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乾坤設位 第五十章 女尊之殤、拜火起源

前方有一座白玉造就的圓壇,圓壇的正中央,有一座巨大的菱形冰晶,冰晶的內頭,在一名白衣長須的老者,那老者彷彿被凍結在內頭,怒目賁張,一動不動。

寧江的目光,閃動著神秘的火焰,靈神的力量因此而發動,透入虛空,他看到,一根根無形的絲線,從封住這個老人的冰晶中,如同蛛網一般漫開,往下延伸而去。他心中若有所悟,毫無疑問,下方那一整片清氣化成的海域,它的陣眼就在這個冰晶。

他道:「這個老人就是屍衍?他是被誰困在裡面的?」

「是他自己,他將他自己困了進去,要抓住他,就只能毀掉這個冰晶,一旦毀了它,下方清氣虛構成的海域也會消失,然後,這女幾山與華夏相同的道路就會徹底斷絕,這樣一來,我們就拿他沒有辦法,我們就拿他毫無辦法。」老婦顫顫抖抖的走上白玉圓壇,拿著拐杖使勁的往冰晶敲,直敲得冰晶一通通的震響,「就為了那一本天書,就是這幾個人,把我們害成了什麼樣子?把我們害成了什麼樣子?」

神魄受創,重傷未愈,固然將冰晶敲得咣當震響,卻已經無力毀去冰晶,又或者說,正是因為知道她已經無法將它回去,她才能這般的發泄自己。那一通通的狠敲,那一抹抹的老淚,咣的一聲,老婦震退幾步,跌坐在地,嚎啕大哭:「一千年,一千年了。從我們的先人被他騙得前往天界,前往昆崙山去尋找那所謂的長生不死之方,結果卻是什麼樣子?謊言,全都是謊言,三千名童男童女,他們到的根本不是什麼天界,他們就那樣子,毫無防備的進入了修羅界的魔竺域,世世代代,永世為奴,永世為奴……」

她慘笑著,淚流滿面:「你們永遠也無法想像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日子,被折磨,被虐待,在修羅界里,他們是阿修羅,甚至連那些土生土長的阿修羅都不如。他們渴望著回到故鄉,他們把故鄉的消息,一代又一代的傳下來,就是希望子孫後代,有那麼一天能夠回到華夏,回到屬於我們故鄉的神州大地。

「善女神和惡女神,開始在我們之間降生、出現,除了相信她們,除了侍奉聖凰,我們能夠做什麼?誰來管我們?誰來救我們?就是靠著她們,我才帶著一些人逃了出來,在歷代善女神、惡女神的幫助下,我回到這裡,可是還有更多更多的人,在魔竺域里受苦。我辛辛苦苦的,用盡了所有的辦法,終於到了華夏,費盡心機見到了當時的丞相,我把真相告訴了他,我希望他能夠設法,救回那些被奴役的同胞。他卻說我妖言惑眾,說我是妖女,他明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卻裝作這些事根本都不存在,甚至要將我殺了,」她抓著鐵拐,使勁的敲著,「我又能夠做什麼,我能夠做些什麼?難道那些被奴役的,被虐待的,他們就不是華夏人?他們就不是華夏的一份子?」

「我逃了出來,在華夏的土地上輾轉著,在這個所謂的故鄉輾轉著,粉飾太平,不思進取,這一整個華夏大陸,根本就是一潭死水,他們根本不知道,修羅界的修羅帝早就已經知曉了這個世界的存在,正在尋找著打開它的辦法。底層的百姓,窮苦潦倒,高層的權貴,用盡一切辦法來維持他們的權力,從來不肯真正的認清現實,這個世界完蛋了,靠著這些人,救不了我被奴役的同胞,他們甚至連他們自己都救不了。」老婦嚎哭著,「如果不毀掉這個華夏,它就無法得到新生,如果不毀掉這個世界,它就無法得到重生。就算我知道聖凰也只是在利用我們,它根本不是真正的神靈,它也不過就是另一個強大的怪物,那又怎麼樣?除了相信它,我還能做什麼?我們還能做得了什麼?」

高處的虛空中,彷彿傳來了憤怒的鳥嘯。老婦踉踉蹌蹌的站起,指著天空,哈哈哈的笑著,淚流滿面的大笑著,瘋狂的大笑著。一路走到盡頭,得到的依舊是絕望,臨到垂死,她終於能夠掙扎著,用她的嘲笑,來無力的反抗了一下。

在她的身後,手持摺扇的青年,安靜的立在那裡,看著老婦,什麼話也沒有說。

老婦顫顫抖抖的轉過身,一步一步的走著:「我們靠著歷代轉生的善女神和惡女神,才能夠走到這裡,臨到頭來,善女神背叛了,她說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她從青年身邊走過,慘然的瘋笑著:「我們無法拯救自己,卻又從來都沒有什麼救世主。」

她猛地扔掉拐杖,搖搖晃晃的,繼續往前走:「我能夠怎麼做?你說,你說,我能夠怎麼做?哈哈,事到如今,事到如今,說什麼、說什麼……」往前搖了一搖,撲的一聲,跪倒在地。

白髮蒼蒼,氣空力盡的老婦,慘然的苦笑著:「這一切都是……命!」慢慢的往前栽了下去。

在她的身後,青年負著左手,右手持扇,背對著她,一動不動。周圍所有的一切,就這般,逐漸的安靜了下來……

※※※

青銅宮殿的外頭,鸞梅安靜的回到了眾人的身邊。

紅蝶往姑姑看了一看,終究還是沒有問姑姑去了哪裡。不管怎麼樣,姑姑能夠平安歸來,她的心裡也就已經安心了。

山外,是如同水晶球體一般的晶壁,在往外,一顆顆球狀的星辰,璀璨而又神秘地流轉著,蔚為壯觀。下方的蓬萊、方丈、瀛洲三星,玄氣沖騰,托著這一整個女幾山。在它們的周圍,清氣虛構成的大海上,灰色的海水慢慢的流淌著,戰艦上的人們,抬頭看著通往高處的白玉長城,安靜地等待著。

鸞梅抬了抬頭,在她的前方,那古樸的青銅大殿里,光影晃動。身穿錦衣的青年,抱著一名老婦的屍體,慢慢的走了出來。

「哥哥!」在她身邊,小夢搶上前去,「發生了什麼事?她死了?」

青年點了點頭,換來兩名青年士兵:「把她給山腰處的那些人送去吧,雖說是我們的敵人……但她終究有值得尊重的一面。」那兩名青年,帶著拜火教女尊的屍體,往山腰走去,過了一會兒,山腰處哭聲一片。

青年往木轎上臏足的老人看去:「前輩,我們進去吧……裡面有一位你的熟人。」

青年帶著他們,來到了高處的白玉壇前,轎子上的臏足老人看著被困在冰晶里的師弟,一陣動容。隨後,他就在這裡研究了許久。

寧江帶著其他人,在中間一層的那八個殿門中,轉了一大圈,也找到了不少對他們來說有用的東西。過後,重新回到臏足老人身邊,老人道:「困住六師弟的這個冰晶,實際上也是一種陣法,如果強行突破,就會連這冰晶也一同毀去,但只要在外頭另布陣法,就能夠將內中的他喚醒,從而讓他自己出來。」

寧江道:「前輩是否真能確定,他還沒有死?」

星落老人道:「這一點老夫能夠肯定,六師弟用的這手段,當年其實還是老夫教給他的。我等師兄弟七人,若論對陣法的運用,當無人能夠勝過老夫。六師弟真正擅長的,乃是天文地理,以及對六合八方的測度。星辰與星辰之間的引力,也是他的長處,老夫與他在這一方面,曾經有過一些討論,當年老夫被大秦的千軍萬馬困住,之所以能夠將自己強行封印入星盤,就是借用了六師弟的一些學識,因為星相本身並非老夫專長,是以也出乎毛遂與小師弟徐福的預料,讓他們未能夠提前預防。而六師弟這自我封印之法,則是從老夫這學來的。」

又道:「老夫留有一些從道門得來的空白符紙在船上,可先幫老夫取來,然後老夫便在此布陣,試試將六師弟喚醒。」

寧江看向桃霏,桃霏應道:「弟子這就前去。」

當下,桃霏帶著十名兵士,往山下走去,途中,那些衣衫襤褸的拜火教徒拿著柴刀木棍,往他們圍來,青年兵士們舉起了玄武槍對準他們。這些人遲疑著,猶豫著,最終又無聲無息的退走。

沿著白玉長城,回到戰船,見到李茂,將大致的情形跟李茂說了一說,然後便上船取了符紙。

接下來的時間裡,星落老人一直都在布置陣法,就這般,過了許久,隨著外圍陣法的發動,冰晶中的白須老人,慢慢的抬起頭,往外頭看了一眼,當看到大師兄的那一刻,同樣也是又驚又疑,遲疑了一陣,終於還是一點一點的,從冰晶中脫出,隨後便虛弱的倒了下來。

※※※

青銅宮殿第二層的其中一個洞府里,這裡曾經,或許種植有許多的瓊花瑞草,然而現在,卻是死寂一片。

內中的許多建築,能夠看出它當年精巧而又雅緻的布局,角落裡,也不知是用哪種晶石造出的屋子內,名為屍衍的老人,蓋著薄毯,喝著肉湯,在他的身邊,臏足的老人坐在輪椅上,時不時的,與他說些什麼。

偶爾,一名青年也會進入屋中,與他們交談,初始時,大多數時候,他都會讓這師兄弟兩人獨自相處,到後來,他也慢慢的加入了兩人的交談,也逐漸弄清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青銅宮殿的後方,另有一處神秘的所在,一個詭異的渦流處在高台之上,內中光華流轉。

名為鸞梅的女孩立在鏡前下方,抬頭看著這神秘的圓鏡,一直都在沉默著,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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