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黃巾亂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一曲吹散十萬軍

劉修一一聽了,做了相應的安排。後一件事好辦,讓斥候營看緊一點便行,前一件卻難辦,數萬將士,僅憑各自的上官安撫是不行的,那些軍官打仗還行,做心理工作卻沒什麼經驗,除了罵就是打,沒事都能搞出點事兒來,更何況是這種非常時期。

「勞軍!」閻忠提出了一個辦法,以行賞為名,讓將士們吃點好的,圍在一起吹吹牛,唱唱歌,跳跳舞,釋放一下積累的壓力,激起他們立功求賞的鬥志,把壓力轉化為動力。

劉修大喜,依計行事。這些方法段熲也跟他講過,只是一直沒有遇到這麼嚴酷的情況,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虧得有閻忠這種近乎冷血的智者提醒。

「另外,明天如果再戰,可以讓人去喊喊話,干擾一下鍾滇的士氣。」閻忠又提醒道:「羌人是由各部落聯合起來的,北宮伯玉就是義從胡,和李文侯相處甚厚,鍾滇未必相信他們。」

劉修靈機一動:「為什麼要明天,今天晚上不行嗎?」

「今天晚上?」閻忠都有些不太明白。

劉修笑了:「韓信垓下一曲楚歌,吹散了霸王十萬兵,我們何不東施效顰,用一曲羌笛軟化一下羌人的鬥志?」

閻忠眼前一亮,和荀攸交換了一個驚喜的眼神,異口同聲地叫道:「將軍,妙計啊。」

劉修立刻讓人渡河找來了李文侯,又把營里會羌人歌謠的漢羌戰士集中起來,挑選了幾曲有針對性的曲子,特別譜上有針對性的歌辭,讓他們好好練習。羌人的曲子大多比較簡單,很容易就學會了。劉修隨即把他們分成幾撥,在熟悉地形的戰士保護下潛往羌營附近。

李文侯今天一直在湟水北岸游弋,他也知道劉修是擔心他們的忠誠,寧願背水而陣,讓湟水來保護自己的後背,也不肯讓他們參與到大陣中。說實話,他也不願意與鍾滇或者北宮伯玉面對面的廝殺,雖然投降了劉修,並不代表他就心甘情願的為劉修賣命。

在這一點上,他和天狼有著明顯的區別。

現在劉修讓他帶人去唱唱曲,干擾干擾羌人的軍心,他倒是求之不得,如果能把羌人唱得一鬨而散,不用殺人,不用再像白天那樣堆起無數的京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這麼想,劉修可不這麼想,他想以一曲羌笛吹散羌人十萬大軍,卻不想讓鍾滇和楚霸王一樣逃出去,在安排李文侯任務之後,他立刻找來了呂布等人,讓所有的騎兵人不解甲,馬不卸鞍,做好追擊的準備。

羌人大營,鍾滇叉著兩條毛茸茸的腿,席地而坐,兩個十二三歲的羌女一個給他斟酒,一個捏著一對小拳頭給他捶腿。一隻肥羊在火上烤著,一滴滴羊油滴到火上,吱吱作響。

王國靜靜地坐在鍾滇的對面,斯文的喝著酒。白天他給鍾滇出了一個毒計,成功的打擊了漢軍的士氣,雖說漢軍使出了築京觀這樣狠厲的手段進行還擊,但只有他們幾個知道,其他人還蒙在鼓裡。

「大豪,漢軍比我們想像的更兇殘,劉修比段熲還有狠毒,如今他的身邊還有閻忠那樣的才智之士,又有并州軍這樣的精銳助陣,我們就算是打贏了,也是慘勝啊。」王國不緊不慢的說道,重提撤退的建議。

鍾滇啃著肉,眼神閃爍。他對王國的計策非常滿意,這樣不僅可以打擊漢軍的士氣,還能逼著所有的部落和他一起消耗,對他來說簡直妙不可言。他的實力強勁,再死兩千人也沒問題,可是兩輪一過,只怕不少小部落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就算是鍾吾也會元氣大傷。

這個時候他怎麼肯走。

「先生,漢人不怕死,難道我們羌人就怕死?」鍾滇舔著手指頭上的油脂,慢騰騰地說道:「死了,不過是上天國,沒什麼好怕的。我們羌人不怕死,只要死得值得。」

王國暗自嘆了口氣,耐心的解釋道:「大豪,我知道羌人英勇,不怕死,可是這麼死真的值得嗎?而且這裡沒有神鷹,將士們拋屍於此,沒有神鷹啄食,又如何能升入天國?」

鍾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在西傾山以及南面的高原上,養成了天葬的習慣,死了之後,屍體由高原上的鷹啄食,等成了一副骨架,再進行埋葬,認為這樣才能升入天國。這裡不是高原,也不會有鷹敢到戰場上來啄食屍體,和他們的信仰的確有一些區別。

聽了這話,鍾滇也有些猶豫了。他知道他白天的舉動已經引起了諸部落的反感,如果將士們覺得那些戰士英勇戰死卻不能升入天國,對軍心是個不小的打擊,很可能會無法控制。他雖然實力強勁,可要是大家一起反對他,他也會很麻煩。

王國見他不說話,知道自己說中了鍾滇的軟肋,又加了一把柴。「我們就算打贏了劉修,也不可能長期占著這裡,遲早要退回榆谷去,將士們為什麼而戰呢?回到山裡卻不同,他們不努力作戰,就會丟掉自己的土地,到了那時候,不用大豪說,他們也會與漢軍拚命。」

王國一一數說著撤退的好處,鍾滇也有些心動,可是一想到禇燕對他的許諾,他又有些拋舍不下。「我們如果撤了,劉修會不會回到山東去?大賢良師交待給我們的任務,我們就無法完成啦。」

「不然。」王國連連搖頭,一口否決了鍾滇的借口。「羌人從來不是因為實力強大而讓漢人頭疼,羌人是因為有不屈的鬥志,才讓漢人疲於奔命。大豪,匈奴人威風一時,屢屢入侵漢境,可是現在他們在哪裡?鮮卑人檀石槐自以為英雄蓋世,可是他現在在哪裡?大賢良師信奉老君,老君就說過,柔弱能勝剛強,好勇鬥狠,是不能持久的。羌人歷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一統的英雄,可是匈奴人亡了,鮮卑人敗了,羌人卻還在。」

鍾滇聽得很入神,卻又有些沮喪,他就是個好勇鬥狠的人,就是想做一統羌人部落的大英雄,可是在王國的嘴裡,這似乎都是不對的。這讓他在感嘆王國過人的智慧時,又有些下意識的排斥。

王國說得唾沫橫飛,根本沒有注意到鍾滇隱藏在眼裡的那一絲反感,相反,他說了半天,鍾滇卻始終沒有鬆口,這讓他有些沮喪,又有些不悅,漸漸的有些不耐煩起來。

鍾滇也有些不耐煩,他打斷了王國:「我再想想,明天給先生答覆,如何?」

王國無可奈何,只得閉上了嘴巴,心裡暗罵著這羌狗果然是朽木不可雕,糞土不上牆,老夫說得這麼明白了,他還是不開竅,真是讓人鬱悶。

王國回到自己的大帳,北宮伯玉正在喝悶酒,想心思,一看到王國的臉色,不由得一愣,連忙起身相迎。「先生……這是怎麼了?」

王國長嘆一聲,把剛才對鍾滇說的話又說了一遍。北宮伯玉苦笑了一聲,卻不像王國那麼鬱悶,他是羌人,最明白羌人的心理了。羌人不像漢人,有統一的號令,就算心裡不服也要服從命令。羌人是由各部落聯合起來的,如果鍾滇不能表現出足夠的強勢,他們可能就會改換門庭,比如到鍾滇的兄弟鍾吾那裡去,鍾滇不得不防著這種情況,何況現在依著王國的那一計,他還能名正言順的借漢軍的刀來削弱其他對手,豈肯輕易放過。

「天下多少機會,都在自己人與自己人的內耗中失去啊。」王國是個聰明人,北宮伯玉想到的事情,他當然也想得到,不免有些黯然。回想起這次起事,轟轟烈烈的開頭,如今卻只能寄人籬下,要對一個羌人苦口婆心的勸告,實在痛快不起來,喝了兩口悶酒,便自去睡了。

王國做了一個噩夢,他夢見劉修擊敗了鍾羌,堆了一個非常高大的京觀,全是披頭散髮的羌人的頭顱,而京觀的最高處卻不是鍾滇,而是一個戴著儒生的漢人,那漢人相貌文雅,風度翩翩,雖然已經死了,卻眉眼能動,口舌能言。就在這裡,韓遂和邊章走了過來,向那個漢人行禮,他這時才突然明白過來,原來那顆首級是他自己,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坐了起來。

「先生?」北宮伯玉已經坐了起來,神情怪異地看著他。

「怎麼了?」王國掩飾的笑了笑。

「聽,外面有人唱歌。」北宮伯玉示意他噤聲。

王國不高興的皺了皺眉,凝神細聽。夜風中送來縹緲的歌聲,若的若無,王國聽了很久,也沒聽出唱的什麼,只聽得出好象是羌人的曲調。羌人的曲調自由,沒有什麼固定的曲譜,無非是興之所至,便扯著嗓子吼上幾句,但那種約定俗成的味道還有的。

「這是輓歌,親人去世的時候唱的,請神鷹眷顧,啄食得乾淨一些,好儘快上天國。」

「這是春天到了,從冬場里出來,找一塊肥美的谷地種麥,希望有個好收成。」

「這是家人期盼戰士們立功歸來……」北宮伯玉的臉色忽然一變:「可是等到的卻是戰士拋屍疆場,身首異處的消息。」

他還沒說完,王國已經跳了起來:「這是四面楚歌。」

「楚歌?」北宮伯玉茫然地看著他。這分明是羌人的歌謠,怎麼是楚歌?王國氣急敗壞,顧不得多想,急急忙忙的套起衣服就往外跑。北宮伯玉一見,不敢怠慢,連忙跟了上去。

王國一邊走一邊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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