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1章 大都風雲(上)

「皇上,柳將軍那裡的壓力很大,臣以為我們是不是考慮把我們埋伏的力量啟用,給柳將軍以有力的支援。」廖勝功向李雋做戰報分析,道:「皇上,柳將軍冷靜沉著,智謀出眾,性格堅毅,勇氣可嘉,不是一個能為困難所嚇倒的人。他在戰報中雖然沒有明確提出情況很緊急,臣卻從中得出他那裡的壓力很大的結論。」

廖勝功對柳河子的評價,李雋很是贊同,道:「廖將軍說得對,柳將軍不是一個輕易為困難嚇倒的人,他發來這樣的戰報,無異於是在問我他的去向。這也難怪,要是讓柳將軍在中原站穩了腳跟,無異於在韃子的胸口上插了一刀,忽必烈無論如何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存在,他會調集大量的軍隊向柳將軍壓去。」

「的確是這樣。」杜大用很是贊同他們的分析,道:「臣也以為現在是該想個辦法,給柳將軍減輕點壓力了。」

李雋思索著道:「我路過中原回臨安,沒打算在中原鬧出什麼動靜,只是想調查一下中原的情況,好制訂出周密切合實際的計畫,沒想到竟是遇到這種事情。說實話,當時我是很不想管,但是我又不得不管。現在,這千斤重擔壓在柳將軍身上了,真是難以為他了。」

「動用我們坦伏的力量,現在還不是時機。現在各方面的準備還沒有完成,要是過早暴露出來,讓忽必烈把這支力量破壞掉了的話,對於我們來說是得不償失。」

廖勝功皺著眉頭道:「這事還真難辦。要是柳將這裡不能站穩腳跟的話,對於北伐大業有很大的損失。但是,要是現在就動用埋伏的力量,對於北伐的損失更大,還真是讓人難辦了。」拍拍額頭,很是無奈。

「我想過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柳將軍撤出來。」李雋狠狠一握拳,有點心不甘地道:「我們將會損失一支很重要的力量,但是要查不撤的話,損失還會更大,兩害相權,取其輕,也只能撤了。」廖勝功和杜大用兩人不太贊成,李雋意味深長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廖勝功和杜大用對望一眼,微一點頭,道:「雖是可惜,也只能如此了。」

「你們同意了就好。給柳將軍回覆,是向北去關中,還是向西去漢中,還是向南去江漢之地,我就不限制了,要他相機決定就是了。」李雋口述命令,道:「儘可能減少損失!」

廖勝功領命道:「臣遵旨!」

「還有一點,給道長,解晉,高達去信,要他們做好配合柳將軍的準備,保持足夠的壓力,給柳將軍以有力支援。」李雋特彆強調,道:「這點特別重要。」

「皇上,大都外圍發現南朝兵馬,如何處置,還請皇上示下。」左丞相耶律鑄向忽必烈啟奏。耶律鑄是元初名相耶律楚材之子,學識不凡,善騎射,恭謹有禮,這話說得非常恭敬。

他的話要是別人聽了的話,肯定會跳起來,然而忽必烈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盯了他一陣子才道:「你求見朕,就是為了這事?你說說看,你心想相信的程度又有幾分?」

忽必烈這話可是說到耶律鑄的心窩裡去了,他曾追隨蒙哥進攻四川,蒙哥戰死在釣魚城下後,他一度代理蒙哥處理軍務,其軍事才幹很是不凡,要是真有南宋的兵馬出現在大都附近,以他的才幹,他還會坐視不理?要麼馬上調動軍隊去圍殲南宋軍隊,要麼就是一邊部署軍隊,一邊派人向忽必烈報告。

「臣也將信將疑。」耶律鑄很是慚愧,如實回答。

將信將疑四個字很好地說明了他的心態,說真的,要說在大都附近發現南宋的軍隊,任誰聽了都不會相信,大都是蒙古的首都,有幾十萬大軍守著,南宋派軍隊來不是找死嗎?只有瘋子才會相信。

看了耶律鑄一陣,忽必烈嘆了一口氣,道:「自古英雄難長久,只因壯志多消磨!你當年的英雄氣慨哪裡去了?這種道聽途說的事情你也會相信?還半信半疑!看來,你的年紀大了,這左丞相你就不要做了,山東那裡正需要一個人,你去吧。」

忽必烈的話如醍醐灌頂,耶律鑄馬上醒悟過來,道:「臣遵旨。皇上,臣有一個請求。」

「你說吧。」忽必烈淡淡地道:「能辦,朕就辦。」

有戲,耶律鑄因丟了左丞相一職的傷感略去幾分,道:「皇上,臣沒有別的請求,只是請求皇上允准臣去山東赴任以前把這事徹查。」他是不服氣給一個半真半假的情報忽悠了,想查明情況,心裡也好過些。

忽必烈理解他的心情,道:「好吧,你去查吧。」揮揮手,耶律鑄告罪離去。望著耶律鑄的背影,忽必烈搖搖頭,嘆息道:「英雄遲暮!」

這感嘆非常帖切,耶律鑄當年馳騁在沙場之上是何等的英風豪氣,而現在的他,居然連這種就是三歲小孩都不相信的事情都會相信,都不想去弄個明白,除了解釋為年老昏庸以外,沒有別的解釋。

「站住!」侍衛往中間一站,攔住氣急敗壞衝過來的耶律鑄。

此時的耶律鑄張著嘴直喘氣,額頭上全是汗水不說,就是衣服上也給汗水濕透了,身上熱氣騰騰。此時的大都,也就是現在的北京,還很冷,他身上如此之多的水氣,只能說明他經過了大量的長跑運動。

「讓開,我要見皇上。」耶律鑄看著侍衛喝道。

侍衛一點也不給他面子,道:「宮裡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沒有皇上的准允,誰也不能進去。」

「哎呀!我有天大的軍情要向皇上奏報,要是誤了事,你們就是有十顆腦袋也是不夠砍。」耶律鑄喝道:「讓開!」

這些侍衛只聽命於忽必烈,不受別人管理,不要說耶律鑄這個剛被罷免的左丞相,就是他還是左丞相也不會買他的面子,仍是不為所動,道:「大人,你等著,我們給你通報。」

侍衛如此說話,已經夠客氣的了,可是此時的耶律鑄是心急火燎,哪裡還能管這些,喝道:「我是朝廷大員,我看你們這些狗奴才誰敢難為我?」邁開大步就要往裡走。

他發橫了,侍衛倒是顧忌起來了,對於他這種當過丞相的人來說,誰知道他什麼時間會官復原職,要是有朝一日他又當上了左丞相,藉機打壓報復,就不是他們這些侍衛擔當得起的,不由得猶豫了。

正在侍衛無法處置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從屋裡傳來,道:「耶律鑄,那麼朕管得了你嗎?」不是別人,正是忽必烈,聽他的語氣很是不善,很明顯對耶律鑄的表現很是不滿。

有道是「打狗看主人」,這些侍衛是忽必烈的親信侍衛,誰都得讓三分,象他這樣喝斥忽必烈聽了當然是不舒服。要知道,要是侍衛給耶律鑄這些外臣嚇住了的話,也就是說他們的威勢超過了忽必烈,作為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臣子的威勢超過自己,忽必烈不高興也就在情理中了。

很明顯,忽必烈是在促偏袒自己,侍衛長舒一口氣,篤定不讓耶律鑄進去,腰板一挺,底氣都足了幾分。

要是在平日,耶律鑄不會聽不出忽必烈話里的不悅,對於此時的他來說忽必烈的話就是天音仙樂,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雙手一使勁,一下把侍衛推開,沖了過去,硬生生把房門撞開,跪在地上,道:「皇上,臣有天大的要事啟奏。」

忽必烈具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可貴品質,一般的事情很難讓他把喜怒表現在臉上,耶律鑄的表現太過大膽,可以說大膽之極,任何一個有為之君都不能容忍,要是不聞不問的話,只有那些大權旁落的帝王才會做。忽必烈臉沉似水,喝道:「你還要不要逼宮?你手裡有軍隊,你怎麼不動用?」

話說到這種程度上,已經夠嚴厲了,後面的話足以誅滅耶律鑄的九九八十一族了,耶律鑄撲在地上叩頭,腦袋撞在生硬的地板上,發出咚咚的響聲,不幾下額頭上就滲出了鮮血,趕緊表白,道:「皇上,臣不敢。臣是皇上的忠臣!臣就是做鬼還是皇上的忠臣!」

忽必烈的臉色稍好,冷冷地問道:「你說吧,你有什麼事?」

「皇上,大事不好了!」耶律鑄急急地道:「皇上,南朝的軍隊已經到了大都,請皇上早做準備。」

忽必烈稍霽的臉色又沉了下來,比剛才更難看,喝道:「耶律鑄,你有完沒完?中原還在嗎?直沽寨還在嗎?中原和直沽寨還在朝廷手裡,南朝的軍隊怎麼能到大都?」聲色俱厲地道:「難道他們會飛?他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從軍事戰略角度來說,南宋要想進攻大都,先要收復中原,才有那麼雄厚的實力,才有可能辦到。從戰術角度說,南宋要進攻大都,先要拿下天津,才能把兵鋒指向大都。

忽必烈這話非常正確,耶律鑄愣了一下,才道:「可是,皇上,南朝的軍隊的的確確出現在大都!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是臣親眼所見!臣敢以身家性命擔保!」

「你看見的?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忽必烈陰沉著臉,沒有把話說下去。其實,說與不說,後面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那就是你人老了,眼睛花了,或者是你昏庸了,不能明辨事非了,造謠生事,禍亂朝廷。如此一來,那罪名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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