第四卷 黃巾亂 第三百六十一章 袁術的勝利

「將軍,你不覺得天子似乎太自信了嗎?」閻忠一坐定,就開門見山的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八州並起,這已經是亡國之相,不是之前任何一次叛亂能夠比擬的,可以說大半個天下都亂了,天子還有心情來關中,難道僅僅是為了看看大人的政績?」

劉修靜靜地聽著。

「我覺得天子和張角之間也許有什麼見不得的約定。」閻忠冷笑一聲,「不過,我看他會失望的,張角的野心不小,不是個安份守已的人,天子想以虎驅狼,只怕最後反被虎傷。」

劉修屏住了呼吸,過了好久,才慢慢地吐了出來。他一直在有這個猜想,但是不敢肯定,畢竟這個想法太離譜了,天子和叛賊勾結?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天子這江山還怎麼坐?但是閻忠現在也這麼說,他就不得不信了。閻忠雖然在歷史上沒留下什麼名,但是賈詡這個鬼才是他第一個發現的,而從他這段時間的表現來看,他雖然不像演義里的諸葛亮那樣多智近乎妖,但他對人心的揣摩卻實屬一流。

「天子不會把希望寄托在董重身上,這麼多年,他都沒有重用董重,只給尊位,不給重權,可見天子並不是不知道董重的能力,也不是只知道作用親信之輩。這次天下大亂,他卻突然起用了董重,自然不是指望他能平定叛亂,恰恰相反,他是想用董重來牽制袁紹。」

「天下大亂,天子想的不是平叛,卻讓人牽制平叛的將軍,難道他瘋了嗎?顯然不是。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天子知道張角不是真的造反,至少說,他認為張角不會真的造反。」

「他怎麼能有這種自信?那自然是張角向他表過忠心。」

「張角借起事為名,屠戮世家豪強,把朝堂上想做沒想成的事做了,打擊了袁家和追隨者的實力,解決天子的心頭之患,然後在適當的時候,天子招安,張角重回朝堂。」

「可是,天子有一個問題,張角如果打敗了,就會一無所有,張角如果打贏了,他已經佔據了半壁江山,那麼他又何必再接受天子的招安?」

「因此天子必須有一個能制衡張角的人,如果張角不聽話,這個人就能擊敗張角。」

「這個人,就是將軍。」閻忠嘴角一歪:「天子為什麼要到長安來?上林苑?關中?涼州?不,都不是,他要看的只有一個,將軍你,將軍你的忠心。」

「將軍如果是忠於他的,那麼他會繼續把將軍放在關中積累力量,給張角以壓力,可是如果將軍有了異心,他就把將軍調離關中,去與張角交戰。你們惡戰一場,兩敗俱傷,他才有機會培植其他的親信,來制衡你們之中的勝者。」

「什麼人有這樣的可能?很多,被世家擠得沒有出路的人太多了。宮裡有閹豎,宮外有寒門,這樣的人只要天子施捨一官半職,他們就會為天子賣命。也許一兩個人無所謂,可是人數如果多了,那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將軍,董卓為什麼賦閑在家,也不肯接受將軍的好意?因為他還有希望,他的希望在天子。將軍雖然貴重,可是和天子相比,你能給他的太少了,根本滿足不了他的要求。既然你的一切都在天子的掌握之中,他又何必舍天子而就將軍?」

說到這裡,閻忠目不轉睛的看著劉修:「除非,你能給他天子不能給的。」

劉修笑了起來:「先生說笑了,天下哪有天子沒有,我卻有的。」

「有。」閻忠不假思索的打斷了劉修的話,身子直了起來,向後靠去,臉上掛著說不出味道的淺笑:「天子……也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亂世之中,實力決定一切。沒有實力的權謀,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把戲,對付那些庸人也許能奏效,可是遇到真正的豪傑,就只能貽笑大方。天子有實力嗎?他的實力在世家的手中,在張角的手中,在將軍的手中,唯獨不在他自己的手中。你們願意聽他的,他就有實力,你們如果不願意聽他的,他有什麼?」

劉修咧了咧嘴,這個閻忠現在說話是越來越直白了。

「將軍,這是個好機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張角最先跳出來,他只是一隻蟬,袁家要做那隻螳螂,可是誰來做這個黃雀呢?當然是最沉得住氣的人。天下精兵,盡在幽並涼,如今將軍手握並涼,幽州又是將軍的故里,左將軍公孫瓚是將軍的同窗,幽並涼三州皆在將軍之手,所缺的只是錢糧,關中沃野千里,假以數年,將軍籍關中之財力,幽並涼之精騎,由三面而下東南,天下誰是敵手?」

閻忠雙臂張開,如將天下抱在懷中,豪氣干雲。

劉修微微點頭,如果天子真像他們猜測的那樣和張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約定,那隻能說大漢的劫數到了。以他對張角的了解,張角絕不會是那種為他人做嫁衣的人,從目前的情況看,他是在以戰練兵,等他的兵練成了,他就會突然發力,到時候以均田地為號召,吸引天下的流民,形成人民戰爭,擊敗以袁家為首的世家,他還會老老實實的把天下還給天子,接受天子的招安?就算還有他在關中可以制衡,但張角又何嘗看不到這一點,他派人到涼州鼓動羌人造反,吸引他的注意力,又派人行刺於他,何嘗不是已經把他當成了真正的對手。

劉修相信,張角派藍蘭來行刺,並不是他真的不想刺死他,他只是找不到真正的高手來做,所以故示大方,迷惑他,希望能和他達成一定程度上的默契,如果他鐵了心要和張角勢不兩立,那相信張角就會用其他的辦法來致他於死地。

殺人,從來就不是只能用刀劍的,就像他對藍蘭說的,下毒豈不更簡單?武功再好,一包毒藥也能撂倒。至於傷及無辜,大概也只有藍蘭那樣的女子才會有所顧忌,張角是不會有這個心理障礙的。張角只是對他還沒有絕望而已,他想把他拉入他的陣營,做他的部下。

如果他真想做大漢的忠臣,那張角很快就會把他列為第一目標,只怕源源不斷地刺客會趕赴關中。那天他用一番話穩住了藍蘭,也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他要觀望,他要做最後的勝利者,他不想做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忠臣。

要哭,也得讓別人哭,怎麼能讓自己哭呢。

「先生,你這個猜想太大膽了。」劉修不動聲色的搖搖頭,「我覺得天子不至於這些笨吧。」

「天子不笨,他只是自作聰明。」閻忠微微一笑,沒有再勸。之前劉修接受了他的規劃時,他就已經知道劉修的心意,要不然也不會接受劉修的召辟,入府作個區區六百石的從事中郎。

劉修沉思片刻,又試探地問道:「先生覺得張角能成嗎?」

閻忠難得的眯了眯眼睛:「這個很難說,從目前來看,張角有心計,能得民心,和世家之間也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又騙取了天子的信任,手段不可謂不高明。」他看看劉修,突然笑了一聲:「應該說,他會是將軍的一個對手。不過,他著眼於中原,卻忘了幽並涼三州的重要性,如果要敗,他應該是敗在這一點上。畢竟就算是世祖當年爭天下,雖以河北為根基,卻也是藉助了幽州突騎的。」

劉修心中一跳:「張角有個弟子叫張鳴,字元聲,在張角八大弟子中任震使,他就是負責幽州的。這次涼州出事,就和他有關。據我所知,他已經離開了涼州,很有可能會返回幽州。」

閻忠吃了一驚,愣了一下:「原來涼州和太平道的關係這麼深?居然還來了一個震使。」

劉修笑笑,沒說話。張鳴和藍蘭他們的事情目前只有他最清楚,閻忠他們只知道太平道有人在涼州生事,卻不知來的是震使張鳴,甚至邊章也不甚了了,至於李文侯和北宮伯玉那幾個羌人,就更不清楚了。邊章對劉修說過,這件事都是由王國牽頭的,所有的事情,只有王國最清楚,可是現在王國生死不明,也沒地兒問去。就是他,也是從藍蘭等人身上猜出來的。

劉修把他和張鳴相交、後來又交惡的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閻忠沉吟片刻,建議道:「張角在明,將軍在暗,將軍可以未雨綢繆,派人趕到幽州通知左將軍公孫瓚和你師兄盧君,讓他們小心提防,不要給張鳴可乘之機。」

劉修點頭應是,不敢怠慢,連忙寫了親筆信,讓人立即送信幽州。

……

袁術大搖大擺的走進了袁紹的大帳,四處看了看,也不等袁紹說話,自顧自的坐了下來,取過袁紹面前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贊道:「好酒,這是并州的杏花村吧?」

袁紹的嘴角一挑,沖著何顒等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選退下,然後慢條斯理的收起案上的公文,平靜地說道:「從涼州回來了?好快啊,你們這平叛的速度可讓人吃驚。」

袁術嘴角一撇,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你是想問我,是不是打了敗仗,逃回來的吧?」

袁紹的確是想這麼問的,他還沒有收到涼州大捷的消息,想著也不可能這麼快,上個月收到的消息說羌人叛亂十五萬,以劉修和袁術那點兵,能保住關中就不錯了,根本不可能有打贏的機會。袁術這個時候出現在他面前,只可能是打了敗仗,灰溜溜的回來了,想到他的帳下討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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