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落日原 第二百八十五章 結黨

步兵營,關羽雙手舞劍,呼嘯而進,片刻之間就衝破了由步兵校尉夏侯淵親自率領的五十親衛,身後的十名重甲士迅速殺入,將夏侯淵和其他人隔開,關羽一聲長嘯,斬馬劍凌空劈下。

夏侯淵大吃一驚,雖然這只是演慣用的劍,並沒有開鋒,但是這一下要被砸實的話,他就算不死也得重傷。他不假思索,奮力抬起手中的盾牌。

「咣……」一聲巨響,盾牌四分五裂,就連上面蒙著的生牛皮都被撕裂了。夏侯淵覺得自己半邊身子都失去了知覺,撲通一聲坐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一陣風從耳側掠過,然後一片寂靜。

夏侯淵等了片刻,並沒有等到意想中的重擊,他疑惑地睜開眼睛,發現關羽已經收起了斬馬劍,一手撫須,一手拄劍,含笑看著他。夏侯淵翻起眼皮,看了一眼離自己頭頂不到一寸的盾牌,長嘆一聲:「雲長果然神力,收發自如。」

關羽笑了,伸手拉起夏侯淵:「妙才也是名不虛傳,關某常聽大人提起妙才,心常不服,今日一試,方知大人所言不虛。」

夏侯淵就著關羽的手站了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示意手下各自去練習,拉著關羽往一旁走去,親手倒了一大碗水遞給關羽,自己又倒了一碗一飲而盡,這才抹了抹嘴說道:「大人謬讚,淵愧不敢當,在雲長這樣的猛將面前,淵更不敢自以為是。」

關羽滿面笑容,連連搖頭道:「妙才,此言差矣。重甲士是精選士卒,又蒙大人親授的武技,無一不能以一當百,光祿城曾經殺得鮮卑人聞風喪膽。不是關某自吹,即便是面對同樣數量的騎士,我們取勝也是探囊取物、意料之中的事。」

夏侯淵笑笑,附和了幾句,看向那些被士卒們圍在中間的重甲士的眼光有些灼熱。這些重甲士的戰鬥力太強悍了,到洛陽不到十天,就將北軍五校打遍了。關羽的話雖然說得有些狂妄,但是他的狂妄是有資本的,他在三個騎兵營的確曾以十名重甲士輕鬆戰勝五十名騎士,越騎校尉淳于瓊被他一劍拍下馬去,到現在還沒能起床呢。

這些重甲士如果在步兵營,在自己的指揮下征戰,那該多好啊。

「大人親授你們武技?你練的是什麼形?」夏侯淵坐在一旁,支起一條腿,笑嘻嘻的示意關羽也坐下,要不然他的壓力太大了。關羽略作猶豫,還是老實不客氣地坐下了,雖說夏侯淵是比二千石的校尉,而他不過是個百人將,但是在劉修這條線上,他們只不過是先來後到而已,而且他相信自己一定會後來居上,成為劉修手下最傑出的大將。

「龍形。」關羽雙手扶著腿,看了一眼遠處和步兵營將士說笑的重甲士,轉過頭看著夏侯淵:「妙才練的什麼形?」

「我啊。」夏侯淵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臉上的汗,「我也是龍形,不過,練到現在也沒什麼進展,不似雲長這般突飛猛進。」

關羽嘴角一歪,沒有再說什麼,在他看來,夏侯淵的龍形的確練得不怎麼樣。龍形是墨子五行術中最強的一路,重在變化莫測,迅捷無雙,比起劉修自己練的猴形還要更勝一籌。據說,不管練習墨子五行術中的哪一式,練到極致都是龍形,所以劉修讓關羽自選的時候,他直接就選了龍形。

「大人能在北疆稱雄,雲長有功。」夏侯淵笑道,關羽謙虛了幾句,卻並不覺得自己受之有愧。他們說了幾句閑話,張郃來了,一看到夏侯淵還有些半身不遂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妙才也敗了?」

「敗了。」夏侯淵也不在意,「你跑到這兒來,不會是看我笑話的吧?」

張郃搖了搖頭,和關羽說了幾句話,然後拉著夏侯淵走到一邊,低著頭,用腳尖踢著土塊:「袁紹回洛陽了。」

夏侯淵目光一閃:「陛下真要奪了大人的兵權?」

「看樣子是。」張郃沉默了片刻,又說道:「我聽說,北軍五校可能也要隨軍出征,至於是歸臧旻統轄還是歸袁紹統轄,現在還不確定。」

「有淳于瓊和王匡那兩個人在,當然是歸袁紹統轄了。」夏侯淵有些鬱悶的拍了拍手:「天子真是太隨意了,剛剛把袁紹從北軍擠出去,怎麼又把北軍交到他的手中。這要是到了北疆,我們肯定要受到排擠啊。」他想了想,又道:「我們去問問大人,看他是什麼意見。」

「我也是這麼想。」張郃笑笑:「你要不要通知一下曹孟德?」

夏侯淵當仁不讓的點頭道:「這個自然,他要是不去,還想重歸袁氏,那我們以後就只好分道揚鑣了。」

張郃鬆了一口氣。

……

曹操放下手中的兵書,翻起眼睛,奇怪地看著夏侯淵:「你這是幹什麼?」

「什麼幹什麼?」夏侯淵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就問你一句話,我和儁乂是支持大人的,你要是站在我們這一邊,那我們就是三對二,絕對佔優勢,如果你想坐山觀虎鬥,那也沒關係,我這步兵營不比王匡的射聲營差。當然了,你要是想支持袁紹,我們也不怕。」

曹操扁了扁嘴,抬起手撓了撓眉毛:「儁乂在外面嗎?」

「當然在,還有關羽,我們準備一起去道館見大人的。」

「雲長也在?」曹操眼睛一亮,連忙說道:「你急什麼嘛,讓他們進來坐坐。」

「坐什麼坐,你給個痛快話,要是願意一起去的話,到了道館慢慢坐,那兒有好酒好茶,不比你這兒強太多。」

「你懂個屁。」曹操眼睛一翻,指著夏侯淵不客氣地說道:「你們這不是在幫劉修,而是在害他,知道嗎?」

夏侯淵被他罵得一頭霧水,他仔細打量了曹操片刻,覺得好象不是在推諉。曹操見他猶豫,只好自己叫進親衛,讓他們準備一點酒食,請張郃和關羽進來小坐,然後才壓低聲音斥道:「我曹家和宋家是捆在一起的,你說我能幫袁紹?」

夏侯淵鬆了一口氣,臉色緩和了些:「那你為什麼不跟我們去見大人?」

「說你一根筋,你還不服氣。」曹操湊到夏侯淵跟前,輕聲說道:「天子雖說有意要撤劉修的兵權,可是到目前為止,天子隔三岔五的召他進宮,每次都有說有笑,親熱逾於常人,一點也看不出來劉修即將失寵的跡象。可是你們這麼一搞,天子會不會懷疑劉修結黨?」

夏侯淵一聽結黨兩個字,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又有些不敢確定地說道:「不至於吧?」

「至於不至於,不是你說了算。」曹操伸出一根指頭,用力戳了戳夏侯淵的胸口:「你記住,北軍五校是天子的禁軍,任何人想控制這些力量,都是天子的眼中釘。」他頓了頓,聽了聽外面的腳步聲,又趕緊說了一句:「現在天子的心思大著呢,你們不要自以為是。」

夏侯淵將信將疑地點點頭,剛要說話,曹操制止了他,大笑著向門口走去,老遠就張開手笑道:「今天一大早就聽到喜鵲叫,果然便有貴客。雲長、儁乂,既到了門口,為何不進來坐坐,莫非是看不起我曹操嗎?」

張郃看了一眼夏侯淵,夏侯淵有些尷尬的撇了撇嘴,張郃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曹操拒絕了?可是看曹操這表情也不像啊。他客氣的還了禮,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

關羽大剌剌的和曹操見了禮,也沒怎麼謙讓就坐在了首座上,沉默的喝著酒。曹操看了看張郃和夏侯淵,用責怪的語氣說道:「不是我說你們,你們都不是衝動的人,今天怎麼就犯了糊塗?且不說盧子干還是北軍中侯,北軍還沒有交到袁紹手中,就算是又能如何?北軍只是隨軍出征,以後還要回到洛陽,天子會讓北軍一直掌握在袁紹手中?」

曹操接著給他們分析了洛陽的形勢。

宋皇后生子,如果不出意外,皇嫡子以後繼承帝位,宋皇后就是太后,宋家的地位肯定是水漲船高。然而宋家父子不是有能力的人,和名士們的關係又非常一般,他們做了外戚也不會對皇權有什麼影響力,所以別看他們現在不得寵,但是他們至少不是天子防範的人。

但是天子又不得不扶植皇后,因為皇后一族勢力太弱的話,皇嫡子將來就沒有靠山,所以與宋家有關的人,比如劉修就成了天子的選擇,天子會用他,但是會限制他的發展,不讓他坐大以至於尾大不掉,這就是天子現在既想拿掉劉修的兵權,又寵信有加的原因所在,賞他宅子,賜婚公主,都是在補償劉修。

其實天子何嘗想拿掉劉修的兵權?當初天子為了把他安排到并州去花了多少心機,他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了主意?原因很簡單,劉修不支持他大舉征伐鮮卑人的計畫,而且反對得非常堅決。他不知道天子現在根本沒有足夠的財賦支持并州,必須在短期內解決鮮卑人的問題,豎立自己的威信,然後才好重整朝政。他本來是希望劉修能做的,可是劉修偏偏用的是求穩的策略,這個策略不符合天子的希望,所以天子只能忍痛割愛,奪去劉修的兵權。

袁家為什麼會成為天子的眼中釘?就是因為他們的實力太強了,強得足以和天子對抗。天子好容易把袁隗從司徒之位上趕下去了,可是因為袁家有強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