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鬼谷七謀 第十二章 此消彼長

就這般,平安無事的過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天色漸亮,寧江並沒有急著啟程上路,卻讓人將客棧邊的一座酒樓包下,說今日必有貴客臨門。

遠處,昨晚再一次受辱而歸的蛟木合正在向他的兄長勐虎大王哭訴著。

看著弟弟臉上那連鼻子都被毀去的,深深的爪痕,勐虎大王怒火中燒:「哪裡來的華夏人,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是怎麼做的,難道沒有向駐紮在集子上的苗軍報上我的名字,直接把他們抓了?」

蛟木合哭道:「那些傢伙背後有人,集子上的兵馬不敢管。這些人敢這麼囂張,全靠金蠶嶺的六毒花娘撐著,昨晚那幾個花娘,更是直接動手,殺了我們好幾個人。她們根本沒有將大哥你放在眼裡,沒有將我們兄弟兩放在眼裡,沒有將我們整個青獅嶺放在眼裡。」

勐虎大王咬牙切齒:「六毒花娘?好個六毒花娘!呵呵,金嫫姥姥到底是怎麼教徒弟的?哼,那月丁香強行退婚,已經讓王太子惱火,竟然還敢勾結華夏人,在巴蜀鬧事?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蛟木合道:「那伙華夏人中,有一個小白臉,我事後悄悄打聽,好像是那月丁香,對那小白臉有意思。她會退王太子的婚事,肯定就是為了那小白臉。不是仗著巫鬼教和金蠶嶺在背後撐著,那些華夏人敢在這種地方鬧事?大哥,你一定要為我做主,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哭嚎起來。

「你這沒出息的!」勐虎大王氣得一腳把他踹倒,額頭上青筋綳起,「哼,以為靠著六毒花娘和巫鬼教撐腰,就能夠在這裡為所欲為?來啊,給我點齊兵馬,我這就殺過去,看看這伙靠著幾個女人做後台的華夏人,能夠做得了什麼?呵呵,六毒花娘,你們得罪了王太子的事,都還沒完,竟然敢惹到我的頭上?」

很快,上千人馬點齊,在勐虎大王的帶領下,朝集市殺去。眼看著,客棧在望,只見前方竟有大批兵馬,封鎖著道路,驅趕路人。勐虎大王領兵上前,大喝道:「你們是何人率領?給本大王讓開。」

那些苗兵也不說話,直接用拒馬將他們攔住。

勐虎大王更怒:「你們竟然敢攔著本大王?你們知不知道本大王是誰?我可是……」

「大、大王!」旁邊一人悄悄的拉著他的袖子,「這……這些人好像是王上御林軍的!」

勐虎大王立時把自己的名號咽了下去,剛才只是怒急氣急,再加上,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種小集市遇到王上御林軍,是以氣焰囂張,此刻再看,見這些人黃鳥為飾,果然是只屬於王上的蜀都御林軍,不由得臉色微變。

趕緊下馬,道:「不知,領軍的是哪位將軍?」

只見,一名身穿錦衣的苗將轉了出來,輕咳一聲。

勐虎大王訝道:「原來是元浩將軍,將軍會在這裡……莫非是王上到了?」

那苗將搖了搖頭:「非也,王上還在蜀都。」

勐虎大王鬆了一口氣,想著王上沒到就好。

那苗將道:「來的是明巫祝師大人。」

勐虎大王再次噎住……來的雖然不是王上,但和王上也沒有什麼區別。誰不知道,明巫祝師在整個西嶺,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深得鶓哥信任,實際上,已為王上身邊的丞相,且術法超群絕倫,猶在金嫫姥姥之上,是絕對得罪不起的人物。

他低聲道:「祝師大人不是在蜀都么?怎的會到這裡來?」

那苗將看了他一眼,沉吟不語。

勐虎大王小聲道:「到底出了什麼事,竟然要讓祝師大人來到這種地方,還請將軍告知?」

那苗將淡淡的道:「是這樣的。近日,巴蜀有一位貴客路過,王上雖然不方便見他,卻也希望那位貴客,能夠對我軍留下一些良好的印象。誰知昨日,有不長眼的傢伙得罪的那位貴客,為此,祝師大人不得不一夜之間,在王上御林軍的保護下連趕八百里,前來與那位貴客見上一見,只是為了向那位貴客表明,昨晚那點事,不過是小小誤會,並非我軍有意刁難貴客。」

勐虎大王咽了口口水:「那……那位貴客是……是誰?得罪他的不、不長眼的傢伙……又……又是誰?」

苗將看了他一眼,負手轉身,就這般走了,似乎是覺得不要跟傻瓜說太多話,免得被傳染。

勐虎大王和他帶來的兵將面面相覷了好一陣,王上御林軍擋著,他們自然也不敢強闖,只能悻悻的退走。回到營帳,勐虎大王一臉陰沉。蛟木合迎了上來:「大哥,你可是已經將那些人全都宰了?」

勐虎大王猛地一喝:「把他給我綁起來。」

兩邊親兵搶上前去,將蛟木合五花大綁。蛟木合大叫:「大哥,你做什麼?為什麼要綁我?為什麼要綁我?」

勐虎大王抓起旁邊的荊條就往弟弟身上使勁抽:「你這個不長眼的東西,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平日里就告訴你,給我安分一點,你他娘的就是不聽,我抽死你,看你還敢不敢到處惹事,我他媽抽死你。」

蛟木合被抽得鮮血淋漓,哭嚎道:「大哥,你打死我,你打死我,可就算打死我,你總得讓我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我得罪了什麼人了?難道是那些傢伙?那些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你自己得罪的人你問我?」勐虎大王抽得他滿地找牙,「你問我?你居然問我?我他娘的也想知道,你他娘到底得罪了什麼人?」

……

※※※

客棧里,午飯過後,春箋麗與寧小夢兩人,一同躺在竹床上聊天。

另一邊的酒樓里,寧江正在與、在西嶺幾同於國師的明巫祝師見面,她們兩個並沒有去參與。

大中午的陽光,印在木製的窗格上,窗外下方,傳來小刀的喵喵聲,還有阿彩和孫紫蘿的喁喁細語,兩人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寧小夢看著帳頂,道:「箋麗,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我還以為苗軍一定會很敵視哥哥,現在不但讓哥哥進入他們的地盤,還一幅不想得罪哥哥的樣子,連那明巫祝師,都特意從蜀都連夜趕到這種小集市來,跟哥哥見面?」

春箋麗替她分析道:「這就是形勢,形勢比人強。苗軍已經錯過了擴張地盤的最好時機,中原的大片土地已經被蠻軍所佔,湟河北邊上苗軍完全無法插手的地方。南方,苗軍自馬景戰的二十萬大軍在與紅巾軍的交手下潰敗,連能不能攻下西南方,佔據嶺南都很成問題。紅巾軍、斷稼軍都是難啃的骨頭,更不用說現在,這兩軍名義上都已經接受朝廷招安,屬於朝廷官軍,一同舉著尊王攘夷的旗幟。」

繼續道:「對於苗軍來說,他們最怕的是什麼?是他們自己無法攻下西南方,佔據嶺南?不是!他們最怕的,是蠻軍徹底攻下南方,大周滅亡,那接下來,蠻軍勢必要一統天下,苗軍想要佔據巴蜀?別說巴蜀了,連他們自己的西嶺都別想保住。豹王的大軍折戟江南,灰飛煙滅,苗夷這一邊,可以說,同樣也是鬆了一口氣的。豹王真要抓了周朝的天子,一統江南,挾著滅周之餘勢,下一個,馬上就是滅苗。蜀地雖然易守難攻,但蠻軍南北並進,又有視山嶺如平地的阿骨兵,苗軍根本擋不下來。」

「苗軍最初的想法,就是控制長河上游之後,攻下西南七路,橫掃江南,與滅周之後的蠻軍形成南北對峙、共分天下的格局。但是現在,他們的如意算盤已經打不成了,蠻軍擴張太快,他們卻是迅速攻佔巴蜀後,便一直受阻。不考慮北面的萬里銀川,單是在華夏的土地上,蠻軍現在佔據的地盤,比周廷和苗軍兩方加起來都多。雖然因為地盤擴張太快,後方不穩,還不能一下子消化,但是如今,虎尊出關,已至宗聖。個人的強大威望加上蠻軍的精兵猛將,苗軍怎麼可能不慌?」

寧小夢明白過來:「以前蠻苗合作,是因為華夏勢大。但是隨著華夏一方失去長河以北的大量土地,只能偏安,華夏由盛轉衰,反而變成了蠻軍一家獨大的局面,苗軍現在,恐懼蠻軍比恐懼周廷更甚?」

「就是這個理。」春箋麗道,「西南方,苗軍還是要攻的,但他們現在最好的局面,也不過就是攻下嶺南後,與蠻軍、周廷形成天下三分之局。而要形成天下三分,苗軍和周廷最終必須要合作,共同抵抗蠻軍。周廷要是淪陷,巴蜀根本不可能獨善,巴蜀要是也落在蠻軍手中,那周廷依賴的長河天險也就形同無物。在這種形勢下,苗軍與周廷之間,最終只能和談。而你哥同時站在儒道和華夏武林的頂點,現在,苗軍依舊貪圖著西南方和嶺南,還不好直接跟蠻軍撕破臉,但是他們必須要留下和談的空間,你哥自己來到巴蜀,這對苗軍高層來說,是喜出望外的事。只要蠻、夷兩方沒有撕破臉,鶓哥就不好直接來會你哥,但是明巫祝師就沒有這個顧忌,他在西嶺有些類似於你哥,擁有強大的影響力,是事實上的國師、丞相,但在名義上,只是不幹政的祭師,由他來見你哥,別人也無法說什麼。」

寧小夢笑道:「原來是這個樣子,難怪他們不敢得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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