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黃巾亂 第三百五十五章 裝傻和拼狠

「後將軍,冤枉啊,真是冤枉啊。」左昌驚恐莫名,肥胖的身子癱軟在地上,絕望的伸出一隻手,汗出如漿,聲顫如喘。「這……這分明是有人陷害我,請後將軍明察!」

「少啰嗦,你做的事你自己清楚,絕不是三萬石糧這麼簡單。」袁術背著手,在堂上大步地走動著,也不看堂下那些戰戰兢兢,卻又神色各異的涼州刺史府掾吏一眼,慷慨激昂地說道:「國家多事之秋,將士們在前線拋頭顱,灑熱血,上至衛將軍,下至涼州百姓,都在為保護涼州,平定羌亂而奮不顧身。你卻敢貪墨軍糧,借征糧之際中飽私囊,驚擾地方。你還有臉說有人冤枉你?」

袁術越說越氣,飛起一腳將左昌踹倒在地,接著一步趕到左昌身後的治中程球面前,甩手一個響亮的大耳刮子:「像你們這樣的小人,不殺還留著浪費糧食?」

他大吼一聲:「來人,把這兩人要錢不要臉的小人拖下去,砍頭示眾,以為後來者戒。」

鮑鴻嚇了一跳,連忙湊到袁術身後,輕聲提醒道:「將軍,還是小心為上……」

袁術瞪了他一眼,使了個眼色,鮑鴻不敢怠慢,上前拖起左昌就往堂下走。左昌嚇壞了,揮舞著雙手,像只八爪魚一樣賴在地上不走,鮑鴻力大,拖著他滑行,經過廊下的時候,左昌不知從哪兒迸發出的敏捷,一把抓住柱子,死活不鬆手,用尖厲的嗓子叫道:「後將軍,後將軍饒命啊……」

「砍了。」袁術厭惡的一擺手。鮑鴻拖了兩下,見拖不動,一時火起,拔刀就砍,一刀剁在左昌的手臂下,生生砍下一隻手。鮮血噴了出來,左昌看著突然少了一截的手臂,眼睛瞪得溜圓,渾身抽搐了兩下,咕咚一聲倒在地上,居然暈了過去。

鮑鴻也不理他,倒持環刀,把左昌提出了涼州刺史府,當著眾人的面,一刀砍下了左昌的首級。

緊跟著,程球也被砍下了腦袋,自有人拿去掛在城門口示眾。

袁術咳嗽了一聲,走下大堂,對庭中的涼州刺史府掾史和顏悅色地說道:「左昌貪婪無恥,已然伏誅。術雖然不敏,卻也不願意與這樣的人為伍。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諸位都是涼州的俊傑,想必能理解術的魯莽,之前對諸位有誤解處,還請多多包涵。」

說著,他拱起手,對眾人環環一揖。眾人見了,也不敢怠慢,連忙還禮。

袁術接著說道:「左昌貪墨一事已經察明,足夠大軍一月之需。前線戰事正緊,術敢請諸位幫忙,立刻安排人手轉運。涼州多俊傑,術有幸到此,本當與諸君共游,奈何多事之秋,只能先赴國難,若有幸征戰歸來,再與諸君痛飲。」

「將軍英勇,憂心國事,我等敬佩不已。」堂下眾人七嘴八舌,或真或假的吹捧道。他們之中有人聽說過袁術的「英名」,但大多數人不知道眼前這位後將軍究竟是什麼貨色,只看到他殺左昌殺得乾淨利索,眉頭都不皺一下,和他們說話卻是文質彬彬,禮數周全,不免對他有了幾分好感,再加上袁術背後四世三公的光環,還真沒幾個人敢小視他。

客套了一番之後,袁術將左昌貪墨的帳目公佈於眾,卻很有心計的將那些賄賂左昌的人名隱去,只將數目公布出來。錢糧當然不用說,直接運往前線,那些珍寶被他就地折價賣了,也換成糧食,一起運往前線,七七八八一算,又多出近十五萬石糧。

短短的半個多月,左昌就撈了近五百金,雖說這裡面有借著戰事由頭的原因,但涼州是窮州,也能有這麼多的油水,貧富分化的程度和當官的紅利可見一斑。如果不是劉修心狠,袁術手黑,他這個涼州刺史只要幹上一年半載,所有的投資就全收回來了。

袁術解決完了左昌的事,已經在冀縣呆了兩天,他不等糧草起運,就帶著親衛營率先出發,說到趕到前線指揮部下,與衛將軍並肩作戰,再一次獲得了涼州士人的一片稱讚。可是當他到達離榆中三十里的時候,他卻停了下來。

鮑鴻問了他一個問題。從左昌本人的辯解和相關的證據來看,左昌貪墨那是事實,一點也不用懷疑,但是要說左昌栽贓袁術貪墨三萬石軍糧,這卻有些證據不足,倒更像是有人在陷害左昌。他不理解,但在涼州時,袁術的舉動獲得了涼州人的大力支持,每天忙得不可開交,他也沒時間問,現在總算有機會了。

「我知道左昌沒冤枉我。」袁術跳下馬,在一塊平坦的大石上躲了下來,雙手墊在腦後,曬著冬日的暖陽,他愜意地吐了口氣,「一出了劉修的大營,我就猜到了。」

鮑鴻更不解了:「那你還殺左昌和程球?左昌的兄弟是宮裡的,程球和程大人也是同族,殺了他們,對你可沒什麼好處。」

「當然有好處。」袁術微微一笑,「至少說明我和宦官勢不兩立嘛。」

鮑鴻撇了撇嘴,沒吭聲,袁家為了方便,和中常侍袁赦都認了同宗了,還說什麼和宦官勢不兩立。袁術本人以前從來沒提過這些,這次突然殺了左昌和程球,讓他有些意料不到。

「劉修想利用我,我又何嘗不想借著這個機會離開?」袁術坐了起來,看著西北的天空,冷笑一聲:「劉修現在是有五萬人,可是羌人卻有十五萬,別的不說,就是排成隊讓他砍,也夠他砍半天的。這一戰勝負難卜,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搶著去送死?」

鮑鴻皺了皺眉,他也知道劉修兵力不足。羌人固然不全是精兵,劉修手下也有不少烏合之眾,真正算得上精銳的,大概也就是兩萬并州軍和他的親衛營,其他都是各家部曲,面對這種規模的戰陣,那些部曲很難說有多大的作用。

「我雖然不在,可是要打贏了,我的功勞卻少不了。」袁術想到開心處,得意的笑了起來:「漢軍對付羌人,最厲害的就是弓弩,劉修應該不會放著紀靈不用,紀靈立了功,難道與我沒關係?再說了,我替他押送軍糧,難道就沒功。何況殺了左昌和程球這兩個與宮裡閹豎有關的人,在士林之中的聲譽可不比一場勝利來得差。我跟你說吧,如果左昌和程球沒有那樣的靠山,我還真懶得殺他們呢。」

鮑鴻驚訝地看著袁術,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袁術嗎?他忽然想起了橋蕤說過的話,自從北疆大戰之後,袁術明顯的成熟多了,不再是那個只知道在洛陽街頭惹是生非的紈絝子,只知道頂著袁家的名聲招搖過市,現在的袁術漸漸有了世家子弟特有的城府和心胸。別的不說,在與劉修的爭鬥中,他不再是那個被劉修甩得團團轉的角色,能反過來利用劉修了。

鮑鴻笑了起來,非常欣慰。

「派兩個人去見橋蕤,如果劉修佔了上風,立刻來通知我。」袁術打了個哈欠,又翻身躺倒,將大氅裹在身上,閉上了眼睛。這兩天把他累得不輕,白天要忙公務,晚上還要和那些涼州豪強觥籌交錯,培養感情,夜裡還要和女人肉搏,體力消耗太大了。

鮑鴻答應了一聲,立刻派出兩個親信,飛速向大營奔去。

……

劉修沉默不語,羌人拚命,接連兩千人,一個不剩的戰死在陣前,他們雖然死了,可是他們的瘋狂卻對士氣產生了非常不好的影響。關羽出道以來,帶領重甲士大小數十戰,從來都沒有露出過今天這種疲態。他們不僅是身體上感到了疲憊,更多的心理上衝擊太大。

俗話說得好,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為什麼好多高手真正打起架來不敵街頭混混?就是因為他們沒有混混那種愣勁,而混混們平時看起來橫行無忌,把普通百姓欺負得敢怒不敢言,可是一旦把人逼到了絕路上,一個賣菜的大嫂手持一把菜刀,也足以嚇退一群混混。

戰場是互相廝殺的地方,但戰士和戰士之間還有是很大差距的,新上陣的戰士和久經沙場、殺人無數的戰士之間不僅有武技、經驗上的差距,對待生死的態度也有些天壤之別,哪怕是同樣殺人無數的戰士,弓弩手和刀盾手也有些著不可忽視的區別。

重甲士殺人無數,但不代表他們不怕死,當他們遇到拚命的對手時,面對這些不怕死的羌人,他們的心理在經受最嚴峻的考驗。闖過去,以後他們就能真正的看淡生死,不僅是別人的,甚至自己的,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能一往無前,闖不過去,他們從此就廢了。

劉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緊張地思索著如何才能讓重甲士以及其他人闖過這一關,包括他自己。

荀攸也被羌人的搏命戰術打懵了。對方每次來一千人,這顯然不是想破陣,就是想拚命,就是要擊垮己方的鬥志。這個戰術非常狠毒,狠毒得近乎禽獸,這已經超出了一般戰術的範疇。

荀攸自認為精通兵法,也跟著劉修打過不少勝仗,但這種情況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一滴冷汗從鬢角沁出,慢慢滑進了脖子,涼涼的,讓他不寒而慄。

五萬將士沉默了,氣氛壓抑得讓人害怕。

呂布直起了腰,喃喃地罵了一句:「我靠,這羌人夠狠啊。」

一向有些話嘮的魏續舔了舔嘴唇,嘴裡有些發乾,難得的沒有接過呂布的話頭。

趙雲皺起了眉頭,伸手從趙融懷裡接過大戟,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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