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落日原 第二百六十五章 雙喜臨門

羌渠不知道劉修的葫蘆里又在賣什麼葯,既然劉修這麼有把握,他也只好去辦。

第二天,羌渠把劉修的要求一說,十角們都不吭聲了,先是一陣難堪的沉默,緊接著是或緩和或激烈的反對,如果按照羌渠所說,匈奴人就不再是一個獨立的民族,他們將淪落為大漢的屬國,以後什麼都要聽漢人的,要向漢人交賦稅,接受漢人的徵召,每年的賞賜估計也沒了——一年兩個億,那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啊,他們這些部落頭領,單于的子孫也將只剩下一個空名,再也沒什麼實權。

要不是前幾天神譴的事件威懾力還在,反漢的中堅分子們要麼已經死了,要麼也離死不遠,只怕會有人當場跳起來指責羌渠是叛徒,把匈奴人的利益全部出賣給了漢人。

儘管如此,氣氛還是變得有些緊張,這些人一直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子,比普通的匈奴人還要高人一等,從心理上雖然敬畏漢人,但也只是敬畏而已,他們並不認為自己是漢人的奴僕,突然間要讓他們徹底向漢人臣服,他們很難接受。

羌渠實力不足,壓不住這些本家,只得寄希望於劉修的幫助。

劉表穿著春衫,一搖二擺的走進了他們議事的帳篷。他身材比一般的匈奴人還要高半個頭,人又長得五官端正,儀錶堂堂,配上身上流光溢彩的絲袍,整個人就像一樣琢磨的玉一樣熠熠生輝,那些穿著皮襖的匈奴人跟他一比,無形中就矮了半截,顯得非常寒磣。

劉表環視了一周,大帳里鴉雀無聲,原本拍案爭吵的匈奴人感受到了無形的壓力,誰也不說話了。羌渠連忙離座,起身拱手道:「劉大人,歡迎大駕光臨。」

劉表嘴角一挑,露出幾分矜持的笑容,他十分享受現在的效果,一個讀書人就把這些兇狠野蠻的匈奴人嚇得說不出來話來,這感覺太爽了。

「沒什麼,我來只是向諸位通報一件事,以免引起誤會。」劉表擺擺手,很和氣的對匈奴人說道:「我不是來干涉你們開會的,我們大人說過,這是你們匈奴人內部的事,我們不干涉。」

那些匈奴人鬆了一口氣,他們都以為劉表是來傳達劉修支持羌渠的意思的。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件事就算是羌渠為了討好劉修而想出來的主意,劉修多少也知道一點風聲。

「這個……我家大人初掌北疆軍事,為了準確的把握諸郡的兵力和兵員情況,因此舉行了一場演兵。這場演兵的目標就是以并州……」劉表隨便划了個圈,最後指了指腳下:「出現了意外情況為假想,諸郡兵力通力合作,快速集結,協同作戰,以最快的速度解決糾紛為目標。」

羌渠一時沒聽明白:「大人,你是說大人在調兵嗎?」

「演兵,演兵而已啊,和你們匈奴人打獵差不多。」劉表解釋道:「所以如果你們收到消息說周邊各郡有大軍在往這裡集中,千萬不要緊張,這不是針對你們匈奴人的。」

劉表客客氣氣的施了一禮,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來,笑嘻嘻地說道:「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家大人準備在晉陽建立學堂,主講的教授是我們大漢國最有學問的學者蔡邕蔡伯喈先生和我大漢武功赫赫的名將段熲段紀明先生,實行文武雙修的學制,培養真正的棟樑之才。并州各郡各縣都會選拔優秀的年輕人去求學,現在為了爭一個名額,送禮的都快打起來了。我家大人對你們這些首領非常敬重,給你們每人一個名額,你們還是趕緊選一個聰明的子弟,準備送到學堂求學吧。這些人以後的前途如何,我想你們應該都明白吧。這麼好的機會,千萬不要浪費啊。」

劉表說完,揚長而去,扔下一臉震驚的匈奴人。

匈奴人沉默了片刻,忽然一下子跳了起來,各自派出斥候向四面八方打聽,只有羌渠安安穩穩地坐著,他已經理解了劉修的安排。反正他現在已經和劉修綁在了一起,在他沒有做出任何違逆劉修的事情之前,他相信劉修就算要殺人,也殺不到他的頭上。

消息很快傳回來了,雲中、五原、定襄、雁門、西河、朔方諸郡的漢軍已經趕到美稷附近,總兵力在三萬人左右。匈奴人大驚失色,美稷的匈奴人總兵力不到四萬,呼征等人倒台,力量去了三分之一,再加上左谷蠡王等人遭了神譴,他們的部眾也被瓜分了,其中有一半落入了劉修的腰包,他們這些人手中真正掌握的不過兩萬人,而且還各有心思,如何能面對漢人的攻擊?

不錯,劉表說了,這是演兵,不是針對匈奴人的,可這個時候誰敢相信他的話是真的,萬一他們就是針對匈奴人的怎麼辦?不用多,把他們這些首領一殺,匈奴人就徹底完蛋了。

匈奴人聞到了血腥味,感受到了赤裸裸的威脅,不敢再遲疑了,一一通過了羌渠的提議,並老老實實的送名為學子,實為人質的子弟赴晉陽求學。

至此,劉修的預定計畫基本上順利實現,匈奴人被納入大漢的掌握之中。

五月末,劉修上書天子,請在西河、雁門設立牧苑,在漢匈百姓中招募善於放牧之人,各牧養戰馬一萬匹。調整對匈政策,依屬國例進行管理,只是暫時不設屬國長史,還是扶持單于,但是增加安集掾史所屬士卒的數量至二百,以增強對匈奴單于庭的控制。匈奴各部首領必須派子弟到晉陽入學,以加強羈縻。

……

洛陽,永樂宮,天子陪著董太后說著閑話,可是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幾次太后說的話他都沒有接茬,不時地站起來轉上幾圈,眼睛不住的往外看。董太后看在眼裡,又好氣又好笑。

「陛下,你是一國之君,又不是第一次有子,能不能穩重一點?」

天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母后,這次不一樣,這次是皇后生子,如果她能為朕生下一個兒子,那可就是朕的嫡子,將來就是朕的太子啊。此外,皇后生子,也是一大喜事,宮裡這幾個月的晦氣也能清一清,添些喜氣兒。」

董太后點點頭,非常贊同天子的話。她對何貴人非常不滿,不希望何貴人生的兒子以後繼承大位。如果宋皇后能生個兒子,那何貴人就沒指望了。問題是宋皇后能生個兒子嗎?可有不少風聲說,幾個相士看過之後都說宋皇后懷的是個女兒。生個女兒,那就一點用處也沒有了。

天子這幾個月過得很不開心,年初劉修從北疆送來了一個捷報,可是隨後而來的各種爭論就淹沒了這點兒喜氣。天子郊祀,剛從南郊回來不久就發了日食,司徒楊賜因此引咎退位。這件事餘波未了,洛陽又地震了,搞得人心惶惶,最讓人鬱悶的是,第一次地震還沒消停,四月份跟著又震了一次。更怪的還在後面,侍中寺的一隻母雞忽然變成了公雞,不下蛋,改打鳴了。

剛進入五月,宮裡又出了一件怪事,中常侍桓賢在德陽殿遇到一個面相陌生的白衣人,問他是誰,他說是梁伯夏讓他來的。桓賢一時沒反應過來,說我們宮裡沒有梁伯夏這個人啊,那人就突然不見了,這時桓賢才反應過來,梁伯夏就是順帝梁皇后的父親,大將軍梁商。這可是大白天遇到鬼了,桓賢連忙讓人到處去找,可是找遍了宮裡宮外,就是找不到那個白衣人。

一連串的災異搞得天子焦頭爛額,洛陽城人心惶惶,謠言四起。此時此刻,天子急需一點好消息來安撫一下快要崩潰的神經。

「就算如此,你著急也沒用啊,且不說現在還不知道是不是個皇子,就算是皇子,也要等到長成之後才能冊立太子,現在是急不得的。」

天子應了一聲,卻明顯有些不在狀態。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角突然露出了一絲笑意。董太后看著奇怪,剛準備要問,突然殿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天子和董太后不約而同的向殿門看去,只見一個小黃門滿臉喜色的走了過來,天子連忙迎了上去,急不可耐地問道:「皇后生了?是男是女?」

那小黃門一愣:「陛下,臣……不是從皇后宮裡來的。」

天子頓時沉下了臉,有些焦躁地罵道:「那你跑來幹什麼?」

小黃門嚇了一跳,連忙磕著道:「大人,太尉府收到了最新的戰報,并州又有捷報來了。」

「并州?捷報?」天子眉毛一挑,轉怒為喜。

「是的,太尉張公正在宮外等候陛下的召見,臣先到德陽殿,沒見到陛下,後來聽說陛下在這裡,這才急忙趕來報信。」

小黃門話還沒說完,天子就連揮衣袖,大聲說道:「宣張奐到這裡來。」

「唯。」小黃門起聲又快步走了出去。時間不長,張奐一手拿著剛收到的捷報,一手提著衣擺,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他的步子邁得非常大,小黃門在後面一路緊追慢趕,還是落了他一大截。天子看了,忍俊不禁,張奐雖然是個武人,可是一心想成為儒士,平時特別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想和聖人一樣做到行不越矩,像今天這麼走路的可是第一次。

看來真是個捷報。

張奐行完禮之後,第一句話就是:「賀喜陛下,北中郎將鎮服匈奴人了。」

天子眼神一閃,從張奐手裡搶過捷報,迅速展開掃了一眼,眼角綻開了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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