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落日原 第三百零九章 雞肋大法

夜幕籠罩了天地,漢軍陣地上燈火通明,袁術捂著腫脹的眼睛,罵罵咧咧的坐在輜重車上,一手拿著一壺酒,不時的往嘴裡灌一口。第一次經歷血腥的廝殺,雖然被所有人都贊為勇不可當,但是被人打得鼻青眼腫的結果讓他非常不滿意。

橋蕤、鮑鴻抱著兵器,坐在不遠處閑聊,今天那一幕嚇得他們夠嗆,至今心有餘悸,如果袁術有個三長兩短,他們怎麼向袁逢交待?不過,袁術敢拚命,倒也是個意外之喜,這個好象一直沒長大的傢伙今天終於辦了件比較靠譜的事。

皇甫嵩沒有被白天的勝利所迷醉,他抓住鮮卑人撤退的時機,下令立即安營立寨,沒有現成的木頭立營,他就把輜重營排列起來,用鐵環固定在一起,充當營壘,所有人都呆在自己的營地里,不得隨意走動。一根根長矛捆架在一起,充當拒馬,又在營地四周撒上了鐵藜棘等障礙物,以防鮮卑人夜裡偷襲。

與此同時,他派出幾十個信使通知袁紹,糧草輜重已經到達落日原,請派人接應。

一萬步騎在皇甫嵩的安排下井然有序,軍心安定,士氣高昂,大家就在陣中享用了晚餐,安靜的進入了夢鄉,負責巡邏的士卒警惕的注意著外面的一舉一動。皇甫嵩在大營外目力所及的地方安排了游哨,五人一組,一旦有情況,就用火把示警。

這個任務當然非騎兵營莫屬,長水校尉曹操、屯騎校尉張郃和越騎校尉淳于瓊概莫例外,親自負責下半夜的值勤,眼下他們正在中軍大帳里聽皇甫嵩安排戰事。論官職,他們不比皇甫嵩低,他們還是禁軍將領,比起外放的太守要更加尊貴一些,在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看不起皇甫嵩,但是現在誰也沒有這個想法。不僅如此,他們還對劉修感到由衷的佩服——劉修以前沒有和皇甫嵩共過事,卻敢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皇甫嵩,這份識人之明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皇甫嵩面色平靜,他不緊不慢的講解著明天的安排,在等到袁紹的消息之前,他不想行動了,面對檀石槐親自率領的一萬多騎,他們沒有足夠的實力進行對攻,只能以守為主,能守住陣地,就是勝利。考慮到步兵營損失比較大,皇甫嵩要求從三個騎兵營中抽調一部分人手補充進去,加強步兵營的力量。

「我們為什麼不向征北將軍靠攏?」淳于瓊不解地問道。

「我們以步卒和大量的民伕,行動速度不夠快。」皇甫嵩平靜的解釋道:「而且,征北將軍本來就是要南歸的,他身邊就算是斷糧了,聽到我軍的消息,也有能力殺過來和我們會合。」他沉默了片刻,又說道:「鮮卑人之所以士氣旺盛,就是因為有檀石槐。我們沒有檀石槐,但是我們有徵北將軍和北中郎將,還有諸位,兵分三處,對我們更有利。」

曹操笑了一聲:「不錯,檀石槐只有一個,我們卻有三個,皇甫太守足以和征北將軍、北中郎將比肩。只要我們有一路牽制住檀石槐,其他兩路就有了反擊的機會。」

皇甫嵩謙虛了兩句,讚許地看了曹操一眼,這麼多人,只有曹操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路人馬,北中郎將實力最弱,如果檀石槐全力攻擊他,恐怕負多勝少。」張郃擔心地說道:「我們是不是要和他們聯繫一下?」

皇甫嵩搖搖頭:「臨前之前,北中郎將有過交待,我們只要自己不被檀石槐鑽了空子就行,他自有安排。」

張郃和夏侯淵互相看了一眼,沒有再說什麼。雖然他們不理解為什麼劉修只告訴皇甫嵩,卻不告訴他們,但他們相信劉修這麼做必然有他的用意。

皇甫嵩將他們的神態看在眼中,微微一笑:「張校尉,北中郎將對我說過,如果步兵營受創嚴重,你的大戟士將是最好的補充。我想先將你的部屬調到步兵營的陣地上來,請你和夏侯校尉並肩作戰。」

張郃拱拱手:「謹遵大人指揮。」

皇甫嵩鬆了一口氣,又轉向何苗道:「虎賁郎今天作戰勇猛,但是他們戰力太差,損失太大了,對陛下顏面有損。明日你們依舊在步兵營陣後,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上前廝殺,特別是袁術,他已經受傷,就不要再衝到前面去了。」

何苗還沒有說話,曹操摸了摸鼻子,「這話恐怕要大人親自對他說才行。」

皇甫嵩想了想,好象也的確如此,這裡面真沒幾個人能攔得住袁術的,他剛要說話,劉備開了口:「我先去和他說說,如果他不聽,再由大人出面不遲。」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劉備,似乎不明白劉備什麼時候和袁術交上了朋友,袁術居然會聽他的?劉備不慌不忙地說道:「我家先生出自扶風馬家,和袁術的叔母馬夫人是師兄妹,我想他會給我點面子的。」

眾人恍然大悟,夏侯淵卻不經意的皺了皺眉頭。

……

半夜時分,檀石槐得到了最準確的消息,那支漢軍的主將的確是劉修,斥候雖然還沒有看到劉修本人,但是他們看到了原屬槐縱,後與槐縱一起被劉修俘虜的戰馬。

檀石槐頓起殺心。槐縱的意外戰死對他來說是一個無法忘懷的痛,槐縱各方面都像他,將來接替他成為鮮卑大王是順理成章的事。如果由槐縱繼位,不僅和連不會有任何痴心妄想,就連慕容風、風裂都會俯首聽命,可是誰也沒想到,槐縱去了一趟寧城,居然把命丟了,死在劉修的手裡。

檀石槐不相信樓麓射死槐縱的傳言,他相信這裡面肯定有劉修的影子,不僅如此,從那一天起,劉修的影子就像鬼魂一樣一直在他的周圍縈繞。裂狂風突然離開彈汗山,西部鮮卑三大部落聯合攻擊北海卻久久不下,和連幾次莫名其妙的勝利,這裡面都和劉修牽扯不清。

不過兩年的功夫,西部鮮卑已經失去了控制,漢軍更是殺到了彈汗山,袁紹佔了他的王庭,又深入漠北,斬首兩萬。鮮卑人由攻勢轉入守勢,幾十年的大好形勢急轉直下,內部更是猜忌叢生,父子不合,君臣不睦,這些都是劉修搞的鬼。

他要殺了劉修,清除這個毒瘤。現在劉修帶著一萬人馬來到了他的面前,他豈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至於袁家兄弟,只要他們還沒有回到塞內,生死就沒有脫離他的控制。就算袁紹得到了袁術的輜重補給又怎麼說,他就一定能安全地回去嗎?

可是如果這次不殺劉修,下次就未必有這個機會了。

檀石槐靜靜地坐在火塘前,看著跳躍的火苗出神。他忽然有些煩躁,他的親衛營名為玄武,可是劉修的戰旗卻是朱雀,他們似乎命中注定就是剋星。他突然又想到了槐縱的那匹馬,當初槐縱選這匹馬的時候,就有人說這匹馬的顏色不好,與槐縱相剋,當時他當成一個笑話,不予置評,沒想到真的一語成讖。

我要不要選一匹黑馬或者白馬作坐騎?檀石槐忽然心中一動,身體微微前傾,整個人如同一隻蓄勢待發豹子,一動不動地看著帳外。帳門似乎被風吹動,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看了一眼,散去了警戒,伏地施禮:「師尊。」

那個白色的人影罩在一件大氅中,看不出相貌,但檀石槐卻能感受得到他的眼神。他一動也不敢動,靜靜的伏在地上。

「你心亂了。」那人淡淡地說道:「你被仇恨沖昏了頭腦,道心已亂。」

檀石槐慢慢地直起了身子,卻不敢抬起頭,只敢把目光注視在火苗上。他撥了撥火,恭敬地說道:「請師尊指點。」

「我不懂用兵之道。」那人輕輕地拂了拂衣袖:「但是我知道,現在已經是夏天,五行中火的力量早就超過了水的力量,這個時候你和他對決是逆天行事。」

檀石槐的眉毛不由自主的挑了一下:「袁紹也是火。」

「他不懂道術。」那人有些不高興,語氣變得嚴厲起來:「可是劉修懂,他身邊不僅有道士,而且他還通曉各種外道。」

「我也懂。」檀石槐平靜的回答道:「師尊,我受你教誨三十年,無一日敢懈怠。雖然和師尊的道行相差甚遠,可是你也說過,以道術論,天下能做我敵手的人已經不多。」

「不是不多,而是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是你的敵手。」那人的聲音緩和了些,「可是你要知道,道術雖然重要,但你還沒有進入隨心所欲的地步,單打獨鬥,你可以輕鬆的戰勝劉修,但你們這是戰爭,不是比武較技,有很多東西都有可能影響你們的力量。」

他頓了頓,又勸道:「你何不暫緩一時,待勘破了境界,到時候又有誰是你的對手?」

檀石槐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師尊,你都沒能勘破那個境界,我又怎麼敢奢望?這三十年來,我除了征戰,無一日不勤於道術的修行,可是除了最初十年之外,這二十年我就沒有一點進步。師尊,我不是你希望的那種弟子。」

「不,你不要失望。」那人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傷感起來,不過很快他又恢複了那種微瀾不興的平靜。「修道修的就是心,我到現在還是認為你的根骨是最佳的,劉修和你相比差得太遠。十年面壁圖破壁,也許你已經離大道只差一層薄薄的絲帛,只是沒有最後挑破而已。這個時候放棄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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