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落日原 第二百五十七章 樂不思蜀

盧氏隨即和王稚進行了緊急磋商,在系師張衡逝世之後,王稚等幾人輩份最高的弟子已經是盧氏最大的依靠,王稚又在劉修身邊,和劉修的關係非常親近,他的意見比其他幾個弟子的意見更為有效。

王稚很擔心,他對盧氏說,劉修要的不是道門子弟,而是精通百家技術的人,更接近於墨家子弟。墨家曾經是顯赫一時的門派,可是自從秦朝統一天下之後,在朝廷不遺餘力的打擊下,墨家已經衰敗了,殘餘的門人隱匿民間,可是並未消亡,他們以各種其他的面貌時隱時現,有的甚至融入到其他學派之中,而很多遊俠的背後可能就有墨家的影子。

道門中也有這樣的人,劉修所習的五行術,就標以墨子的名號,很可能是當初墨家遺留下來的寶物。墨家以能工巧匠出名,他們有這樣的寶物更合乎情理。

王稚倒不是擔心牽扯到墨門會帶來麻煩,他是怕在思想上的混亂會給天師道帶來分裂。道門中人信奉老子,講究謙卑自抑,離世隱居,不問俗事,不爭強好勝,而劉修需要是更高更強,他這個思想和道家思想正好背道而馳。

如果接受了劉修這個條件,他們以後宣講道義的時候,怎麼向信徒解釋?道門還是道門嗎,那不是披了一個道門皮的墨門嗎?

盧氏擔心的也是這個問題。

兩人又找到劉修,說明了他們的擔心。劉修反問了他們一句,那就是你們道家輸給儒家的原因。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你們偏偏要自廢武功,你們不死誰死?王稚你每天練什麼劍術,乾脆到山裡找個山洞,把自己封起來練龜息吧。

盧氏說,老子說,因其不爭,故天下莫與之爭。莊子說,大樹因為有用才被砍,歪脖樹因為沒用活千年。沒等她說完,劉修直接反駁道,我現在很明白的對你們說,你們如果對我沒用,我就先把你們滅了。你們要是對我有用,我就支持你們,大家一起發展,明白?

盧氏徹底啞火。

看到他們又氣又急的樣子,劉修是又好氣又好笑,他緩了口氣,對盧氏說:「這樣吧,要你們一下子轉過彎來,我估計也不可能。我現在需要大量的能工巧匠,特別是懂醫術的醫匠和製造兵器的鐵匠,還有種果樹經驗的人,你們給我多找一些來,思想上的分歧,我們暫且擱置一邊,反正在對普通百姓的傳道上,我們的態度是一致的,至於讀書人,還有時間,我們慢慢討論再是。」

盧氏聽他鬆了口,這才鬆了一口氣,她生怕劉修反悔,立刻安排人去準備,從鶴鳴山緊急抽調得力人手到并州設立靖廬和治所。兩天之後,五百多從隴西、北地、西河一帶趕來的天師道信眾趕到,他們都是有一定騎射能力的並涼壯士,劉修簡單的測試了之後,十分滿意,把他們全部撥給了張飛,同時任命了從洛陽聞訊趕來的小道士張修為軍曲侯,協助張飛管理這些由道教徒為主的親衛騎。

劉修隨即帶著大軍趕往曼柏,當於骨都侯帶著部眾隨行。

……

和連聽了阿黛拉帶回來的話時,還不是怎麼清楚,但是看到劉修寫的那幾個字之後,他全明白了,在草原人不太相同的白晳臉龐頓時氣得通紅,他咬牙切齒,用力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獰笑道:「區區離間計,就想騙我?他也太小看我們草原上的人了,以為我們都是什麼也不懂的蠻夷。」

阿黛拉小心地看著和連,她對和連太熟悉了,劉修的話顯然挑到了和連的心刺,和連才會露出如此表情,至於嘴上說的那些不過是怕被人聽了去——他總是疑心有人監視他,所以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他很少在嘴上說出來,就是和她說,也只有貼在耳邊說的話才是真正可信的。

不過他好象已經有很久不那麼親近的和她說話了。

「風雪還在大城塞?」和連偏著頭問阿黛拉。

一提到風雪,阿黛拉就眼睛發紅,她絲毫記不得風雪為她求情的事,只知道她在輜重營被數不清的漢人士卒玩弄的時候,風雪卻穿戴得像個公主,帶著幾個漢軍侍衛風風光光的到輜重營來看她。

「她當然在大城塞了,她就是想去大城塞,要不是她告密,漢人怎麼會知道我們的行蹤。」

「她告密?」和連很意外,細長的眉毛一挑。

「不是她還有誰?漢人劫了我們之後,那個叫劉修的漢人就一路抱著她,她從來沒有做過一天的俘虜,整天像個女主人似的跑來跑去,和那個該死的漢人親熱得……讓我臉紅,臭不要臉的壞女人。」

「有這事?」和連的臉陰了下來,一根青筋在眼角跳動。

「可不是。」阿黛拉義憤填膺,接著控訴風雪的罪惡,她既然在開始就把風雪當成了叛徒,那自然任何可疑的地方都成了證據,甚至鐵狼都成了劉修的侍衛,參與了劉修所有的戰鬥。

和連再也忍不住了,將劉修的信撕成碎片,全部扔進了火塘。「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我要滅了整個牛頭部落。」

「你要殺風裂?」阿黛拉嚇了一跳:「大王和慕容大帥可都是他的好朋友。」

「慕容風?哼哼。」和連獰笑兩聲,突然沉默下來,不再多說一句話,一個人坐在那裡沉思,好半天一動也不動,只有白多黑少的眼睛不時的動一下。

阿黛拉也不敢動,每當和連出現這種神情的時候,他都是一隻非常具有攻擊性的野獸,如果觸犯了他,很可能遭到極其殘忍的攻擊。以前她沒有這樣的擔心,可是現在她不敢保證和連還會把她那麼當回事。

……

劉修到達曼柏,已經得到消息的羌渠迎出五十里,一看到劉修,他就陪著在迎了上來,劉修咧嘴一笑:「右賢王,你好自啊,我們拼死拼活的和鮮卑人打仗,你一個人躲在曼柏享清福。」

羌渠非常尷尬,看了一眼劉修身後的當於骨都侯,「大人說笑了,我是身不逢時,沒能親眼目睹大人再次大破鮮卑人啊。看看當於骨都侯,我就羨慕不已。」

當於骨都侯拍了拍腰間的三十湅清剛環首刀,有些自得地說道:「右賢王不要羨慕,我其實也就沒來得及參戰,等我趕到朔方城的時候,大人已經把鮮卑人打敗了。雖說派了兩千人跟著大人去打段松,可惜也只是在旁邊看了看而已,大人的長水營太驍勇,五千破一萬,輕鬆得讓人難以想像,我是一點功勞也沒有。不過大人慷慨,不僅分我戰利品,還謝我一口寶刀。」

他炫耀的向其他人展示了一下:「看見吧,正宗的大漢精製三十湅。」

羌渠暗自罵了一聲,不再理這個有些受寵若驚的當於骨都侯,搶上一步拉著劉修的馬韁,躬身對劉修說:「大人請,聞知大人要來,我已經把曼柏城清掃了一遍,正等著大人的尊駕呢。」

「那有勞右賢王了。」劉修也不推辭,和右賢王並肩進入曼柏城。

這是劉修第二次到曼柏城來,他還住在了上次住的院子里,匈奴人全部住在城外,一來是他們習慣住帳篷,二來曼柏是度遼營的駐營地,沒有度遼將軍的召喚,他們不能隨便進入曼柏城,甚至附近五十里都不行。這次是奉命隨同劉修作戰,這才能在曼柏城外駐紮。

劉修一住下來,隨即向右賢王和度遼營留守的官員詢問前線的戰事。九原城還在激戰,不過鮮卑人沒什麼攻城的手段,九原城內的士氣又旺,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可能破城的希望。雲中打得正激烈,不過慕容風似乎戰意不勝,田晏在武進和成樂兩戰都取得了勝利,目前已經把慕容風趕到了荒干水以北。

郝昭迅速在地圖上標出了雙方的位置,劉修看著地圖,不知是喜還是憂。如果慕容風真是不敵,那當然再好不過,仗打到這個地步,慕容風等於已經被趕到了雲中郡。可是如果他是誘敵深入呢?那田晏現在就非常危險了。鮮卑人是騎兵為主,一兩百里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可是田晏和單于率領的人馬中有大量的步行輜重兵,田晏追擊得這麼快,很可能和輜重兵已經拉開了距離,給鮮卑人留下了偷襲的空間。

按理說,他現在既然看出了問題,就應該提醒田晏或者上前補防,護住田晏的左翼,至少可以讓慕容風不能輕易的襲擊田晏的輜重營。但是一想到田晏的脾氣,他又非常擔心如果慕容風不來,他反而會和田晏結下芥蒂。

他猶豫不決,直到吃完晚飯,還在權衡這件事。風雪見他濃眉緊鎖的難以決斷,心中不忍,最後對他說,「那個什麼田大人肯定不是慕容叔叔的對手,你還是快去救他吧,要不再就來不及了。慕容叔叔打仗和你差不多,要麼不動手,要動手就是致命一擊,絕不留情。」

「是嗎?」劉修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在片刻之間做出了決定。他立刻站起身來,先召集幾個司馬來干會,下令今天在曼柏休息一夜,明天立即出發,讓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而徐晃和呂布立即出發,然後又獨自忙活了好一陣,整個人才輕鬆下來,彷彿放下了所有的重擔,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風雪,如果這次化解了慕容風的布局,你是首功。」

風雪笑了笑,卻笑得非常難看,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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