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乾坤設位 第六章 最大變數

甘玉書道:「但是這樣一來,拜火教女尊的實力就會完全曝光,或許她不想這樣做?」

寧江搖頭道:「保留神秘感、隱藏實力,固然也是一個好的理由,但今時不同往日,在這種風捲雲涌的局勢里,不想著尋找最佳時機及時出手,等拖延下去,再出手很可能就來不及了。比如現在,猛查刺的個人實力,再加上本身兵強馬壯的蠻軍,以及察割的覆滅,讓隱在暗處什麼都還沒做的拜火教,形勢一下子變得不妙。以前,猛查刺等人需要拜火教的合作,現在,他們對拜火教的防備,恐怕不下於我們,沒有提前殺掉神冊宗倍,對於拜火教來說,顯然是一個巨大的損失。不過現在,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甘玉書問:「什麼可能?」

「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到!」

「做不到?可你剛才還說,拜火教的女尊,絕對是宗聖級的修為,在猛查刺實力突破前,靠著察割在蠻軍內部的合作,就算很難殺掉被層層保護的猛查刺,殺神冊宗倍應該還是做得到的?尤其是在那時候,猛查刺一直處在準備突破的閉關之中,神冊宗倍與鶻後坐鎮在昊京……」

「這就是我剛才重新整理思路,發現的另外一個矛盾點,」寧江拿起桌邊的摺扇,「神冊宗倍與鶻後,根本沒有必要兩個人都留在昊京,我原本以為,他們兩個人彼此之間,並不是那般合作無間,在互相提防的情況下,在中樞彼此牽制,這是很正常的。但是看這一次,蠻軍軍功制的成功實施,就會發現情況並非如此。」

甘玉書也不由得點頭:「軍功制的實施,雖然對蠻軍整體有好處,但無疑是打亂了蠻族各部落原有的秩序,動搖了鶻後的基本盤。就算有猛查刺的支持,如果鶻後不同意,也很難實施下去。而從當前的局面來看,對於神冊宗倍的整頓軍制,鶻後竟是完全放置不管,不做任何的插手,而從我方探子的回報來看,為了能夠徹底改革軍制,就連淳欣部及其控制下的小部落,神冊宗倍也是動了刀子的,鶻後與神冊宗倍之間,比外界所想像的,關係更好。」

寧江道:「從這一點,繼續推敲,就會發現,實際上,還有另外一個一直被我忽視了的疑問點,那就是……妖血體質。我一直以為,神冊宗倍對妖血體質的研究,起於拜火教幫蠻軍炮製白骨兵,但是現在想想,拜火教根本不可能會將與白骨兵相關的任何秘密,透露給蠻軍,反而是在對鶻後的兒子李胡的研究中發現,李胡……十有八九也是妖血體質者,甚至很可能是蠻軍對妖血體質的研究的第一個試驗品。」

「也就是說,最早提供給神冊宗倍、與妖血體質相關的事的人,其實是鶻後月理朵,在知道了妖血體質的存在後,神冊宗倍才開始懷疑白骨兵也和妖血體質有關?」甘玉書反應過來,「而你之所以一開始未想到這一點,是因為,按道理,鶻後就是知道妖血體質的存在,也不可能會隨便透露給神冊宗倍。蠻軍的部落制,本身決定了各部落之間的合作,是基於共同吞食華夏這塊大肥肉的前提,而不是真真正正的信任……本來應該是這個樣子。」

「不錯。」

「但是這樣一來,如果李胡也是妖血體質者,而鶻後早就知道這一點,那鶻後自己又是從何而知?」

「如果把這件事,跟蕭菩薩哥始終沒有對神冊宗倍下手的事聯繫起來,進行推演,那就代表了,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寧江握著摺扇,緩緩的道,「神冊宗倍早就知道察割和拜火教之間的聯繫,甚至也知道察割與藏地密宗之間的勾結,從而推測出,拜火教有提前殺他、為察割除去障礙的可能。鶻後之所以,在猛查刺閉關的時間段里,沒有離開過昊京,並不是因為與神冊宗倍互不信任,彼此牽制,而是對神冊宗倍的隱形保護,就是因為有鶻後的存在,蕭菩薩哥……才無法對神冊宗倍出手。」

甘玉書動容:「你的意思是,鶻後也是宗聖級的高手?」

「不一定,但是,或許她擁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神通,在她的神通的保護下,蕭菩薩哥無法做到,對神冊宗倍一擊必殺,因此也始終未曾出手。」寧江持扇嘆氣,「不過這也只是推測,我也不敢確定事情是否真的如此。不過,如果鶻後真的有令蕭菩薩哥為之顧忌的實力的話,那麼,我們有必要將她當做特定條件下的宗聖來看待。」

「所以說,你的猜測是,鶻後也是妖血體質者,而在猛查刺突破之前,其實她才是連蕭菩薩哥都有所顧忌的蠻軍第一高手?」甘玉書皺了皺眉,「不過以我對你的了解,你的推演絕不可能就到這裡,就算鶻後在特定條件下,可以視作宗聖級,那又怎的?我們與蠻軍的大戰,勢在必行,對於鶻後這種級別的高手,我們原本就是有所防備的,由此可知,你擔心的問題不在這裡,那麼,你所擔心的到底是什麼?」

寧江說道:「拜火教。」

甘玉書沉吟道:「拜火教?我想不出拜火教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怎麼做?華蠻大戰在即,拜火教想要坐收漁翁之利,但是想要成為漁翁,也要有漁翁的實力,蠻軍兵強馬壯,有宗聖級的猛查刺,和鶻後這種『特定條件下的宗聖』……你是這麼說的吧?我們這一邊,如今也是眾志成城,同樣有蝙蝠公子和梅劍先生兩個宗聖,在這種情況下,拜火教哪來的本錢,坐收漁翁之利。」

他已看出,寧江與他說了這麼多,實際上,也是為了通過與他之間的問答,來整理其腦海中的頭緒,也正因此,他順著寧江的思路繼續往下問去。

寧江來到窗前,往窗外看去,天氣依舊寒冷,一些早春里的花朵,卻已經抽出花蕾。看著北方,他繼續沉思:「隕石落泰山的事,跟蠻軍絕對無關,既然不是蠻軍做的,自然就是拜火教弄出來的名堂。拜火教在這個時候,弄出這麼大的名堂,絕對是為了更大的本錢……但是這種時候,她哪來的本錢?除非……除非……」猛然間震了一震。

甘玉書道:「你想到了什麼?」

寧江喃喃的道:「大、宗、邪?」猛然喝道:「紫蘿!」

孫紫蘿從外頭急掠而來,看著臉色突變的青年:「公子?」

青年沉聲道:「速速派人往給龍虎山送信,告訴他們,無論如何,都要在四個月內,造出五千支玄武槍!告訴他們,不惜一切代價。」

雖然不知發生了何事,但也看得出公子此刻的緊張,孫紫蘿趕緊去了。

甘玉書道:「喂喂,你不要吊胃口啊,大宗邪是什麼東西?玄武槍又是什麼鬼?」

青年看著窗外,臉色分外的凝重:「毀滅……和生存!」

※※※

延綿起伏的山嶺間,滿是泥濘的地面,一座座火炮架在車輪上,被身穿棉衣的將士拖行。

雖然沒有下雪,但是小雨卻幾乎沒有停過。這樣的天氣,實際上比下雪還要更加難熬。

在隊伍的前方,親自帶著兵士拉車的,是「雙槍將」盧雲飛,以前在箭雁十八雄中排行最末,乃是第十八當家,但一身武藝,在眾兄弟中卻是中上,白馬銀槍,靠著頗為瀟洒的賣相,在西南一帶風頭頗勁。

如今,他穿著破舊的棉襖和長靴,在陰雨綿綿的蜀中,和其他人一同拉著大炮,不時的吆喝幾聲。

戰績和士氣、軍紀,許多時候,的確是呈正比的,勝利讓整支軍隊的士氣愈發的高漲,士氣的高漲,又帶了更好的軍紀和面貌,從而迎來更多的勝利,形成了一個整體上的良性循環。

以前的盧雲飛,鎧甲鮮明,戰袍華美,感覺上,卻不過是個佔山為王的寇首,此時錦袍破舊,和底層的兵士一同在泥濘間打滾,反而覺得自己成長成了一個真正的將軍,令行禁止,紀律嚴明,雖然不容私情卻反而更加受到底層兵士的尊敬和愛戴,這樣的變化,連他自己都感到詫異。

如今百家復興,不加入某家某學,走出去都不好吹牛,他自然也理所當然的,加入了兵家。不過日常里,除了研讀軍師刊發的《太公兵法》之外,更多的,還是在實際的經驗中摸索。實事求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尤其是兵法這一塊,舊有的戰術已經被逐步打破,許多地方,原本就需要與時俱進。

在這樣的寒冷冬季里,火炮、火器以及各種軍資,在蜀中這種地方原本是難以運輸的,好在墨門也派了不少精通木甲術的墨者,前來協助,造木馬,修棧道,各種改良的車輛,也的確是幫了大家許多忙。聽說,還有墨者與道門的人,正在一同研究利用猛火油和精鐵來製造可以自行行走的鐵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夠造得出來,不過看這樣子,就算能夠造出,這一戰恐怕也等不及了。

倒是聽說,他們的後方,正在加班加點的修建一種名為「車軌」的東西,類似於將棧道直接放置在石塊碎石鋪就的地面上,置上平行的兩條木軌,再以特製的車輛放置其上,以馬拉行,能夠日行數百里,等它一修建完畢,後方的物資,就可以源源不斷的送到前線來,到時,糧食、火藥等等物資,再也不需要去為其擔心。

聽說這種車軌,最早是寧丞相提出,經過了墨者的研究和反覆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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