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8章 關中一道

「快,快點。」史天澤騎馬站在路邊,不住地揮著大手,催促蒙古敗兵快點撤退。失敗總是能打擊人,現在的史天澤完全沒有了先前的那份鎮定,雖然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熟悉他的人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完全沒有原先那份神韻。

按照事先的判斷,史天澤擁有十萬大軍,而李雋擁有的兵力不過一萬五六千人,兵力對比是六比一,他還掌握著五百門火炮,擁有火力優勢,要是硬打一場的話,取勝的應該是他。然而,戰鬥的結果卻是讓他無奈,李雋突出奇策,居然把灰燼用到了戰場上,把蒙古軍卒的眼睛一度弄得看不見了,個個成了宋軍的活靶子,他們哪裡是軍隊,純粹就是給宋軍練刀法,殺得宋軍的手都酸了,神經都麻木了。

後果自然是想像得到,蒙古軍隊大敗。史天澤損失兵力過半,初步估計,死傷在這裡的蒙古軍隊有五萬多,這是宋軍進入關中獲得的最大勝利。

如此出乎意料的大敗,任誰都覺得很不爽,史天澤要想像先前一樣鎮定自若實在是沒那本事。繞是有如此大敗,史天澤畢竟是名將之才,一輩子打了不少大戰惡仗,反應極快,略一思索就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就是收攏敗兵,退到長安,憑藉長安的高牆厚壁爭取時間。只要有了時間,他就可以重新整頓軍隊,恢複士氣,完全可以和李雋再打一場。要是得到關東援軍的話,取得勝利並非沒有可能,因而他略一收攏敗兵,立即往長安退卻。

對於李雋來說,由於兵力嚴重不足,只能帶領軍隊從後面去追擊,無法分兵追擊,更不可能分出兵力預先設伏。因為史天澤畢竟是名將,要是兵力分散了的話,誰也保不準會不會給他吃掉。更何況,還有生死未知的郭侃,郭侃這人用兵如天馬行空,無拘無束,能攻善守,出奇設伏更是善長,一個弄不好他鬼使神差地用上一計,兵力分散的宋軍就要吃大虧。

宋軍雖然這一戰打贏了,損失極小,但是宋軍的總兵力還沒有蒙古敗兵的一半多,面臨郭侃史天澤這樣的名將,李雋是不得不小心。

宋軍這一仗的打法的確高明,沒有付出多大代價就取得了殲滅五萬之眾的戰果,實是一個了不起的勝利。更重要的是,這一戰震懾了敵膽,蒙古軍卒打從心裡感到害怕。這也難怪,已經到手的勝利沒了不說,還給宋軍一通狠殺,殺得宋軍手發軟,神經麻木,要是宋軍不知道疲累的話,蒙古軍隊能不能有人倖存都難說了,要他們不害怕都不行。

蒙古軍卒心悸之餘也會想想哪裡最為安全,自然是想到長安最為安全,只要到了長安就有了避風港,史天澤雖然沒有明說要退往哪裡,他們也想得到,在史天澤的命令下無不是飛退而去,直向長安逃去。

史天澤的努力沒有白費,幾天之後蒙古軍隊就退到了長安。望著長安高厚的城牆,蒙古軍卒忍不住發出陣陣歡呼之聲。

城頭上的蒙古軍卒喝道:「你們是哪部分?」

史天澤長舒一口氣,對著城頭上的蒙古軍卒喝道:「我是史天澤,快去報與蒙兀兒將軍知曉。」以他想來,他的官比蒙兀兒大上好幾截,蒙兀兒自然是要來迎接他。

城牆上的一個百夫長向他施禮道:「請史將軍稍等,小的這就去通稟。」轉身而去。

「準備,進城。」史天澤急著進城整頓軍隊,也不等蒙兀兒到來,直接下令進城。蒙古軍卒早就想進入長安這個避風港,得到命令無不是高興,按照史天澤的安排開始進城。

只一會兒功夫,就進去了好幾千人,史天澤一拍馬背,就要進城。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叫道:「史將軍,且慢。」史天澤回頭一看,正是郭侃。

此時的郭侃和以前的郭侃比起來,判若兩人。以前的郭侃丰神雋秀,一表人才,英俊不凡,十足十一個美男子。現在的郭侃骯髒不堪,邋溻透頂,皮膚上不少坑洞,密密麻麻,多不勝數。坑坑洞洞且不說,讓人感到噁心的是,坑洞里不住往外滲黃水,把衣衫染成黃色。

如此噁心已經少見,但是這還不是郭侃最讓人噁心的,最讓人噁心的是他的鼻子嘴裡不住往外冒黃水,隨著呼吸說話之聲鼓起一個又一起黃色水泡,水泡破裂發出卟哧卟哧的響聲,就是神經最麻木的人見了他這樣子也會感到噁心。

被酸腐蝕了皮膚內臟,短時間好不了,他要是沒有這種噁心的表現就對不起強酸一詞了。被酸腐蝕了真的是讓人受不了,疼痛自是不用說,還不好醫治,蒙古軍醫用盡了辦法也是一點效果也沒有,郭侃那個痛苦就不是筆墨所能說得清的了,真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郭侃一直高燒不斷,處於昏迷中,沒想到現在居然醒過來,史天澤敗軍之將,有喪家之犬的感覺,正想找個人商量,乍聽郭侃之言不由得大喜,一拍馬背來到郭侃擔架前,跳下馬來,問道:「忠和可是有話說?」

郭侃非常吃力地點點頭,道:「史將軍且慢進城,情況有詐。」

長安地處後方,還有蒙兀兒鎮守,好端端的,哪裡會有詐,史天澤雖然相信郭侃之能,也是一時之間難以相信,遲疑道:「忠和的意思是……」後面的話非常技巧地沒有說出來。

郭侃哪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呻吟一聲,道:「剛才那個百夫長的聲音好熟,好象在哪裡聽過。」一副思索之狀,就是想不起來。

耳熟又能怎麼樣?郭侃這樣的名將,一生打仗無數,閱兵之多讓人無法企及,見過的百夫長不知道有多少,史天澤在心裡暗笑郭侃病中有些糊塗,笑道:「忠和不用多慮,忠和勤於王一事,與將士們同甘共苦,見過的百夫長多了去了。」

他這話極是在理,郭侃卻搖頭道:「史將軍,暫時不要進城,讓我好好想想,這個人不是百夫長,也不是朝廷的兵卒,而是另有其人。」

郭侃說得極是認真,史天澤不好拂逆他的意思,只好下令暫緩進城。蒙古軍卒雖是不願,還是執行了他的命令。

史天澤看著郭侃,急切地想知道他思索的結果,郭侃努力笑一下,由於面容難看,原本如春風拂面的笑容現在卻是讓人噁心,提醒史天澤道:「史將軍,郭侃別無本事,過耳不忘還能做到。」

郭侃確有過耳不忘的本事,史天澤知道,點頭道:「忠和大才,史某不及。」

郭侃雙眼一翻,一雙灰撲撲的眼珠都快掉出來了,道:「他是清明,關中一道的六弟子。」他的話說得很是平靜,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那雙快速轉動的灰眼珠已經很好地表達了他內心的震驚。

他的話音一落,史天澤驚呼道:「關中一道?他下山了?」一副驚奇之極的模樣,比他打了大敗仗還要震驚。

郭侃微微點頭,頭一歪又昏了過去,臉上的震驚仍在。

「快,叫他們撤出來。」史天澤急急地下令,然而已經晚了。城頭上一片箭雨對著擁擠在弔橋上的蒙古軍卒射去。

這些蒙古軍卒一心急著進城去找安樂窩,哪裡想得到禍從天降,猝不及防之下給射倒了不知道多少,驚慌失措的他們有不少摔進護城河裡。

一聲驚天動地的吶喊「大宋朝萬歲!」從長安城裡響起。

自從朝庭退出關中,「大宋朝萬歲!」的吼聲已經一百多年沒有迴響在這座歷史名城,現在,這吼聲又回來了,實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原本只有為數不多巡邏的蒙古軍卒的城頭,一下子冒出無數的人群,清風子一襲潔凈的道袍,手持潔白的拂塵,站在城頭上,西風吹過,把他寬大的道袍拂起,真的是大袖飄飄,一幅飄然出塵之姿。

清風子那副神仙之姿任誰見了都會喜歡,然而史天澤卻是一臉的震愕,驚道:「關中一道!清風子!」彷彿清風子是地獄惡魔似的,讓他害怕。

清風子拂塵一拂,單手打個問詢,道:「天澤小友,貧道清風有禮了。」

史天澤在馬上一抱拳,道:「史天澤見過道長。道長不在南山清修,卻來染紅塵,道理安在?還請道長示下。」

清風子呵呵一笑,道:「貧道南山清修,非為遁世,只為避世,避那渾濁之氣。如今,明主已出,華夏中興在即,故土光復指日可待,貧道只想在餘生之年為百姓做幾件實實在在的事情。天澤小友,請聽貧道一聲勸,昔年,你因一時憤激而入世,為異族效力,主昏臣暗,光復無望,讓志士寒心,情可宥也。現如今,世勢已非,朝廷中興勢不可擋,皇上聖明之君,盼賢才如久旱盼甘露,小友不要再執迷不悟,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回歸朝廷未晚。」

「道長盛情,史天澤謝過了。」史天澤並沒有馬上回答,沉吟了一陣,施禮道:「昔年,天澤激憤之際得道長相勸,天澤至今不忘。道長守志,甘於隱姓埋名,老於林泉之下,天澤不是道長,無道長之操守,不能象道長一樣老於山林間,只想轟轟烈烈地做幾件事,不枉來人世走一遭。」

清風子神態依舊,勸道:「天澤小友,你還是執迷不悟。聖人與世推移而為功,世異則勢異,現今王師節節勝利,蒙古節節敗退,朝廷光復中華之勢已成,蒙古處於極度不利之勢。一旦王師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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