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黃巾亂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外戚

劉修雖然兵力不足,可是面對三萬多羌人,他卻佔據了足夠的主動,幾乎是無日不戰,把羌人越追越遠,一直趕到隴西郡的大夏、枹罕一帶。枹罕有一個叫宋建的也在這次造反之列,不過他沒有隨羌人四處搶劫,而是在枹罕建了一座白石城,佔山為王了,自稱河首平漢王。羌人們被劉修追得無處可逃,大部分跑到枹罕投靠了這位河首平漢王。

劉修聽說這個消息,氣得笑出聲來,心道老子不敢做出頭椽子,袁紹有四世三公的家聲為靠山都不敢太囂張,你倒不聲不響的關起門來稱王了?當真是天高皇帝遠,天老大,你老二?

劉修派人給宋建送了一封信:交出羌人,束手就縛,我可以饒你一條小命,否則就憑你稱王這一點,我就可以殺你全家,夷你三族。

不料,宋建比他更牛,派人回了一封趾高氣揚的詔書,上面還蓋著河首平漢王的璽,大意是說,漢家火德已衰,天下大亂,我宋建為天下百姓著想,起兵稱王,護佑一方。羌人來歸附我,我怎麼能不顧他們的死活,把他交給將軍呢?將軍年少有為,只是看不清天下大勢,明珠暗投了,如果能歸順我河首平漢王,我可以封你為大將軍,一起為天下蒼生造福。

劉修徹底無語了,看過二百五的,沒看過這麼二百五的,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不過,劉修沒有真的急乎乎的去攻城。他手下只有七八千人,而且以騎兵為主,野戰還行,要攻城可不行。再說了,有這樣的傻逼留在這裡,而且看起來實力還蠻嚇人的,他正好可以借著這個由頭徵兵。於是劉修退隴西郡治狄道,一面等待閻忠和趙雲的消息,一面上書天子:隴西有人稱王了,我兵力不夠,正在徵兵,請陛下下詔征討並允許我徵兵。

……

「漢七營,羌七營?」天子將劉修的奏疏輕輕扔到案上,嘴角一挑:「這豎子現在牛氣了,志向不小啊。」

「天子九鼎,諸侯七鼎,衛將軍其實也就是望封侯而已,不算過份。」袁隗淡淡地說道:「衛將軍雖然出身不明,但先平北疆,後定涼州,這樣的功勞封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陛下又何必擔心。」

天子眼神一緊,盯著袁隗那張平靜的臉,半天沒有說話,最後強笑了一聲:「司徒大人是嫌我的封賞太薄,所以劉修在要嗎?」

袁隗不卑不亢的躬身施禮:「陛下多慮了,臣只是覺得如今正是用人之時,當君臣一心,不可橫生猜忌。劉修雖然年輕,卻善於用兵,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陛下如果因為一些小事而對他生疑,或許會因此傷了國家棟樑。」

袁隗越是為劉修解釋,天子心裡卻是不高興。天子九鼎,諸侯七鼎,這是過去的說法,也就是說諸侯落天子一等。可是現在情況與過去不一樣了,天子下面還有王,漢家有制度,非劉姓子孫不得為王。雖說劉修很可能是楚元王的後人,要封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袁隗不知道啊,他說這話就是故意挑撥,是在借題發揮,要拿劉修當擋箭牌。劉修要建七軍,那是僭越,如果不處置劉修,那以後袁紹要是也干這事,你也不能說袁紹了。

天子皺起了眉頭,對劉修這個時候搞出這事非常不爽,這不是給老子找麻煩嘛。

司隸校尉楊彪咳嗽了一聲:「陛下,衛將軍雖說戰功卓著,可是他那學問……」楊彪搖了搖頭,表示不屑:「我聽說他在外面不怎麼說是盧中郎的弟子,反倒經常自稱是段熲的弟子,大概是覺得自己學問太差,可能會給盧中郎臉上抹黑吧。」

天子的臉色和霽了些,楊彪說劉修的學問差,就是為劉修開脫,劉修要建七軍,未必就是諸侯七鼎之意,袁隗這麼說,有故意栽贓的嫌疑。「我聽說衛將軍的戰旗是朱雀,朱雀者,因火而生,失火則亡,這是拱衛大漢之意。朱雀七宿,第一宿井木犴便是天狼,臣愚笨,估摸著他這羌七軍大概是按照朱雀七宿所建。」

「司隸言之有理。」太尉橋玄睜開了眼睛,頜首附和楊彪的意思:「朱雀南方火,涼州西方金,以朱雀七宿建羌七營,正是取火克金之吉兆。張角生事,山東不安,如果能儘快撫定涼州,對朝廷來說也是好事,縱有些不妥之處,陛下安排飽學之人輔佐他一二便是,不能把事情擴大,以免涼州久久不平。萬一驃騎將軍不利,想抽調衛將軍增援也不行。」

天子點了點頭,心氣兒解了些,自我解嘲的笑了一聲:「太尉說得有理,劉修那學問……的確不怎麼樣,你看這奏章寫得多粗疏,以前有劉表給他掌文墨,後來有伏完,這次伏完沒去,他便又出岔子了。看來等涼州事平之後,要逼著他到太學讀幾天書才行。」

「陛下,那他會覺得很悶的。」司空唐珍適時的打了個趣。天子想到劉修坐在太學讀書,百無聊賴的模樣,不禁哈哈大笑。袁隗臉色不變,攏在袖子里的手卻用力捏了一下,本想再說兩句,可是一想到還在關中的袁術,只得又忍了下去。橋玄一向與他不合,唐珍據說和劉修身邊那個小姑娘唐英子是親戚,他們幫著劉修便也罷了,可恨的是楊彪身為袁家的女婿,居然也幫著劉修開解,這讓他非常不高興。

他咳嗽了一聲:「陛下,涼州刺史周洪戰歿,朝廷至今沒有下詔褒獎,只怕不妥。再者,涼州刺史缺空得太久,所有的責任都落在衛將軍的肩上,似乎也不太方便。請陛下三思。」

天子有些猶豫,他本來是想讓劉修兼領涼州刺史的,這樣做起事來也方便,可是現在劉修鬧出這麼一出,涼州刺史這個位置又有好幾個人盯著,如果硬要塞給劉修,只怕不妥。他輕輕地吐了一口氣:「這個朕已有安排,就讓左昌去吧,司徒府行個文,便也是了。至於周洪,為國盡忠,馬革裹屍,也是難得的忠臣義士,自當嘉獎,司徒府擬個章程來。」

袁隗本想在涼州安插一個自己的親信,可是一聽天子這麼說,他又把涌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迅速在腦子裡想了一下,大漢國的大小官員,從縣令長開始,基本上他都是如數家珍,左昌雖然在政績上並沒有什麼突出之處,但是左昌有個弟弟叫左豐,是宮裡的小黃門,在太后身邊當差,想必是他通過太后向天子提出了要求,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和天子爭這個涼州刺史的位置了。更何況天子還同意用嘉獎周洪作為條件,來換取他的支持。

「陛下聖明。」

天子暗自冷笑,他當然知道袁隗不會真的以為他是什麼聖明天子。只是這些事大家心裡有數就行了,沒有必要撕破了臉。

「諸位,山東大亂,將如何處之?」

橋玄躬身一拜:「陛下,臣以為驃騎將軍尊貴,卻未曾經上過戰場廝殺,驟然付以重任,於國有敗軍之疑,於已有傷身之險,殊為不妥。臣昧死,敢請陛下請驃騎將軍回洛陽,鎮守京畿,另任他們征伐山東。」

天子擰起了眉頭,這橋玄還真是越老越倔啊,這當著眾人的面說驃騎將軍董重不行,也就是說我用人不當了。董重是沒打過仗,可是他只是坐鎮山東調度,又不是要他親自上陣搏殺,有那麼嚴重嗎?難道他也想要這軍權?

「驃騎將軍雖然沒上過陣,可這不過是些許流民生事而已,又不是兩國交戰,哪來的那麼多兇險。」天子擺擺手,打斷了橋玄的話,「縱使驃騎將軍不通戰事,可是皇甫嵩、袁紹和董卓都是久經沙場之人,難道憑他們三個,還不能蕩平張角那些烏合之眾?」

橋玄還待再爭,天子卻已經拂袖而起,徑直出了大殿,把他們全扔在殿上。張讓從帷後走了出來,堆著一臉的笑,伸手道:「諸位,請吧。」

袁隗不動聲色的欠身施禮,起身離開。唐珍也不肯多留,與眾人拱拱手,自行離去。橋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站起來,慢慢地向外踱去。楊彪連忙上前扶著他,一邊走,一邊輕聲問道:「橋公,這件事……好象不太對啊。」

「什麼不太對?」橋玄側過臉,掃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陛下太掉以輕心了,他以為那些流民不能成事,和往常的叛逆一樣,只要朝廷大軍一到,自然平息。可是陛下不想想,我朝立國一百五十七年,哪一次是八州並起?」

「橋公說得有理,彪正是覺得形勢嚴重,陛下這麼處置,實在不太妥當。雖說袁紹、皇甫嵩、董卓之輩都是能征善戰的名將,可是驃騎將軍……他可沒打過仗啊,讓他去統率諸軍,只會牽制諸將,不會有任何好處。」

「何嘗不是呢。」橋玄唉聲嘆氣,連連搖頭:「陛下雖說解了黨錮,可是和士人之間的分歧還是沒解開,他對汝潁士人的猜忌心太重了,只好扶植外戚,可是外戚又何嘗不是禍害啊,先前的梁冀……」

楊彪皺了皺眉,又提醒道:「橋公,恐怕不僅僅是扶植外戚,平衡朝中勢力這麼簡單吧?」

橋玄這才注意到楊虝的意思,他停住腳步,轉身看著楊彪,「文先,你聽到了什麼?」

楊彪搖搖頭,「我沒有聽到什麼,我只是覺得奇怪。宮裡的閹豎原先有不少人和張角來往甚密,這次張角起事,卻沒有聽到任何處置他們的消息,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橋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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