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落日原 第二百九十八章 斬將奪旗

日律推演用盡了全身力氣嘶吼著,列陣迎戰的號角聲一次又一次的吹響,隊伍卻更加散亂不堪,面對以雷霆萬鈞之勢殺過來的漢軍,很多人還處於一種茫然之中,他們一邊控制住團團轉的戰馬,一邊目瞪口呆的看著漢軍,直到此刻,他們依然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不能怪這些戰士,就連日律推演接到斥候的報告,說三十里外發現漢軍蹤跡的時候,他也不相信,甚至還抽了那斥候一馬鞭,罵他是睡覺睡暈了頭,胡說八道。等接二連三的斥候把消息傳過來,漢軍已經到了十里之外,開始小跑,他這才相信了,可是這麼短的時間,他根本沒有辦法把士氣低落的戰士們組成迎戰的隊形。

一切彷彿天意。

日律推演開始是很警惕的,到了白沙湖之後,他覺得這還是太不保險,漢軍上次出塞打劫,兵鋒最遠處就是安侯水南岸,白沙湖正在這個位置。雖說現在是春天,馬力不足,漢人未必敢深入草原,但是萬一他們真的來了呢?

日律推演決定渡過安侯水,向奔牛原前進。他花了幾天的功夫,才把大部分的部眾送到了奔牛原。到達奔牛原之後,他又向更北的地方派出了斥候,偵察牛頭部落的情況,試探風裂的底線,結果沒過半個月,風裂收到了消息之後,派裂狂風帶著三千騎兵趕了過來,責令日律推演立刻退出奔牛原,否則對他不客氣。

日律推演不怕裂狂風和他那三千騎兵,他有把握一口吃掉他,但是他不敢。一是去年北征牛頭部落,結果被呂布抄了老窩,狂沙部落損失慘重,大量的部眾和牲畜被搶被殺,一年都沒緩過元氣,去年冬天食物嚴重不足,他們凍死了很多人,因為人手不足,沒能準備足夠的過冬草料,戰馬冬天掉驃嚴重,戰力大損,如果和牛頭部落開戰,他非常吃力。二是他本人對風裂的威名非常忌憚,裂狂風不過是個泛泛之輩,但他爸是風裂啊,那是草原上少有的名將。

日律推演權衡了半天,最後決定後撤,他和裂狂風說了半天好話,最後商定把大軍撤回白沙湖,沒有威脅的部眾留在奔牛原,等漢軍的威脅解除之後再撤回來。考慮到大家終究都是鮮卑人,而這個時節奔牛原其實也沒什麼牧草,住住也沒損失,裂狂風就答應了。

但是,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劉修會真的不遠千里殺了過來,幾天前他們得到的消息還是楊樹湖沒有任何出兵的跡象呢。他們甚至不知道劉修重新回到并州的事情,裂狂風去年從洛陽回來的時候,途經紅日部落,曾經對落置犍落羅說過,劉修的北中郎將已經被撤了,落置犍落羅因此非常擔心,還特地讓人給日律推演和宴荔游送過禮,以期改善關係。

日律推演也得到了這個消息,這次他之所以願意退回白沙湖,也是因為裂狂風向他證實了這個消息,說并州的漢軍出塞作戰的可能性非常小,因為劉修不在,應該沒有人能控制那些驕兵悍將。

幾方面的情報誤導之下,日律推演原有的幾分警惕化為烏有,被迫撤出奔牛原的沮喪造成的士氣低落和散漫在大軍中瀰漫,他們都以為在白沙湖過幾天安穩日子,就能接到漢軍已經全線撤退的消息。

沒想到,原以為不會來的真來了,而且是殺氣騰騰,全力一擊。

日律推演破口大罵裂狂風,就是裂狂風說劉修的北中郎將被罷免了,所以他才這麼大意,因為像劉修那樣敢於深入草原的漢人太少了,換一個漢將,他的行動不會那麼詭異,那麼迅速,甚至比鮮卑人還要飄忽不定。

風裂是個叛徒,他出賣了鮮卑人,做了漢人的狗。落置犍落羅也是叛徒,他為了漢人開胡市的好處,配合漢人做戲,欺騙了他和宴荔游。

日律推演悔恨莫及,卻無能為力,咒罵解決不了任何實際問題,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呂布和趙雲勢如破竹的殺了進來,就像兩口鋒利的鍘草刀,一下子就將他長長的隊伍斬成了三段。

他現在面對的是劉修的中軍,他已經無路可逃,就是想轉身逃走,他也跑不過已經全速奔跑的漢軍。讓他驚恐不已的是漢軍的戰馬比他們的戰馬更強壯,這一個冬天似乎沒有給它們帶來什麼影響,相比之下,鮮卑人的戰馬不僅瘦弱,而且寒酸。

「迎戰——」日律推演絕望的狂吼著,舉起戰刀,帶著倉促列陣的親衛營,開始打馬狂奔。

這三千親衛營是狂沙部落最精銳的戰士,也是目前兩萬多戰士中勉強能維持陣形的人馬,其他人有的還在調整隊形,有的以散陣如飛蛾撲火般的迎了上去,更多的人已經準備逃跑。

一切都已經失控,前後不過一頓飯的功夫。

呂布和趙雲輕鬆的殺透了狂沙部落的陣勢,在遠處一分為二,成廉向左側展開,張濟向右側展開,追擊兩側的潰軍,趙雲和呂布則合二為一,回頭向狂沙部落的中軍身後殺了過來。

「子龍,我們比一比啊。」呂布策馬狂奔,大紅馬奮首揚蹄,將速度發揮到極致,如一團火苗沖在最前面。長戟上的紅纓則如一團更小、更暴烈的火苗,每一次顫動,都有一朵血花怒放,所有出現在呂布攻擊範圍以內的鮮卑人,都成了呂布功勞簿上的一個記號。

二十步以外的趙雲微微一笑,沒有像呂布那樣大喊大叫,只是豎起了手中的鐵戟,輕輕向前一指,胯下的白馬忽然再次加速,四蹄騰空,雪白的馬尾在空中飛舞,飄逸之極。

兩個鮮卑人慘叫著從馬上掉了下來,張開的雙手,圓睜的雙目,似乎在為趙雲歡呼。

呂布嘿嘿一笑,用力猛夾馬腹,人馬合一,所向披靡。

看到日律推演來拚命,劉修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手中鐵戟斜指前方,於扶羅在左,張飛在右,加速衝出了隊列。張飛半伏在黑馬背上,端著長矛,兩隻大眼死死地盯住了日律推演,一聲暴喝,如狂飈殺進。丈八長矛如靈蛇般一顫,磕開兩口戰刀,準確的刺穿了第三個騎士的咽喉,鮮血剛剛迸射出來,張飛已經從他身邊掠過,鮮卑飈到張飛的臉上,將他的一張小白臉染得通紅。

熱乎乎的鮮血激得張飛的殺氣更甚,長矛連閃,將一個個鮮卑騎士挑於馬下,迅速地向日律推演的戰旗逼近。日律推演又驚又怒,喝令手下的親衛上前堵截張飛。

一個接一個的鮮卑騎士向張飛沖了過來,他們奮不顧身的砍殺,甚至直接用戰馬衝撞,哪怕被張飛的長矛洞穿,依然揮舞著手中的戰刀,企圖砍中張飛。張飛大發神威,轉眼間連殺五人,身上也中了兩刀,玄甲被砍得火星直冒,丁當作響。

「都督小心。」小道士張修不敢怠慢,帶著信徒騎士擁了上來,護住張飛的兩翼,繼續向日律推演的戰旗逼近。

另一側,於扶羅帶著一千匈奴騎士奮力砍殺,與張飛齊頭並進。在他們的夾擊下,鮮卑人的陣勢越來越薄,兩個千人騎像兩隻楔子,死死的切斷了鮮卑人的陣形。

日律推演看著身穿玄甲,手持鐵戟的漢軍騎士越來越近,臉色灰敗,他這是第一次和并州鐵騎正面接戰,才發現并州鐵騎的威力遠遠超過他所認識的漢軍,難怪劉修敢以一萬人殺到草原深處。剎那間,他心灰意冷,為自己以往對漢軍戰鬥力的鄙視感到羞愧。

聽著身後越來越近的喊殺聲,看著越來越清晰的那個漢軍小將血紅的臉,日律推演將所有的力氣化作一聲厲吼,他揮起戰刀,一刀砍在馬臀上,戰馬痛得狂嘶,全力向那個小將衝去。

張飛大叫一聲,「來得好!」雙手抖動長矛,矛頭有如神助,磕開日律推演手中的戰刀,反彈回來,狠狠的扎在日律推演的胸口。日律推演穿著厚重的鐵甲,這一矛雖然在鐵甲上刺出一個洞,卻沒能深入,只是把日律推演挑了起來,發出慘厲的吼叫。

「斬將!」小道士張修興奮的一聲大吼,一戟挑殺掌旗兵:「奪旗!」

「斬將!奪旗!」由天師道信眾組成的親衛騎齊聲大吼,一個接一個的沖了過去,手中的戰刀飛舞,接二連三的砍在旗杆上。

一刀,一刀,又一刀。

日律推演的戰旗旗杆「喀嚓」一聲響,從中間折斷,戰旗轟然倒下。

一個騎士飛身而過,扯下了日律推演的戰旗。

親衛營好容易鼓起來的士氣一落千丈,鬥志如春冰般渙然消解。

……

戰事很快結束,劉修下令打掃戰場,在俘虜口中得知牛頭部落的裂狂風就在奔牛原北不遠,他立刻派出信使,請裂狂風來接收狂沙部落的部眾,他馬上就要繼續攻擊,不可能把這些人和牲畜都帶走,殺了又太可惜,不如交給裂狂風。

聽到這個消息,裂狂風大喜過望,立刻帶著人馬趕了過來。一看到豐盛的戰利品,裂狂風開心得直搓手,「妹夫……這個……大人,你這次是真發了財啦。」

劉修笑笑,輕輕一揮手,指著到處都是的戰利品:「我帶一部分戰馬和輜重走,其他的都交給你,三分之一是我給風雪的聘禮,三分之一是讓你代管的,到時候還得還給我。」劉修指指將士們,「我要發給他們作為獎賞,剩下的三分之一是給你的勞務費。」

裂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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