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洛陽雨 第一百七十四章 袁家來襲

曹操沒有立即表態,說要考慮一下。劉修也沒有催他,曹操猶豫是正常的,如果二話不說就拍著胸脯說我支持你,那才叫有鬼呢。

曹操果真考慮了好幾天,最近還是沒有下定決心,只好把事情向他老爹大司農曹嵩透露了一些。曹嵩聽了之後,抖著肉乎乎的眼袋問了他一句,真要天下大亂,劉修會是袁紹的對手嗎?

這個問題不用多考慮,曹操就搖了搖頭。

曹嵩笑了,那不就結了,袁家如果是泰山,他劉修連小土堆都算不上,袁家沒有對付他,不是對付不了,而是不屑。不過你放心,以袁術那狗脾氣,他不可能吃了苦頭不報復。在勝負未分之前,你沒有必要急著做決定,等等再說。

曹操有些擔心,劉修現在需要他的幫助,他如果不出手,那劉修肯定會對他有意見。以後等劉修發達了,他再去找他,會不會有些遲?曹嵩一聽他的擔憂,用粗短的手指戳著他的腦袋說,你啊,還年輕,太衝動,越是如此,越是不能讓你留在洛陽。你回老家去一趟,我什麼時候給你消息,你什麼時候再來。

曹操覺得老爹有些太怯懦,可是自己的確也拿不定主意,便又去問曹鸞。

曹鸞聽了劉修的指點之後,豁然開朗,不過她終究還是覺得《詩經》太嚴肅,一捧起來就有一種莊重感,放鬆不下來,所以換成了樂府。樂府是本朝收集的民歌,也沒有人對樂府做過經義的解析,讀起來心理障礙小得多。不過幾天的功夫,曹鸞便煥然一新,臉上笑容也多了起來,走路也不端著了,發育得如鮮花一般怒放的身體展露出了勃勃的生機。

「阿鸞,你現在真正是個美人了。」曹操挑著拇指說道:「宋奇那豎子一定不敢相信。」

曹鸞笑了笑,沒有接他的話茬,聽了曹操的疑惑之後,她表示贊同曹嵩的意見。和劉修接交沒關係,可是要和他站在一起對抗世家和宦官兩大勢力,那實在太冒險了。緩一緩,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也許更保險一些。

曹操聽曹鸞也這麼說,不再猶豫了,讓人送了個信給劉修,說老家有急事,要回去處理一下,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然後便帶了幾個家奴,火速離開了洛陽。

劉修接到曹操的信,有些遺憾,第一次拉攏人就失敗了。好在他也沒有把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曹操身上,而且他還有時間,遠遠沒有到決一生死的時刻,所以並不著急,安安心心的經營著生意越來越紅火的羅敷麵館。雖然沒有日進斗金那麼剽悍,但是十幾口人的生活卻是眼看著滋潤起來,除了每日開銷之外,還能有不少積余。

別的不說,至少劉備、毛宗陪太后賭博的時候輸幾個錢不用心疼了。

轉眼間到了四月下旬,天氣一天天的開始熱了起來,老天卻一直沒有下雨,從去年入冬以後就沒有落過一滴雨,大旱嚴重影響了春耕,歉收已成定局,市場上最直接的反應就是糧價開始上漲,而羅敷麵館來往的顧客中有不少是太學生,所以在糧價之外,還感受到了越來越緊張的輿情。

有人說,大旱是因為天子不體恤下情,兩次黨錮事件,使無數君子賢臣橫受打擊,小人充斥朝廷,宦官當權,橫徵暴斂,所以天降災異以示警告,如果天子不做出有效的舉措,那還會有比大旱更嚴重的災害,甚至有可能出現嚴重的民變,影響大漢火德的命數。

也許是因為知道羅敷麵館的東家和宮裡有來往,所以太學生們不大在麵館里說這些話題,可是從他們隻言片語中透出的消息里,劉修還是感受到了這背後隱藏的危機。他既著急,又拿不出什麼好辦法,他可不知道這場大旱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做好糧食的儲備,以迎接已經是預料之中的饑荒。好在他現在有錢了,糧價雖然漲了不少,他還承受得起。

這天,他陪一個遠道而來的士子研究了一番石鼓文之後,客氣的把他送出門,迎面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他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

「傷好了?沒礙事吧?」

袁術臉上的假笑一僵,恨得牙痒痒的,身後的鮑鴻也是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恨不得上前拆了這羅敷麵館,不過想想劉修的武技遠在他們之上,他也只能在心裡發發狠。

「多謝關心,好了,全好了。」袁術誇張的做了個擴胸運動以顯示自己一點後遺症也沒有,然後哈哈一笑,緩步走進了麵館。掌柜羅氏早就知道劉修和袁術打過架,一看到他們這不自然,不由得心頭怦怦亂跳,又不能避開,只好強笑著走上來,曲身施了一禮:「原來是袁公子大駕光臨,樓上請。」

「別。」袁術打量了一下打扮得很艷麗的羅氏,又輕佻的瞟了一眼旁邊膽怯的胡女招待,擺了擺手:「你們忙自己的去吧,我和你們東家說話。」

羅氏聽了,不敢多嘴,用眼神請示劉修。劉修點點頭,讓她們去忙。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袁術真要找事,就憑羅氏這些人也擋不住,更何況袁術態度不錯,看起來不像是來生事的。

「我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袁術哈哈一笑,擺了一下頭,鮑鴻會意,從懷裡掏出一封公文遞到劉修的面前,羨慕地說道:「你交好運了。袁公不計較你的過失,還看中你的才學,要辟你為吏呢。」

劉修眉頭一皺,接過文書看了一眼,不免有些詫異。這居然是司徒府辟他為主簿的辟書,更重要的是上面署著司徒袁隗的親筆簽名。袁隗是袁術的叔父,他的夫人便是他師公馬融的女兒馬倫,前幾天剛派人送了個什麼點心來給師母張氏,張氏受寵若驚,第二天就盛裝前去致謝。

這份辟書落到任何的手裡,都是一份值得一提的榮耀,如果他在來洛陽之前接到這個,一定也會感激涕零。這就跟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學生接到了國務院總理的親筆聘書一樣,沒理由不欣喜若狂。

可惜,他現在卻不這麼想。這份辟書等於是一份賣身契,只要他接了,他就打上了袁家的烙印,以後再看到袁家的人——包括眼前的袁術——氣勢上便矮了三分,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對袁家非常不感冒,特別是這個袁隗。

袁隗的父親袁湯生了三個兒子,袁隗是幼子。長子袁成當年曾經是跋扈將軍梁冀面前的紅人,京師有句諺語「事不諧,問文開」,說的就是袁成,意思是說袁成在梁冀面前很有影響力,沒有辦不成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壞事做多了,袁成年輕紀紀的就死了,官僅僅做到左中郎將,連個兒子都沒有生,所以才讓袁術的庶兄袁紹繼承他的血脈。

袁術的父親袁逢是老二,這個人算是三兄弟裡面比較厚道的一個,當然官也是升得最慢的一個,目前做過的最高職務是九卿之一的太僕,生生被他的兄弟袁隗壓了一頭。

袁家三兄弟中最弔詭的就是老三袁隗。袁家自從袁安以來,發展得一直比較穩,而真正開始進入發展的快車道,就是從袁隗開始的。袁隗不娶僅了馬倫,還和宮裡的中常侍袁赦拉上了關係,內外勾結。而他也是袁家做到三公中最年輕的一個,剛剛四十齣頭就做了司空。

按通常的習慣來說,袁成死了,袁逢繼承了爵位,是袁家這一代人的家主,這陞官也該有個順序,可是袁隗在官場上的能力顯然遠遠超過袁逢,他從入仕開始就步步搶先。

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報應,袁成人品不好,所以連個子嗣都沒有就早死了,袁隗雖然沒有早死,可是現在四十多的人了,也是沒兒子。他的夫人馬倫又是個厲害角色,把他管得服服帖帖,兒子是沒生出來,夫人的位置卻坐得穩穩的,別看馬家已經敗了,可袁隗連納妾的念頭都不敢有。

袁術拿著袁隗的親筆辟書來,顯然沒安什麼好心。自己接了,以後就是袁家的故吏,看到袁術當然要客氣一點,少不得還要在他鞍前馬後的侍候著。如果不接,那就不僅是得罪袁家了,而且連馬倫也給得罪了。

可以想像,接下來他肯定要面對馬倫的怒火。

劉修雖然做好了和袁家保持距離的準備,但是當袁家主動逼上門的時候,他還是猶豫不已。他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世家,而且是一個腳踏世家與宦官兩大勢力的龐然大物。一旦拒絕了他們拋出的橄欖枝,他就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挑戰,如果他最後頂不住壓力,還是被迫向袁家低頭的話,他還不如現在就低頭。

袁術看著劉修有些閃爍的眼神,心裡快慰到了極點。他在楊家躲了幾天,姊姊最後生了疑,說你怎麼還不回家,天天折騰我兒子幹什麼?袁術最後被逼得沒法,又聽說姊夫楊賜到劉修開的羅敷麵館去捧場了,知道這件事最後瞞不住,便對姊姊說了實情。

他姊姊非常不高興,最後給他出了一主意。劉修不是盧植的學生嗎,你去找叔叔,讓叔叔出面辟劉修為吏,看劉修怎麼應付。他要是應了,那以後還不是隨你怎麼折騰?如果不應,那再好不過,你還不知道咱那叔父叔母嗎?

袁術一聽,頓時眉開眼笑,立刻趕到袁隗府上,直接找到了叔母馬倫。馬倫自己沒生兒子,心裡一直是個遺憾。袁術弟兄三個,長兄袁基那肯定要繼承爵位的,庶兄袁紹已經過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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