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洛陽雨 第一百六十章 洛陽居,大不易

曹操說好酉時駕車來接,便興沖沖的辭別了劉修等人,上車而去。看著他那興奮的樣子,劉修覺得好笑,盧敏卻皺了皺眉頭:「德然,不要和他多來往。」

「為何?」劉修不解。

「他父親曹嵩是宦官曹騰的養子,來路不明,雖然也在朝中為官,卻是個濁流,洛陽的清流都不願意搭理他,也就是伯喈先生那樣的忠厚君子,有教無類,看他還算是好學,才願意和他交往。不過,依我看來,他親近伯喈先生,可不是為了學問,學問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劉修笑了笑,沒有吭氣,心道你還真夠書生氣的,動不動清流濁流,那些清流有個屁用,為了幾個字居然打群架,真是廝文掃地。

盧敏見劉修有些不以為然,嘆了一口氣,他也看出來了,劉修其實心思也不在讀書上,更對所謂的清流不太感冒,要不然剛才也不會在太學鬧出那麼大的事。他不想在劉備等人面前和他爭執,便岔開話題,把蔡邕告訴他的情況說了一遍。

盧植不在洛陽,去年他到洛陽之後,在太學沒呆幾天,南夷發生叛亂,江南騷動,盧植因為當初在九江時頗有政績,被朝廷委任為廬江太守,即日赴任,走了已經有好幾個月了。

「南夷叛亂?」劉修吃了一驚,心道北邊有檀石槐那個雄人統一了鮮卑,邊疆才會不穩,怎麼南邊也不太平,我還想去那邊避難呢,這可怎麼去啊。

盧敏長嘆一聲:「何止是叛亂,簡直亂成一鍋粥了。熹平元年,會稽出了一個姓許的自稱越王,打了三年,剛剛平定,還沒安生幾天,江夏、長沙、丹陽一帶又亂了,大半個揚州現在都不太平啊。」

劉修想了想,北邊有鮮卑,不太平,南邊有南夷,不太平,西邊有羌亂,也不太平,這剩下的就只有東部的大海啦,這黃巾還沒起,大漢就搖搖欲墜了。

幾個人各有心思,向前走里把路,在一個看起來有些偏僻的步雲里下了車,盧敏走在前面,劉修想著心思,落在後面,張飛等人回憶著剛才在太學看到的一幕,興奮和鄙夷混在一起,誰也沒注意到毛嬙有些緊張。

在一個小門前,盧敏拍響了門上的拉環,過了片刻,門被拉開了,露出半張臉,緊張的打量了一下外面,一看到盧敏,立刻露出了笑容,一邊大聲叫道:「阿母,是大兄來了。」一邊拉開大了門,歡呼著撲了出來,一看到盧敏身後站了一大幫人,又嚇得縮了回去,怯生生的躲要快步走出來的母親身後。

盧敏的母親張氏笑容滿面,可是一看到盧敏身後有些局促不安的毛嬙,臉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來,眉頭輕輕一蹙,責怪地看了盧敏一眼。盧敏有些尷尬,低著頭,跟著張氏進了門,盧敏的弟弟盧慎見形勢不對,不敢吭聲,只好客客氣氣的把劉修等人請了進去。毛嬙站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神情十分難堪。

盧敏走了幾步,見毛嬙沒有跟上來,停住了腳步,猶豫了一下,回頭招手叫道:「阿嬙,快過來,還不見過阿母?」

毛嬙如釋重負,連忙小步急趨,斂身向張氏行了一禮,張氏雖然有些不高興,卻也不忍心拂了盧敏的面子,勉強點頭應了,快步向房裡走去。

毛宗非常不高興,剛要發作,被毛嬙用眼神制止住了。劉修見了,連忙走上前去,笑嘻嘻的拍了拍盧慎的肩膀,「子言,洛陽好玩不?」

盧慎被他的親熱搞得有些不自在,又不好意思閃開,臉色微微泛紅,囁嚅了兩句:「洛陽是好,可是米太貴,居甚不易。」

劉修很奇怪:「先生是廬江太守,二千石的俸祿還不夠你們吃用的?」

盧慎嘴一撅:「父親的俸祿,全部被他用來養屬吏了,我們根本得不到,這些天連房租都交不出來,被房東罵了好幾次了。剛才聽到你們敲門,我還以為又是房東來收租呢。」

「房東敢罵你們?」劉修火了,「他不知道先生是誰嗎?」

「知道,可是有什麼用,洛陽的大儒多了。」盧慎鬱悶地說道:「再說了,大儒的名聲又換不到錢。父親雖然做了幾年官,在洛陽也呆了好些年,可是他那脾氣……唉,我們想去借貸都找不到地方。只有蔡伯喈先生好說話,可是也不能總上門去求貸吧。阿母說,去得太頻,會讓人看不起父親。」

劉修翻了個白眼,心道盧植那脾氣,好象是不太好相處。他笑了笑,安慰道:「不妨事,你大兄這次來,帶了好多財物,足夠你們用的。這是你嫂嫂的弟弟毛宗,他可是個大財主。」

盧慎不好意思的笑笑,毛宗也不吭聲,撅著嘴只顧生氣。毛嬙聽了,卻心領神會,連忙讓人把車上帶的東西搬進來。老毛欽大概是覺得女兒跟著女婿到洛陽為官,短時間內可能回不去,把毛嬙的嫁妝全帶來了。

看著擺滿了半屋子的財貨,張氏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指了指盧敏身邊的坐席:「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坐吧。」

盧敏漲紅了臉,低著頭,一聲不吭。毛嬙乖巧地坐在他身邊,離他足足有三尺,幾乎要坐在地上了。盧敏見了,向旁邊挪了挪,示意毛嬙靠近一點。毛嬙感激的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張氏的臉色,見她沒有什麼不快,這才挪過去半尺。

劉修等人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在外面候著。劉修對這種虛偽的禮節也沒什麼興趣。說起來盧敏的阿母張氏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要不也不會嫁給當時還是一個窮書生的盧植,當年她看毛家大概也是仰視的,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盧植已經是大儒,二千石的高官,毛家在她面前只能恭恭敬敬的。

大儒?劉修暗自表示不屑,人都是勢利的,沒有誰比誰高貴。盧植父子也許不會有這個想法,可是張氏顯然沒有這樣的道德修養,勢利眼在她那裡非常明顯。

在經過了最初的生疏之後,才十三歲的盧慎很快和劉修他們熟悉了,眼睛發亮的聽他們講各種趣事,特別是聽到剛才太學生打群架的事情,他一面聽得咯咯直樂,一面又少年老成的直搖頭,連水都忘了倒,還是劉修讓劉備和張飛跑到外面去,在剛才經過的市井中酤了酒、買了些乾果回來。盧慎發現了自己失禮,很是不好意思了一番,可是片刻之後,又被劉備講的故事吸引住了,和他們一起蹲在廊下,一邊吃著乾果,一邊聽故事。

盧氏母子談了片刻,張氏出來,很有大家風範的安排他們的住處。就在他們忙碌的時候,一個身著羅衣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一看到滿院子的人,頓時吃了一驚。

「羅家夫人,你來得正好。」張氏一看到這女人便叫了一聲,站在廊下招了招手。羅氏有些詫異,顯然對張氏的態度有些不高興,可是一看到旁邊站著的劉修等人,也沒敢吭聲,小步走了過去,未語先笑:「張夫人,有客啊,要不我等兩天再來?」

「不是客。」張氏矜持的一笑,驕傲的指了指盧敏:「這是我兒子、兒媳,那是我家夫君的學生,他們剛從北疆立了功,到洛陽來報捷的。」

「原來是北疆的勇士,妾身真是失禮了。」羅氏雖然有些拘謹,卻並不慌亂,大大方方的施了禮。說話間,張氏讓盧敏拿過錢袋來,在手裡掂了掂,拋到羅氏手中,「你數一數,看看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再添給你。」

羅氏打開看了一眼,連忙陪著笑道:「夠了夠了,還多了五十錢呢。」說著便要找錢,張氏擺擺手:「算啦,這些天多蒙賢夫婦照顧,沒把我們趕到大街上去,這些錢便算是利錢了。」

羅氏臉色微紅,再也呆不住了,躬身施了一禮,「真是失禮了,還請夫人見諒。」說完轉身就要走,張氏抬手叫住了她:「羅夫人且慢。」

「敢問夫人還有什麼吩咐?」

「我家兒子、兒媳來了,還有這麼多的學生,兩間屋是住不下了,你把整個院子都租給我吧,價錢好說,我不會虧待你的。」

「這……」羅氏猶豫了一下,連忙笑道:「夫人一家肯住在這裡,便是我家的榮幸,價錢便還依先前說好的便是了。」

「那好,這是三個月的租錢,夫人且收好了。」張氏示意盧敏給錢,毛嬙見了,連忙搶上一步,走到羅氏面前,問了價,數出錢放到羅氏手中,又向羅氏謝了照顧之情,客客氣氣把她送出了門。

張氏臉色好看多了,哼了一聲,轉身回了屋。盧敏和毛嬙互相看了一眼,會意的笑了。他們看得出來,這些天張氏大概吃了房東家不少惡言,今天終於報了仇。

「這女人身段不錯。」一直沒吭聲的張飛忽然說道。

劉備和毛宗看向他的眼神頓時變了,撇撇嘴,沒吭聲,但不屑之意非常明顯。張飛卻不理他們,轉過頭對劉修說道:「先生,你看怎麼樣?」

劉修點頭同意,羅氏雖然的看起來貌不驚人,還有些畏畏縮縮的,但是身材比較標準,臉型也不錯,只是打扮得有些俗,如果好好化個妝,姿色還是不錯的。張飛在他的指點下有些職業病,一看到女人,先看身材,再看臉形,對妝容這些表面的東西可以自動忽略掉。

「沒有自信。」劉修點評道:「這女人的丈夫大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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