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落日原 第二百四十一章 挑撥

呂布沒有說話,只是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他莫名其妙的被劉修打敗了,莫名其妙的進了長水營,既有些不憤,又有些欣慰。母親一直不讓他從軍,他也喜歡做馬賊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看到大父的那副斑駁的戰甲時,他又有一絲由衷的遺憾。

在光宗耀祖和孝順與自由之間,他一直猶豫不決,劉修在九原徵兵的時候,他也動過心,但是一想到母親的強烈反對,他後來還是放棄了。

不過,他命中注定不會是一個馬賊,不管他如何抗拒,他還是進了軍營。

只是這個過程讓他非常不平。他對劉修說他不服,是真的不服。劉修說他是無知者無畏,他還是不服,他覺得這是劉修拿話來搪塞他。

他不相信劉修,但是劉修說的話卻一直在他的心頭縈繞,這些話就像是一團火,憋在心裡,燒得他煩躁不安。他想起劉修說過的話,覺得這比莫名其妙的敗在劉修手下還窩火。

成廉的話,像一把刀劈在堅冰上,雖然沒有完全劈開,卻砍出了一條縫,透出了一些光亮。呂布順著這些光亮慢慢地向前摸去,隱隱約約的看到了一些光影,卻只是把握不住。

他一路想著,一路賓士,來到楊樹湖,這才收起了心思,命令成廉和魏越帶著人在外面等著,自己帶著魏越和幾個兄弟直奔劉修的中軍大帳。

「人中呂布回來了。」李逸風一看到呂布,就忍不住笑了。

呂布臉一寒,強忍著不快:「大人在嗎?」

「大人在,你等等。」捧著一堆柴的郝昭從旁邊走過來,客氣地說了一聲。李逸風動作很誇張的看了看呂布身後:「是隊率還是什長?」

呂布嘴一歪,不屑一顧。過了片刻,郝昭掀開帳門,裡面傳出劉修的聲音:「呂奉先嗎?進來!」

呂布一撩大氅,大步進帳,躬身施禮。劉修輕笑了一聲:「隊率還是什長?」

「一千二百五十三人。」呂布傲然一笑,「敢問大人,是隊率還是什長?」

劉修眉毛一挑:「你不會是把老弱病殘也給拉來了吧?」

「大人可以去查看一下,有一個孬種,我呂布任憑大人處置。」

劉修一拍手,哈哈一笑:「既然你這麼說,我相信就不會錯了。」他一擺頭,張飛端著一隻銅盤走到呂布面前,笑嘻嘻地說道:「呂司馬,這是你的印綬。」

呂布一愣,看著銅盤中的黑綬和銅印,一時有些錯愕。劉修笑了,示意郝昭上前給呂布佩綬。等郝昭把印綬佩好,呂布拿起那方長一寸二,方六寸的小小銅印,看著上面的「長水司馬章」五個字,再看看另一枚銅印上的「呂布」二字,禁不住有些激動。「大人?」

「呂布出馬,沒有個千兒八百的怎麼可能。」劉修走上前來,拍拍呂布的肩膀,把他拉到案前按坐在席上,「你一出營,我就讓人準備了印綬,只等你回來。你可看清楚啊,我可沒有把邊角磨平了才給你。」

呂布沒聽懂,有些茫然地看著劉修。劉修無奈的一笑,這廝學問太差,奈何。他放棄了跩文的計畫,詳細地問起呂布此行的情況。呂布來了精神,眉飛色舞的講了一番,劉修非常高興,問清他準備的軍官人選,立刻安排人治印。

「累不累?」

「不累。」幾天奔波的疲乏因為腰間的印綬而一掃而空,呂布此刻正精神呢,哪有一點累的意思。

「那好,收拾一下,隨我去右賢王的大營赴宴。」

「喏。」

羌渠父子親自出帳迎接,見劉修身披大氅,沒有穿戰甲,只是一身暗紅色的戰袍,袁紹、韓遂在左,王允、呂布在右,都精神抖擻,意氣風發。這四個人長得都很俊朗,走在一起更是吸引人的眼球,襯托得劉修更加氣勢不凡。

「大人好威風!」

「右賢王過獎,過獎。」劉修謙虛了兩句,和羌渠並肩入帳。於扶羅卻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吃驚的指著呂布:「呂……呂布?」

「正是。」呂布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羌渠詫異的轉過頭,重新打量了一下呂布,他早就聽說過呂布的威名,卻沒見過呂布的面,剛才只是覺得這個漢子一表人材,沒想到他就是五原郡赫赫有名的呂布。

「他現在是長水營的呂司馬了。」劉修平靜地說道。

羌渠恍然大悟,情不自禁地說道:「大人,你這長水營可真是藏龍卧虎啊。不是名士,就是英雄,個個都是萬里挑一的俊才。」

「哈哈哈,右賢王也不要謙虛。」羌渠越是羨慕,劉修卻是落落大方,「右賢王年富力強,令郎也是少年英雄,只是被你的大名所掩,不為人所知罷了。假以時日,他們也必然是人人景仰的英雄。你認識上谷烏桓大人難樓嗎?」

「知道。」羌渠用力地點點頭,「那年隨張中郎出塞時,和他見過一面,還說過幾句話。那也是烏桓人的英雄。」

「那你知道他的兒子樓麓嗎?」劉修笑眯眯地說道。

羌渠想了一下,「聽說過。」於扶羅卻插了一句嘴:「是在梁渠山射殺槐縱的那個樓麓嗎?」

劉修微笑著點點頭,把目光轉向一臉不好意思的樓麓:「這位就是難樓大人的兒子,烏桓人中的少年英雄,在梁渠山射殺槐縱,立下大功的樓麓。」

羌渠父子再一次傻眼了。樓麓緊緊跟在劉修身邊,顯然是個親衛的角色,他……他怎麼會是難樓的兒子,那可是上谷烏桓九千餘落的下一任大人啊。

樓麓上前施禮,羌渠父子好容易才還過神來,互相看看,心裡一陣陣的發毛。然而更震驚的還在後面,羌渠發現在劉修的親衛中有十個匈奴人,而且他都認識,因為這十個匈奴人曾經是單于身邊的親衛。

「單于送給我的勇士。」劉修感慨地說道:「單于真是太客氣了,我其實也沒幫他什麼忙,他就非要把這十個人送給我做親衛,我真是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啊。」

羌渠徹底無語了,單于的親衛都是匈奴人中的勇士,劉修究竟幫了單于什麼忙,以至於單于用這麼重的禮來感激他?羌渠想起張修的話,後悔莫迭,要麼是張修知道的內情有限,要麼就是自己沒有完全領會張修的意思,怠慢劉修了。

羌渠換上一副熱情的笑臉,把劉修請進了帳。帳中坐了幾個萬夫長,都是羌渠手下的關鍵人物,羌渠今天本來是打算讓他們亮亮實力,震震劉修的,可是在帳外的經歷讓他沒有了這個雄心壯志。在一一介紹過劉修手下的人之後,那些萬夫長面面相覷,也都震驚不已。

酒宴在熱烈和諧的氣氛中展開,杯觥交錯,歌舞昇平,大盤大盤的羊肉端了上來,滿壺滿壺的美酒倒了出來,漂亮的胡女露出纖細的腰肢,飛旋著裙擺,唱起動人的歌謠,清脆的聲音在帳內飛舞。酒至酣處,匈奴人放聲高歌,劉修不甘示弱,使了一個眼色,韓遂、呂布等人也輪番上陣,盡情起舞。今天他們雖然沒有唱有礙民族團結的歌曲,可是漢家兒郎的豪邁和文雅也被他們演繹得淋漓盡致,不遜匈奴人分毫。

第二次喝酒了,劉修和羌渠奄然已經成了老朋友,把酒言歡,談笑風生。於扶羅和弟弟呼廚泉在一旁眼熱的看著劉修身後和許禇並肩而立的樓麓,眼神複雜。既有掩飾不住的崇拜,又有說不盡的羨慕。樓麓看在眼裡,美在心上,腰桿更是挺得筆直,眼神更加凌厲,彷彿只要有人敢露出一絲異動,他就會拔刀出鞘,不惜一切代價的保護劉修。

羌渠將於扶羅的眼神看得分明,借著酒意對劉修說道:「大人,我聽說你們漢人北軍原來有八校尉,其中有一個胡騎校尉,統領的就是我們匈奴人?」

劉修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不過後來併入長水營了。」

「那長水營現在有匈奴騎兵嗎?」

「這倒沒有。」劉修想了想說:「在這之前,長水營以烏桓人為主,你也知道的,這是光武皇帝定天下的漁陽、上谷突騎組成的。烏桓突騎是天下名騎,也是我大漢的主力騎嘛。」

樓麓一聽,頭又昂起三分。

「大人說得不錯,烏桓突騎的確戰力驚人,可是要說是天下名騎,那卻不見得。」羌渠很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也許在你們漢人眼中,烏桓騎兵天下無敵,可是大人不要忘了,烏桓人與鮮卑人同為東胡,先前被我們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後來我們匈奴人內亂了,他們才有了機會重回草原。就是如此,他們和鮮卑人也不能比啊,你看鮮卑現在多威風,反觀烏桓人,他們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風光?」

劉修一時搞不清羌渠的用意,心道你是酒喝多了還是故意的,居然當著樓麓的面說烏桓人不行?他用餘光瞟了一下樓麓,果然看到樓麓的臉色已經有些扭曲。

「大人,要說騎兵,我匈奴人的騎兵才是真正的天下名騎。」羌渠拍著胸脯說:「我們既有草原人的驍勇和精湛的騎術,又有你們漢人援助的兵器,並不比烏桓人差啊。」

劉修這才聽懂羌渠的意思,眉頭一跳,心道他難道是想討好我,也送幾個人給我?如果真是這樣,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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