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零四章 越境

大約二十分鐘之後,烏日娜就重新進來,手裡面卻捧了兩套衣服與靴子,嘴裡說了些什麼。

牧仁便望著兩人道:「我老婆說,周警官的衣服好找,是新的,不過王警官身材太高,我們這群人里只有一個人的衣服他穿著合身,不過是舊的,希望王警官不要見怪。」

張浩天哈哈一笑道:「什麼新的舊的,就要能夠穿就行,牧仁大哥,我可沒那麼講究。」

牧仁也看出張浩天是一個爽朗的漢子,揮了揮手,讓老婆將衣服分別遞給兩人,周雪曼生性愛潔,知道這一趟去蒙古國,不知什麼時候能夠洗澡,要求洗了澡再換,牧仁便讓老婆帶她去沐浴,而張浩天就回到了剛才自己出來的那個蒙古包,脫去了襯衫與長褲,拿起了那蒙古服,卻見是一件深藍色的長袍,另外有一根綠色的綢帶,他看過牧仁的穿著,知道是腰帶,便穿著了身上,系好腰帶,跟著又穿上了靴子。這靴子雖然舊了些,但大小卻合適,走動間甚是舒服,草原上的人經常運動,對靴子的舒適度自然是有特別要求的。

過了一陣,穿著蒙古服回到了牧仁所在的帳篷,見到一身蒙裝的張浩天,牧仁仔細打量了他好一陣,才過來很親熱地拍著他的肩膀道:「王警官,你還真適合穿我們蒙古人的服裝,好一條漢子,可惜你們急著要走,否則我真的想讓你嘗嘗烏日娜釀的馬奶酒。」

張浩天笑著道:「牧仁大哥,酒我們今後肯定是有機會喝的,到時候好好的拼一拼。」

牧仁答應了一聲,又瞧了他一眼,拉著他坐在木案旁邊,笑道:「王警官,你結婚沒有?」

張浩天不知道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便順口道:「哦,搞我們這一行的,天南地北到處跑,那裡有機會結婚。」

聽到他這麼回答,牧仁頓時一拍手道:「哈哈,這就好,這就好了。」

張浩天被他的話弄得莫名其妙,連忙道:「牧仁大哥,什麼這就好了?」

牧仁又一拍他的肩,不再稱他「王警官」,而是道:「兄弟,你好福氣啊。周警官送你來的時候,你還昏迷著,是她親自給你擦的臉,喂得馬奶。昨晚也是她和你睡的一個蒙古包,周警官人長得像畫上的仙女一樣,心地善良,人也能幹,現在三十好幾了還沒有結婚,我知道她眼界高,普通男人配不上他,也只有像兄弟你這樣的漢子能夠入他的眼。」

聞聽此言,張浩天一顆心是「砰砰」亂跳,連忙道:「不是這樣的,周警官照顧我,是因為我昏迷,這是她的心腸好,不會有別的意思。」

牧仁又笑道:「我是過來人,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兄弟,你要好好努力,按我們蒙古人的話來說『在這片草地上不紮營,再走就是沙漠了。』我說啊,誰要是娶到了周警官,就像是找到了草原中最肥沃的草地,一生一世那就痛快了。」

他說得高興,但張浩天卻不敢想這個問題,連忙岔開話題,道:「對了,牧仁大哥,你聽說過蒙古族中有一種渾身是血的白狼王文身沒身?」

牧仁立刻搖頭道:「沒有,這個問題周警官也問過我,現在內蒙古的蒙古人都是過去的平民,而照規矩,蒙古只有貴族才能夠擁有狼形文身,白狼王文身更是罕見了,只有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孫才有,我們見到了要膜拜的,這些貴族都在蒙古國,這次你們過去可以問問。」

說到這裡,他又道:「是不是你們手裡的這個案件和白狼王文身的人有關,王警官,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千萬要小心,蒙古王族的人雖然已經沒有多少實權了,但在蒙古人的心中,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孫還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你要是惹了他們,可是和整個內蒙古與外蒙古的蒙古人作對,只怕很難走出蒙古國。」

聽到「成吉思汗」的名字,雖然不知道自己胸口那頭染血的白狼王文身與他的血脈有沒有關係,但張浩天只覺自己的身子彷彿燃燒起來,鮮血也開始沸騰著,猛地一抬頭,就見到了蒙古包正中掛著一幅滿臉鬍鬚,粗獷彪悍的男人像,正是成吉思汗的畫像,在畫像的下面,還放著一些水果與干肉。

於是,他站了起來,默默地走到成吉思汗像下面,長久地凝視著。

見到張浩天望著成吉思汗像,牧仁也走了過來,道:「在我們蒙古,有兩個神,一個是長生天,是我們的造物主,那是虛幻的,我不怎麼信。另外一個,就是我們的聖祖大汗,他是所有蒙古人的驕傲,是我們心中最尊敬的神,無論是內蒙還是外蒙,每個蒙古包的主帳里,都必須懸掛他的聖像,對他祭祀,向他祈禱,在我們的靈魂里,他遠遠比長生天重要,在我們的歌里,一大半都是歌頌他,我們的故事,也有一大半都是有關他的。」

張浩天對於歷史並不陌生,當然知道成吉思汗對於蒙古人來說代表著什麼,面對著這幅畫像,看著成吉思汗那雙深邃的眼睛,此時,他的心裡莫名的泛起了一陣陣的悸動,就好像這雙眼睛在無聲的喚起自己靈魂中的某種東西,但到底是什麼,他也說不清。

這時他能夠做的,就是對著畫像深深的鞠了三個躬,不管他是不是蒙古人,與王族血統有沒有關係,成吉思汗也是所有中國人的驕傲,是中國人對外炫耀的資本,到了他的故鄉,當然要對他敬拜。

正在這時,感覺到屋子裡光線閃了閃,應該是有人掀開帘子進來了,他便轉過了身。

第一個進來的是牧仁的老婆烏日娜,而跟在她後面的自然是周雪曼。

周雪曼此時已經變了,只見她穿著一件綠色的綢緞女袍,一根藍色的腰帶系著纖細的腰肢,袖口緊窄,衣服上綉著花草與祥雲,而變化最大的是她的秀髮,從前方中間分開,紮上兩個髮根,髮根上面帶兩個大圓珠,發稍下垂,系著一些瑪瑙珠子,襯托出了她本身的柔美,實在比穿警服與醫生服看起來有女人味兒多了,她剛剛新浴過,雪膚櫻唇,臉泛瑩光,當真是美麗多姿,光彩照人。

張浩天瞧著,心旌搖動,但他還沒有說話,牧仁就讚歎起來道:「周警官,換上這身衣服,你真是我們草原上的仙女了,漂亮,真的漂亮。」

看來草原漢子的形容詞很是匱乏,對於美麗的女人只會有「仙女」來形容,但是,以周雪曼蓮萼般的清美,這個形容還是很貼切的,瞧著周雪曼在自己這兩個男人的注視下微低下頭,有些羞澀,他就不便再用別的形容詞去讚美了。

牧仁顯然是想撮和張浩天與周雪曼,等兩人站在一起,便拉著老婆烏日娜咕咕嚕嚕說了一句,張浩天見到周雪曼的臉酡紅了起來,忍不住低聲道:「雪曼,他在說什麼?」

周雪曼猶豫了一會兒,但還是道:「他在說……他在說,我們是草原上最……最般配的一對駿馬。」

張浩天頓時哈哈一笑,跟著壓低聲音道:「你是仙女,我是馬兒,根本是配不上的,牧仁大哥實在是太抬愛我啦。」

周雪曼沒有理他,而是對牧仁道:「牧仁大哥,我們準備得差不多了,應該出發了吧。」

牧仁抬腕看了看錶,道:「我們過去天色也差不多晚了,走吧,我們到阿登高勒去吃晚飯。」

一邊說著,他就讓老婆給兩人將所有的餡餅裝在了一個布袋裡,又給他們準備了兩個水囊,出了蒙古包,在不遠的地方上了一輛嶄新的越野車,招呼著兩人坐上去。

周雪曼低聲對張浩天道:「你別小看了牧仁,他是這塊兒牧民的頭人,大家養的牛馬都拿給他出去交易,挺富有的。」

張浩天環視了一下,這一片兒大約有六七十個蒙古包,大概有一二百人,便道:「他們一直會在住在這裡嗎?」

周雪曼搖頭道:「蒙古是游牧民族,不會固定在一個地方的,而且現在由於政策的關係,真正的牧民越來越少了,他們在春夏之際放牧,到了冬天草枯之際則圈養起來,很多人會回到城市,像牧仁,在呼和浩特就有房子,他的孩子和父母也在那裡。」

說話之間,兩人就上了牧仁的車,坐在了後排,而牧仁立刻啟動了汽車,一路顛簸著向前而去,在這種草原地形,只有越野車是最適應的。

大約開了三四公里,就到了一條平坦的公路上,車速頓時快了起來,張浩天與周雪曼一路望去,卻見沿著公路兩邊的草地上都有牧民在放牧,處處可以見到蒙古包,而這些蒙古包就像是牧仁他們一樣,沒有零散的,全是一群一群的聚集著,想來每一個群都有一個頭人,如果在過去,就是不同的部落了。

順著公路,大約走了四十公里左右,進入了一個小鎮,房屋並不多,建築也甚是陳舊,最高的樓房只有三層,不過車來車往,人流穿梭,頗是熱鬧。此時夕陽西下,天色漸晚,小鎮里也是華燈初上,張浩天知道,應該是阿登高勒到了。

牧仁減慢了車速,道:「阿登高勒並不是正規的進出口口岸,這邊走私貨特別多,不過絕大多數都是內蒙這邊走私到外蒙,那邊除了一些野味兒,沒有什麼東西值得買的,做這個比放牧更賺錢。」

張浩天立刻道:「你這位朋友是什麼背景,信不信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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