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愛軍幾乎都快忘記麥小余這號人了。
這兩年萌人順風順水。在國外打開局面後,不用玩劍走偏鋒那套,堂堂正正的發展,沒再創造免費乘船的便利條件。
去年陳愛軍還聯繫過他兩次,想要藉助他的身份,捎帶手辦點事、接送幾個人,被他非常委婉、沒有商量餘地的拒絕。
有關部門外圍人員?
想都不要想!
所以他現在對麥小余,也是愛答不理。
這不,手機響了五六次,他才接通電話。
「喂,哪位?」
「陳總,我是萌人麥小余。」
「哦,是你啊,大半夜的有什麼事?」
「今天我和熱心的圍觀群眾一起,見義勇為了一回……」
麥小余沒隱瞞,言短意賅的陳述今晚事情起因、經過以及目前的結果。
陳愛軍起初都沒心思聽,直至聽到被打的四大二小不是漢族人,他覺得自己明白了麥小余的意圖:「你這麼晚給我打電話,是想找我替你擦屁股?」
「陳總,你這覺悟太低了,我可是給你們提供機會啊。」
「機會?」
「是機會……」
麥小余的套路多著呢!
完整視頻交給警方,陳愛軍那邊需要的話,可以從警方手中調取。同是官方新聞管制,不許其他視頻流出,媒體以春秋筆法報道,某些人就算想要了解詳情也難。
另外,他包賠四大二小的各種費用,然後警方把他們遣返原籍。如果有人想拿這件事興風作浪,必定要想方設法跟四大二小接觸。
不說別的,誰想通過博同情來鬧事,最起碼得拿到四大二小受傷的照片吧?
最好還要有四大二小的親口痛述,這些都必須接觸到四大二小才行。
有關部門不怕這種人露面,就怕這種人總躲在暗處使壞……
「……陳總,我都說到這個程度了,剩下的不用我說了吧?」
不用,完全不用。
事實上,早在麥小余提出新聞管制,將那些人遣返原籍時,陳愛軍就想通了麥小余的套路。
嚴密監控,守株待兔,引君入瓮,順藤摸瓜,一網打盡!
他是真不願搭理麥小余這種沒覺悟、多次拒絕為國出力的騙子,可麥小余每次提供的機會,倒還真是不錯。
就像這次,操作好了,拔出蘿蔔帶出泥,有可能端掉一個窩點!
「你圖什麼?」陳愛軍問道。
以有關部門對麥小余的調查,這些年陳愛軍通過有限的接觸,以及王長貴的看法,也算看出來了:麥守正是個熱血中二青年,麥小余則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奸商。
「圖個朗朗乾坤。」
「說人話!」
「圖名唄,你也知道,我現在混成明星了,最近人氣下滑的厲害……」
陳愛軍直接掛斷電話,麥小余嘴裡沒一句實話,他懶得多說。
二人通電話期間,旁邊的西城分局局長鄧國彬無比震驚。
他聽出麥小余口中那個「陳總」的身份了,要不是王長貴搖頭示意,他都打算先出去迴避了。
這傢伙還是有關部門的外圍人員?
難怪這些年崛起的如此之快!
王長貴知道真相。
等到麥小余打完電話,他問道:「你又出錢又出謀劃策,圖什麼?」
「圖名啊,我剛說過的,你們怎麼都不信呢?」
鄧國彬不在乎麥小余圖什麼,只想儘快平息事態。
「麥總,我再跟你確認一遍,你確定負責善後事宜,包賠全部民事賠償?」
「我願意按照當地平均生活水平,雙倍支付他們各種費用。但不是賠償,而是萌人影視出於同情心和人道主義原則,援助他們。」
鄧國彬和王長貴對視一眼,笑了。
這個「當地平均生活水平」,裡面的門道大了去了。
北京的平均生活水平什麼樣?
四大二小多半來自區縣,平均生活水平又是有什麼樣?
差距大了去了。
放北京,四大二小六個人,每人至少得二三百萬;放當地老家,平均一人一百萬,足夠了。
同時鄧國彬也聽出來,這是麥小余開始提條件了。
本來嘛,這筆錢本就不應該麥小余出;人家既然肯出錢幫警方平息事態,提幾個條件也不為過。只要不過分,鄧國彬都能接受。
麥小余的條件很簡單。
首先,組織外面的媒體記者和四大二小的親戚朋友一起看視頻,確保視頻不外泄的工作就交給警方處理了。
其次,視頻看完之後,麥小余會當著媒體的面,宣布自己代表萌人影視,出於人道主義對四大二小提供金錢補助。
再次,具體補助金額,萌人方面會有律師出面跟四大二小的家屬商談,警方配合出面,避免對方獅子大開口。
最後,手術後儘快將四大二小送回當地接受治療,麥小余保證每家得到的補助金額不低於一百萬,而這件事要通過媒體之口報道出去。
前三個條件都沒問題,唯有最後一個……
鄧國彬眼角跳動兩下:「你的意識是,讓他們的同鄉都知道,他們發財了,得到一筆巨款?」
王長貴說的更直接:「麥子,你這是以他們為誘餌,引誘別人對他們犯罪。」
「那又怎麼樣?我就問你一句,我誘惡制惡,誘暴制暴,觸犯法律了嗎?」
「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偏激?」
「還不是這個社會逼得!那伙小偷在什剎海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們警察也抓到好幾次。可是除了批評教育,有別的辦法嗎?你們是沒看到今晚那倆小兔崽子有多囂張,被人抓了現行還拔刀威脅,你有辦法解決!」
「算了算了,沒必要為這種事情較真兒。等他們做完手術修養兩天,我儘快安排人遣返他們回原籍。」
鄧國彬其實看得很開。把人遣送回去以後,就算因為身懷巨款發生點什麼,也是人家當地民族內部矛盾,跟他們無關。說不定還能幫當地警方整頓治安呢。
事兒就這麼說定了,派出所的警察分成幾組。
一組安排大會議室,準備播放完整視頻。同時打開大功率干擾器,覆蓋整個會議室,另外做好準備工作,防止有人用手機偷錄偷拍。
另一組通知媒體記者和四大二小的親戚朋友,警方已經調查清楚今晚的起因經過,等下就回正式對他們公布。
第三組則是找到那些自發前來作證的攤主和食客,讓他們把手機里的相關照片、視頻刪除乾淨。
警察忙著準備,麥小余也沒閑著。
他來到一間詢問室,見到了正在聊天的鄒大同父子和年輕的女失主。
他們仨都算是受害者,配合警察做完筆錄,警察並沒有為難他們。讓他們暫時留在派出所,從某個角度來說,也是為了保護他們。
「麥子。」
見麥小余溜達進來,鄒大同快走幾步,握住了麥小余的手。
「感謝的話就沒必要說了,還記得咱們怎麼認識的嗎?」
麥小余和鄒大同的結識,還是上個世紀。
那時候鄒大同和老婆經營炸雞攤,還要照顧兒子,生意紅火的經常忙不過來,被一夥蟊賊盯上了。
那伙蟊賊分工合作,其中幾個假扮顧客買炸雞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另外一人趁機偷他們的錢。九十年代末,大夥收的錢一般都習慣放在專用的錢箱里。
正好九門反扒聯盟剛配合警方打掉一個盜竊團伙,在九門小吃街喝酒慶祝。見此情形立刻出手,那伙蟊賊一網成擒交給警察叔叔了。
鄒大同心懷感激,也是那時候加入九門,成為反扒聯盟中的一員。直至董平不明不白的冤死,麥守正超期拘留出來後銷聲匿跡,寒了所有人的心,冰凍了所有人的熱血。
今晚彷彿時光倒流,只是事情比初次認識時更加嚴重,還好現在的麥小余比當年的麥守正有錢有關係。
鄒大同笑道:「我該怎麼喊你?」
「你不已經喊我麥子了?」
「爸,你們認識?」
鄒天明走了過來,略顯尷尬。
今晚他以為麥小余是來找茬的,結果麥小余幫了他家老大的忙。
「你就是小明吧,十來年不見,一轉眼這麼大了。」麥小余拍著他的肩,一副長輩口吻。
「您……認識我?」
麥小余不說話,捏著鄒天明臉蛋還晃了晃。
鄒大同一把打掉他的手:「別特么跟捏你兒子似的捏我兒子!」
鄒天明揉著臉,卻是想起什麼,眼神逐漸清晰:「你,你是那個特別狡猾的哥哥?」
麥小余笑笑,沒有回答,又轉向鄒大同:「老鄒啊,我算是明白你為什麼慫了,你的血性都傳給你兒子了。」
「你不慫,不慫你改名麥小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