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佛之彼岸

刀花漫卷之中,張浩天手中的刀揮舞著在自己的面前織成了一道刀網,不讓田野三郎的刀有機會刺入,然而,就在他揮舞成疾之時,田野三郎的手臂忽然停住了,刀花頓失,刀尖正好對準他有右心臟,而此時,張浩天的刀已經揮到了身體的左側。

要知道正常的人在高速的揮舞之中,手中的刀是無法做到在瞬間完全靜止的,必須經過了萬千次的訓練,由極動到極靜,正是這「雪花斬」的精粹,田野三郎練了七十年,當真是可以做到紋絲不動,便是一枚綠豆也能夠刺中。

張浩天手中的刀左右揮擺著,要重回右心臟守護,絕對不會超過一秒鐘的時間,可是,田野三郎也只需要這一秒的空隙,他的刀已經閃電般的向前刺出,眨眼就要插進張浩天右心臟,要是刀尖沒入數寸,他哼都無法哼一聲便會倒地斃命。

在這一秒鐘時間內,是沒有人能夠反應過來的,但是,張浩天在田野三郎忽然停住手臂的那一瞬間,心中知道不妙,下意識的將身子向左移了一移。

就在他做了這個動作之後,胸前就是一涼,田野三郎的刀快得甚至讓他一時之間感覺不到疼痛,已經從他的兩胸正中穿了過去,刀尖從後背透了出來。

雖然匆忙間避過了致命之處,可是張浩天的大腦中並沒有驚慌失措,這時,他又做了一個讓人意外不到的動作,將自己手中的刀架住田野三郎刀鋒,不讓它在自己的體內下劈,而他的身子,竟然向前撲出,直穿到田野三郎武士刀的護柄處,右手仍然用自己的刀格住田野三郎的刀鋒,而他的左手,卻驀然伸出,擊向了田野三郎的咽喉,這是真傳洪拳中的「龍抓手」,招式的本來目的是鎖喉,但是,鎖喉的殺傷力要慢一些,田野三郎的刀無法下劈,但可以在他的體內攪動,自己這用盡全力的一拳要是擊在了田野三郎的咽喉上,他不死也要重傷。

田野三郎的「雪花斬」的確是當刀穿過敵人體內時再用力下劈,讓敵人的胸腹盡裂,一分為二,想不到張浩天會用這樣辦法來破解他這一招,見到他的拳頭向自己的咽喉奔來,匆忙中不及閃避,只得雙手鬆開了刀柄,腳步迅速的後退了三四步。

此時的張浩天,這才感覺到了胸前傳來的劇痛,近一米長的武士刀穿透在身體里,更是讓他步履維艱,身軀沉重,但是,他更是深知,這樣寬厚的武士刀一旦拔出來,噴濺的血液量是非常驚人的,他將完全無法支撐,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儘快將田野三郎砍殺於刀下,可是以此人的經驗,當然知道自己難以堅持太久了,如果一昧遊走,不與他接觸,他插著一柄重刀,又豈能追得到。

田野三郎退出數步之後,凝望著身上穿著刀的張浩天,眼神里充滿了敬重與讚賞,點了點頭道:「難怪平助會死在你的手裡了,反應與急智是天生的,對於練武者極為重要。張先生,你刀法還需磨練,但天賦是超一流的。呂東傑比我強,連他收的徒弟也強過我的徒弟,我是徹底輸給他了。」

說到這裡,他長嘆了一口氣,卻從腰間緩緩地拔出一柄短刀來。這樣的短刀,被日本武士稱為「協差」,是近身搏鬥保命所用,現在他長刀已失,自然只有動用短刀了。

雖然田野三郎只有短刀,但張浩天卻絲毫不敢大意,他知道自己是無力與田野三郎再纏鬥下去的,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不過就算只剩下一口氣,他都要堅持下去。

瞧著張浩天穿刀染血的胸腹,可是卻依然兇悍的眼神,田野三郎又點了點頭,道:「張先生,你是一個值得讓人崇敬的中國武士,非常了不起,可是現在你必須注意了,因為我會用出自己最厲害的招式對付你,這一招叫做『佛之彼岸』,是我自創的,一招使出,必見生死。」

一邊說著,他就高高地將自己的短刀舉在頭頂,忽然發出了聲嘶力竭地狂吼,腳步移動,向著張浩天沖了過來。

張浩天聽見田野三郎這樣的吼聲,凝神戒備,眼瞧著他已經衝到了自己的面前,雙手高舉短刀,胸前露出了一大片的破綻,當下就一刀直直地刺了過去。不過這既然是田野三郎自創的最厲害招式,當然不會那麼簡單,他懷疑田野三郎故意露出這麼多的破綻,引誘自己上當,是以控制著力量,出刀的速度並不快,隨時準備應付田野三郎的變招。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的一幕發生了,田野三郎不僅沒有變化,而是忽然鬆開了手,短刀從頭頂上落了下來,他的腳下卻加快了速度,身子無聲無息的撞在了張浩天的刀尖上,而位置,正是他的心臟。

眼見著田野三郎被自己的刀對穿,鮮血染紅了雪白的武士服,然後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張浩天這才明白,他說的必見生死,其實是自殺,蹲下去抱住他的身子道:「田野先生,你為什麼會這樣?」

田野三郎要害之處中了刀,臉上卻沒有絲毫痛苦的表情,反而充滿了一種平淡安寧的笑容,用很衰弱的聲音道:「佛之彼岸,就是……就是解脫,我雖然出家,但心中……心中的魔障一直……一直未除,早就有以死證道之心,但總感覺塵緣……塵緣未盡,缺少勇氣,沒想到你會忽然出現,這一定……一定是佛的旨意,告訴我是脫……脫離苦海,消滅魔障的時候了,你……你破了雪花……雪花斬,我已經替……替平助盡……儘力……了,我現在要……要去見他們……他們母子,好高……高……」

此時,他的聲音已經越來越低,有若蚊鳴,最後的那個「興」字始終沒有吐出口,就閉上了眼睛,臉上卻說不出的安詳。

抱著在自己懷中死去的田野三郎,張浩天忽然覺得此人既是一個可恨之輩,也是一個可憐之人,他家世代是天皇的侍從武士,效忠之心,就和他們身體里流動的血液一樣,哪怕是臨死,也沒有為入侵中國犯下的罪行而懺悔過,那是因為在他心裡,是覺得在中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皇,為了國家,從一個日本武士的角度來看,這甚至是他們的榮譽與光彩。而在情感上,他是一個痴情之人,準確的說,對於白蝴蝶,他是痴情的,否則的話,以他的身份與條件,絕不會帶她到日本來,也絕不會捨棄可以為家族爭光的政壇生涯,一直陪在白蝴蝶身邊,由於一時的嫉妒,他害了呂東傑,但是,卻遭到了慘烈的報應,眼睜睜地看著最愛的女人殺死了親生兒子與她自己,在無盡的痛苦中活了數十年,真是讓人可悲可嘆。

這時候,他漸漸感覺到渾身無力,軀體發冷,知道自己的血液正在快速地流失,已經沒有可能再走下這白雪皚皚的富士山,田野三郎說佛的彼岸就是解脫,而死亡,無疑是徹底解脫的法門,但是如果自己死了,真能得到解脫嗎。

強烈的求生欲讓張浩天想要站起來,可是,當他剛剛支撐著站立,只覺一陣頭重腳輕,天旋地轉,眼前一黑,腳下一軟,便仰面躺倒在地上,身上插著的那柄武士長刀被地面一撞,刀身向上移動了一截,而這一截,全是如紅漆般的鮮血。

奇怪的是,此刻的張浩天似乎沒有絲毫痛苦的感覺,他的腦里出現了茫茫地一片白霧,霧裡有一些人影時隱時現,有男人,也有女人,他拚命地想睜大眼睛看真切,可是,眼皮間卻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沉重,最終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當張浩天再次睜開眼睛,眼前一片光明,卻見自己躺在一間小屋的床上,頭頂上有一扇窗戶,一道陽光從窗戶中穿透下來,照得人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張浩天忍不住將身子移了移,只覺胸間一陣疼痛,掀開被子一看,卻見胸口處的傷口已經被白紗布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而且還傳來一股濃烈地草藥味兒,顯然裡面還敷著葯。

正在這時,聽見腳步聲響起,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和尚走了進來,手裡還端著一個白色的瓷碗。這個中年和尚,正是田野三郎的師弟一鏡。

見到他,張浩天頓時一愣,意識到自己還在清覺寺里,而救自己,替自己敷藥療傷的人無疑就是這個一鏡了,無論如何,田野三郎是死在他的刀下,一鏡應該恨自己才對,想不到反而會救了他,當真是菩薩心腸,慈悲為懷。

一鏡瞧著張浩天睜開了眼睛,臉上頓時流露了笑容,道:「張施主,你已經昏迷了兩天兩夜,醒了就好,只要一醒,傷就沒有什麼大礙了,喝葯調息,傷口會慢慢癒合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瓷碗遞到張浩天手中道:「這是用冰蓮子熬的葯,這種冰蓮子只有我們富士山的南麓山頂才有,止血生肌非常有效,你把它喝下去吧。」

這一鏡和尚說的是日語,但張浩天大多數聽得明白,其餘的話也能夠猜出,不知道他說是「冰蓮子」和中國天山的雪蓮是不是一樣的植物,接過來將碗里的葯喝了下去,便也用日語道:「一鏡大師,多謝你救下了我,還用這麼珍貴的藥物給我治療。」

一鏡和尚取過他手中的碗,卻搖了搖頭道:「張施主,你應該謝的,不是我,應該是我的師兄一空,一空師兄在出去和你決鬥的時候,交代了我許多的話,特別說過,假如他死在你的手裡,讓我不要恨你,另外他還留下了一封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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