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7章 清風子的手段

「道長仙蹤何處?」蒙兀兒施禮問道。蒙古人殘暴,所過之處殘破不堪,雞犬難留,向不把漢人放在眼裡,這點已經為歷名所證明,但也有例外,有一種人他們還是放在眼裡,那就是出家人,特別是道家。

自從長春真人西行,與成吉思汗論道,雖然是不歡而散,但道家在蒙古人心中具有特殊地位,蒙兀兒不敢不對清風子不敬。他對清風子有禮,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清風子飄然出塵之姿,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士之態,由不得他不肅然起敬。

「無量天尊!來處來,去處去。」清風子口喧道號,單手回禮,道:「出家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晏起飲朝露,晚餐清風,居也適,餐也適。」說了半天,還是沒有回答蒙兀兒的問題,還說得蒙兀兒忽忽悠悠,如墜五里霧中。

在當時,不少蒙古上層貴族向慕漢文化,學習漢文化,忽必烈就是其中的先行者。但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把漢文化放在眼裡,用心學習,這個蒙兀兒就是個不喜漢文化的人,肚裡沒有多少墨水的猛夫,要不是道士在他心中地位特殊,還真不想和清風子清談磨牙。

清風子這話用道家的話來說是高士之言,大含玄機,用我們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空話連篇,根本就不著邊際,他哪裡能夠明白,愣了愣,才道:「道長,你在哪裡清修?」

善於察言觀色是清風子的長處,哪有不明白他的心思,那就是想搞清楚清風子是不是惹得起的人物,要是惹得起的話,那就對清風子不客氣,要是惹不起就別惹。勢利在哪裡都一個樣,蒙兀兒這個長安守將也不例外。

摸摸鬍子,清風子緩緩道:「敢問將軍,你身在何處?」

「長安!」這還用問嘛,蒙兀兒這個長安守將忠於職守,鎮守長安,自然是身在長安,他想也沒有想脫口而答。

要是按照我們現在的標準來說,他回答得再正確不過了,可惜的是他遇到的是清風子這個有道高士,註定他最標準的答案不會對。清風子搖頭,道:「將軍此言差也。」

如此正確的答案居然都不對,要蒙兀兒不懵都不行,直愣愣地看著清風子,問道:「這這這這,道長,這還錯了?」不要說蒙兀兒要懵,就是現在人也會懵。

清風子摸著鬍子,點頭道:「將軍不是身在長安,是身在清風中。清風無處不在,將軍能置身清風之外?」

清風子說得好聽,清風也就是現在的空氣罷了,要是再按現在的空氣標準來分,還有好壞之別呢。不過,蒙兀兒這個古人哪裡知道這些,想了想,點頭贊道:「道長高明,蒙兀兒領教了。清風無處不在,清風無處不在。」還細細品味清風子的空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清風無處不在,那不是廢話嘛,誰不知道哪裡都有空氣?

「清風無處不在,貧道也就無處不在,貧道道號清風子。」清風子知道時機成熟了,可以亮出自己的道號了。

「啊!」蒙兀兒大吃一驚,一下站起來,吃驚地看著清風子,道:「道長是是是清風道長?蒙兀兒這裡見過道長。」恭恭敬敬地施禮,那個恭敬勁比起覲見忽必烈恐怕都還要恭敬。

清風子在關中可是大名鼎鼎,不要說關中的老百姓耳熟能詳,聽到他的名字真的是如雷灌耳,就是蒙古人也是久聞大名,都知道他是一個了不起的山中神仙。木札禮曾經帶上重禮數次親自到南山相請,清風子避而不見,沒想到他居然到了長安,還和自己論道,要蒙兀兒不吃驚都不行。

清風子微一還禮,道:「貧道來得匆忙,還請將軍不要見怪。」

蒙兀兒歡喜無限,好象撿到寶貝,也許比撿到寶貝更能讓他喜悅三分,一個勁地道:「末將不敢,末將不敢。來人,把馬奶酒給道長獻上來。」蒙古人粗獷,他一說完才想起清風子是出家人,不能喝酒,忙道:「泡茶,泡茶,泡最好的茶。要快點,要快點。」一個勁地催,彷彿清風子是他的老祖宗似的。

清風子阻止他道:「將軍不用麻煩,一袋馬奶酒足也。草原上的雄鷹最喜馬奶酒,貧道早有耳聞,就叨擾將軍了。」

沒想到清風子如此好說話,不僅喝馬奶酒,還稱他為草原上的雄鷹,蒙兀兒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一個勁地道:「好好好,太好了。來人,上馬奶酒,把我們的肉乾上來。」

清風子有道高士,能得他一言之贊,真的是一字之褒榮於華袞了,要他不高興都不行。

親兵很快就弄了一桌酒菜上來,蒙兀兒邀請清風子入座,清風子也不客氣,坐了下來。蒙兀兒心想清風子這種高士要好好攏絡攏絡,他的弟子自然不能得罪,對揚風他們道:「道長,請坐,請坐。」

揚風施禮婉拒,道:「多謝將軍見愛。師尊駕前,弟子不敢坐,還請將軍不要見怪。」

不等蒙兀兒說話,清風子開口道:「揚風,將軍盛情,你們就不要推辭了,就坐下來吧。」

清風子都說話了,蒙兀兒更是高興,喜道:「對對對,道長說得對。」忙著張羅,邀請揚風幾位坐下來。他可不知道清風子打的什麼主意,清風子心裡想的是揚風他們肯定也餓了,吃飽了幹活才有力氣。要是蒙兀兒知道清風子心裡的想法,不知作何感想?

揚風他們謝過清風子,再謝過蒙兀兒,才坐了下來。

蒙兀兒忙著給清風子斟上馬奶酒,再給揚風他們斟上,最後給自己斟上,端起酒杯,道:「道長今日仙駕光臨長安,蒙兀兒不甚之喜,就以一杯淡酒敬道長。道長,請。」一仰脖子喝乾了。

「將軍請。」清風子一點也不推拒,一口喝乾。

蒙兀兒忙著給清風子斟上,問道:「道長有道之士,蒙兀兒何德何能,蒙道長見愛。不知道長此次仙駕光臨長安有何要事?道長若是有命,蒙兀兒自當儘力。」他這是在探聽清風子的來意,說得很客氣,這些年的官沒有白當。

清風子喝口酒,細品一下,才道:「好酒好酒。可惜呀可惜。」一副惋惜之至的表情,任誰見了都會好奇。

蒙兀兒自是不會例外,好奇地問道:「敢問道長,何事可惜?」

清風子並不回答他的問題,連連搖頭,一副痛惜之狀。這一來,蒙兀兒更加好奇了,他也不笨,想了想,一下站起,惶惶地問道:「敢問道長,蒙兀兒可有難?」

看了蒙兀兒一眼,清風子微微頷首。清風子有道高士,在關中享有大名,他這一點頭還得了,蒙兀兒一下子驚起,差點把桌子都給掀翻了,急急地問道:「敢問道長,蒙兀兒難從何起?」

清風子嘆息一聲,什麼話也沒有說,朝西邊指指。

蒙兀兒略一思索,驚道:「道長的意思是說南朝?」

清風子一臉惋惜地點頭,表示贊同。

眉頭一皺,蒙兀兒思索一陣子,搖頭道:「道長此言不對。南朝雖是為禍關中,忠和大軍前去圍剿,不日就會殄滅,南朝皇帝要麼臨陣而逃,要麼成為朝廷的階下之囚。」郭侃十萬大軍與李雋大戰,擁有兵力優勢,掌握著火炮,要是不能打敗李雋的話,這個神人就不能是神人了。郭侃在蒙古人心中的地位極高,蒙兀兒對他很有信心,這話說得信心十足。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郭侃和史天澤先後吃了敗仗。郭侃之敗雖然敗得很慘,但是,損失的兵力不是很大,也就一萬多人,對於十萬大軍來說,損失萬多人,還沒有傷筋動骨,史天澤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給長安通報,是以蒙兀兒還不知道。

清風子在桌子上輕拍一下,道:「正是這樣,將軍才危在旦夕。」

蒙古軍隊即將獲勝,是大喜事,蒙兀兒何來橫禍?要蒙兀兒相信實在是不可能,不要說他不相信,就是換作任何一個人也不會相信,笑著道:「道長言之差也,來,喝酒。」心裡已經對清風子起了輕視之心,打算喝完酒把他打發走了事。

清風子哪有不明白他心思的道理,不動聲色,問道:「敢問將軍,此仗將軍可曾出力?」

「末將的職責是鎮守長安,只要長安無事,末將也就盡到職責了。」蒙兀兒想也沒有想,脫口而答。他的職責是鎮守長安,長安無事,他真的是盡到職責了,這點肯定沒錯。

不過,他遇到的是具有辯士之風的清風子,能夠把對的說成錯的,把黑的說成白的,把死的說成活的,駁倒他的話一點難處也沒有,清風子呵呵一笑,道:「將軍此言差也,差之萬里。將軍可曾想過,要是郭忠和打了勝仗,你的功勞何在?你給他提供過什麼支援?這樣的大仗,要是你只是坐鎮長安,保得長安不失,不提供幫助的話,你就錯過了大好良機。」

清風子的意思是在點醒他,可以趁必勝之機多撈些好處,將來晉陞就有機會了。這的確是一句大實話,既然是必勝,何不趁機分點功勞呢?

蒙兀兒也不是笨之人,念頭略轉,覺得清風子之言很對,點頭道:「有理。」

「兵勢無常,若水之形,變化無常。」清風子接著往下說,道:「退一步來說,萬一發生不該發生之事,將軍之罪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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