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2章 決戰江南

李雋從地圖上收回目光,打量廖勝功,正好廖勝功也在看著他,眼裡有詢問之意。李雋明白他的意思,是在詢問是不是發起進攻,喊道:「干木,陪朕出去走走。」

段干木是個大個子,用現在的話來說,是個標準的軍人,訓練有素,已經接替解晉出任李雋的侍衛隊長,聞言忙跑了進來,道:「皇上,外面寒露很重,要是龍體違和,臣就是萬死也不足以贖罪。」

「你看你,這是什麼話啊。不就出去走走嘛,有這麼嚴重嗎?」李雋看著段干木,辯解說:「要是照你這麼說,將士們蹲在戰壕里等待進攻,要是凍著了,那朕的罪過不就更大了?」

戰鬥即將打響,數十萬將士都在外面經受寒露的煎熬,沒想到李雋竟然以這事來當說詞,還給段干木扣了這麼大一頂帽子,段干木嚇了一大跳,他萬萬承受不了這頂帽子,忙道:「皇上,臣不是這個意思。」

李雋揮手阻住他繼續往下說,道:「我給你說,現在這時候,空氣清新,要做晨練正是好時光,千萬不要錯過了。廖將軍,這裡就交給你了。」也不等廖勝功說話,對段干木道:「走,干木,我們去欣賞曉風殘月。」大步一邁,走在頭裡,段干木忙跟上去。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方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李雋朝一個山頭走去,一邊走一邊念起柳永這首《雨霖鈴》。

柳永是宋朝著名的詞人,他的詞流傳極廣,市井之間都能聽到。李雋在此時吟這首臨別詩雖與臨戰之情很不相符,至少讓他找到點事干。

李雋來到山頭上,仰望星空,只見半月已經給烏雲遮住,沒有光明的夜晚漆黑一片,伸手難見五指。放眼望去,郭侃大營里依然有不少燈火,依李雋估算比平時多了許多,很明顯郭侃已經察覺了宋軍即將到來的進攻,已經有所準備了。對於郭侃有所準備,李雋一點也驚奇,要不然他就不叫神人了,該叫凡人了。

宋軍這次發起進攻的方式與以往大不相同,就算郭侃察覺了也不可能猜得到宋軍會進行飽和式的轟炸這種在現代戰爭中使用的方式發起進攻,所以李雋是一點不擔心。不要說郭侃這個假神人,就是真正的神人也未必想得到。

聽著戶外傳來李雋陣陣吟詠聲,廖勝功眼裡噙滿了激動的淚水,他自然是明白李雋的意思。李雋的意思非常明白,他是怕給廖勝功的指揮增加壓力,才找了個欣賞曉風殘月的借口走開,給廖勝功減壓,放手讓他指揮。

宋朝歷史上有一個怪圈,那就是皇帝無能,卻老是喜歡指手劃腳,在將軍出征之前預授方略,要將軍到了戰場去執行就是了,結果卻是敗軍覆師。李雋的智慧就不是這些無能皇帝所能比的,要是他預授方略的話,誰也不敢說什麼。李雋不僅不預授方略,還主動給廖勝功減壓,實在是讓人嘆服之舉。象李雋這種大人物,往那裡一站,就會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大戰在即,正是建功立業、青史垂名的好時機,任何一個人當此之時都會為之心動,更何況還是中國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大戰,就是唐太宗這樣的明君起於地下,當此之時也會怦然心動,也許他會克制,但是指點幾下也是必然之事。皇帝的隻言片語都有極重的份量,哪怕是李雋說一個字,廖勝功都得認真體會,他卻主動走開,根本就不過問,這種大度實在是不多見,也是對廖勝功的莫大信任,相信他會幹得很好,要廖勝功不感動都不行。

廖勝功抹了一下眼淚,平抑一下心情,大聲道:「命令:發信號彈!」

門外的士卒點燃煙花,一束束美麗明亮的煙花飛上了天空,划出一道道亮線,織成一幅漂亮的圖景,格外美麗。

朱瑞祥等的就是信號彈,把令旗一揮,大聲道:「發信號:開炮!」心情激動之下也沒有想到在黑暗中揮動令旗誰也看不見,成了無意識的動作。

士卒把氣死風燈擺動,開炮的命令發了出去。

原本黑得不見五指的夜空中突然出現不計其數的火球,拖著長長的尾焰,劃著美麗的曲線,向蒙古南營飛去。水軍的火炮只留了四百門應急外,全部拆了來,一共有一千八百多門,再加上朱瑞祥原來的兩百門火炮,一共是兩千多門,一齊轟擊,這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集中這麼多的火炮進行齊射,瑰麗雄奇之極。

為了更好地打擊蒙古陣地,火炮給部署成一個半月形,也就是在東面西面和南面都部署了,只有北面沒有。一齊發射,無數的炮彈拖著明亮的尾巴從三個方向飛來,落點正好是蒙古南營。

火球一個接一個地出現,打破了夜晚的黑暗,給黑漆漆的夜晚平添無數光明。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一聲接一聲地響起,打破了夜晚的寧靜,匯成一首戰地壯歌!

郭侃雖然料到宋軍會發起進攻,卻不知道宋軍會以哪種方式發起進攻,他還以為宋軍會象以前一樣,先是飽餐戰飯,然後天明列陣,再進進攻。即便宋軍要偷襲營地,也是在夜晚摸進營地里進行搏殺,所以他命令嚴守營寨,做好應付上述進攻的準備。

火力準備是現代戰爭的結晶,不是郭侃無能,實在是文明相差了好幾百年,他這個古人又哪裡想得到。

炮聲驚醒了熟睡中的蒙古將士,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會禍從天降,運氣不好的人在睡夢中就成了炮下冤魂,到死都是睡著的,死法也真夠奇特。倖存的將士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是什麼聲音?這麼響。」

他們這些古人哪裡遭受過如此密集的炮火轟炸,弄得一頭霧水再正常不過了,黑暗中一個個傻傻地呆坐在當地,都不知道如應付了。過了好久,也不知道是誰發現有人給炸死了,才明白大禍臨頭了,馬上就慌亂起來,跳起來就跑。

恐懼最能傳染,轉眼功夫,就亂成一團了。有些人有點文明意識,知道要穿褲子,黑燈瞎火中去摸褲子,自然是難以摸到,人與人之間頭碰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原本除了一點刁斗聲什麼聲音也沒有的蒙古大營一片寧靜,遭到第一輪轟炸後馬上就亂成了一鍋粥,人喊馬嘶,鬼哭狼嚎,驚奔亂走,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一個個好象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躥。真要找到一個形容方式的話,就好象一群待宰的豬亂奔亂跑想逃命似的。

宋軍和蒙古軍隊是生死之敵,蒙古軍隊倒霉了,宋軍將士自然是高興萬分,聽著蒙古將士的嗥叫聲,那是非常美妙的聲音,就是天音仙樂也沒有這樣悅耳,宋軍將士興奮不已,無不是大喜,在心裡大喊:「炸得好!再來點!再猛點!」

到達出發陣地的第一批作戰宋軍更是恨不得馬上聽到清越嘹亮的衝鋒號,衝上去趁亂再給蒙古將士一陣亂砍,多弄死點。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敵人的痛苦總能給自己帶來快感,要不是限行軍令,不用說宋軍肯定是人人高呼萬歲!

第一輪的轟炸效果竟然如此突出,朱瑞祥也是興奮起來了,幾乎是唱出來的:「太好了!再炸!炸死韃子!」

受鼓舞的何止朱瑞祥一個人,炮手們哪一個不是突然之間覺得有使不完的力氣,有道不盡的喜氣,不等他命令就把炮彈裝填好了。他們動作之快快得讓人難以想像,好象他們不是長了一雙手,而是長了兩雙手,也許是四雙手,動得比風火輪還要快。

在朱瑞祥的指揮下,宋軍的炮火不停地實施轟炸,一輪又一輪,好象炮彈不要錢似的,比雨點還要密集,落在哪裡就是一陣人喊馬嘶,死傷無數。

要命的炮火就這樣沒完沒了地持續下去,這一夜對於蒙古將士們來說,肯定是最難熬的一個晚上了,那感覺他們寧願從地獄往外爬,也不願經受這要命、讓他們恐慌、讓他不安的炮火的洗禮。

晨曦初上,天邊露出一絲光明,借著黎明的微光李雋放眼望去,只見蒙古大營已經給炸得不成樣子了,到處都是殘肢斷臂、破碎的屍身、凌亂的營帳、斷折的武器、開裂的盔甲、給炮彈掀起的泥土,東一個坑,西一個坑,究竟有多少彈坑,誰也不知道,只能說不計其數。

血液飛濺得到處都是,有些已經凝結了,呈烏紫色,有些還是新鮮的,呈紅色,把泥土染得變了色。

就在第一縷曙光出現的時候,炮火終於停了下來,這對蒙古將士來說,炮火停止是他們最大的心愿,可是當炮火停止了之後,他們又難以相信這是真的,都傻傻地看著前方,想看清楚是什麼東西讓他們心驚膽顫。

蒙古軍隊以勇悍善戰著稱,那也是就冷兵器來說,象火炮這種來自另一時空的武器,他們連一點觀念都沒有,一發炮彈打來,一團火光閃過,原本好好的一個大活人轉眼間就成了死人不說,還是肢離破碎,碎肉東一塊西一塊的,這威力又哪裡是冷兵器所能比擬,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要不害怕都不行。親身經歷了整整一個時辰的煎熬,早就給驚破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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