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五方順逆 第七十六章 人心惟危:貧道路過!

紅衣少女、阿彩、解無刀等沖入村莊,四面八方都是湧來的敵人。

紅衣少女抬頭看去,遠處的山嶺上,只有她才能夠看懂的鏡光在引導著方向。她喝道:「跟我來!」

轉身往另一邊的田地里衝去。

龜裂的田裡,連野草都已枯死。醜陋的狼骨身邊的蠅群發出營營的聲音,被驚得散開。腳踩在乾涸的泥土上,泥土下陷,印出一個個腳印。

沖入竹林中,一伙人殺了出來。為首的漢子刀光飛舞,解無刀搶上前去,咣咣噹噹,勁氣爆射。

「應全琨,你們果真要為虎作倀么?」憤怒的大喝,在竹林中響盪,激得周圍竹葉婆娑。

應全琨眼見無法擋下這些人,再加上心中慚愧,虛虛的應對了幾招後,終是退讓開來。解無刀等衝過竹林,往山中奔去。在他們身後,應全琨持刀無語。

眾人在後方高處反射的鏡光的引導下,朝著包圍網最薄弱的方位殺出。沿途留下了一些屍體,最終成功的殺出包圍,進入山中。很快,後方隱藏的「聶隱娘」也趕來與他們會合。

他們繼續西逃,天黑後,他們藏在深山之中,此刻雖已飢腸轆轆,但畢竟再一次逃出了敵人的追殺。

月亮升上了天空,無精打採的松林,熱氣未消。有人找到溪流,打來清水,眾人將就著以水解餓,雖然抓了一些小動物,卻終究還是不敢生火。

「寇平山……原本也是一條好漢的!」

解無刀抓著一隻山雞,用手中的木棍敲了敲:「以前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想不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另一人低聲咒罵了一句,呸了一聲:「前幾年,也就是知道北羅那邊有這麼一個邪教,想不到現在發展得這麼快。」

紅衣少女道:「儒道崩潰了,苦難來了,老百姓總要有個寄託,不是拜火教也是其它教,沒有什麼區別。」

解無刀遲疑了一下:「那個時候,地狐娘說紅線姑娘你用的是拜火教的術法……」

紅衣少女笑道:「那是她孤陋寡聞,她看到我用火,馬上就想到拜火教,但其實我是從道門出來的,南方的道門,也精通一些符籙和術法。」她不想在這方面解釋太多。

解無刀點了點頭,這一路上,他的確是看到紅衣少女用了道門的罡氣,劍路也更接近於道教。道門和拜火教,不管怎麼想也扯不到一塊。

秋香色襦裙的少女低聲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其他人也彼此對望,都有一些氣餒。寇平山的被叛,意味著他們在這一帶,已經失去了外援。到處都是蠻軍,他們這些人又實在是太過顯眼,在這種處境下,根本無法穿過蔡州地界,前往霍州。

紅衣少女卻道:「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外援,至少那些阿骨兵沒有再追來……這原本是沒道理的事。而且這一次,我們雖然中計,但總感覺逃出來得太過簡單。」

解無刀道:「姑娘的意思是……」

紅衣少女道:「蠻軍那一邊,必定也出了什麼問題……我覺得應該是這個樣子。」雖然她也不太敢肯定。

又道:「不管怎麼樣,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取出一張符紙貼在山雞上,雙手虛虛的按著,玄氣調動,在山雞的體內燃燒著,外頭卻難以看到火光。過了好一會,焦味傳來,她趕緊收手。

這種法子烤出來的「野味」,實在是沒有什麼美味可言,嚼臘也不過如此,但這個時候,大家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將就著解餓,然後連夜趕路。

出乎意料的是,路上雖然也遇到不少蠻軍的搜捕,但其烈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強,與原本預料中的「天羅地網」,相差甚遠。有時,甚至能夠看到兵馬的大規模調動,但顯然不是沖著他們來的。

那一日,他們甚至看到兩隻明顯屬於不同部落的蠻軍彼此衝突,差點殺了起來。

「蠻軍內部,果然是出了一些問題。」解無刀低聲道。

紅衣少女猜測道:「蠻族各個部落,實際上沒有太多的統屬關係,全是靠著武力的統合和強大的利益結合。豹王一死,原本就出現了相當大的權利鬥爭。呂、蔡兩州雖然顯得安定,但這主要是因為,這一帶原本就被劃入了幽陀部的地盤,而幽陀部在蠻族中也是大部落……難道是幽陀部的內部出了問題?」

阿彩道:「如果是幽陀部的話,那就必定是突欲出了事。」

幾人彼此對望,但終究也只是猜測。但是不管怎麼樣,從意外脫出阿骨兵的追殺,到一路南逃至此,感覺老天爺的確是站在他們這一邊。

然而接下來的幾天里,陣雨不斷。昏天暗地的逃亡間,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變得紊亂,他們能夠感受到,圍繞著他們,發生了各種各樣的戰鬥,有時,強大的壓力席捲而來,緊接著便是遠處的刀光劍影。有時,他們在逃亡的路上,疲憊的歇息,遠處卻突然發生了戰鬥。

戰鬥的雙方到底是誰,他們也弄不清楚。那是高手與高手之間的對決,是計謀與各種應變之間的奇詭展來。這些戰鬥,如影隨形的跟著他們,卻又似與他們無關。

他們只能不斷的逃,不斷的往西逃。

有時,上游會飄下屍體,有時,路上會看到未乾的血跡。未知,比看得見的危險更讓人心驚,然而局勢顯然已不是他們所能夠掌控。

那一夜,暴雨方竭,他們在夜色間,不斷的往前飛奔,地上的泥濘,在他們的腳下一波波的濺起。

他們不知道前方是何處,不知不覺間,這已經變成了他們唯一的出路。詭異的氣氛,從兩側湧來,後方的殺戮和憤怒的嘶吼聲,從來沒有斷絕。有人在追殺他們,顯然也有人在保護他們。

他們就像是被驅趕的羔羊,所有的一切,已經由不得他們自己做主。他們逃入了一座廢棄的縣城,戰火摧殘後的各種建築,讓周圍的情景顯得猙獰,轟然間,前方有一連串的炸響,他們停下了腳步,彼此對望。

在他們的前方,又發生了什麼?

那是驚人的氣象,有琴聲縹緲,陣雨後的月色,猶如幻化成神秘的刀光,星河倒掛,漫空飛花。有惡氣爆起,房屋如同骨牌一般,一座座的倒塌。

急促的破空聲,猶如千千萬萬的刺響壓縮在一起,令人心悸,卻也令人不安。轟的一聲炸響,氣勁的爆裂,震得土石飛舞。

他們彼此對望,盡皆色變,在他們的前方,必定是這個世界,最頂尖的、高手之間的對決,是宗師級的頂點,是普通武者難以觸摸到的巔峰較量。

殺伐之聲,在如同天籟般的琴音中,猶如珠玉落盤,夜空彷彿降下了一場刀雨。明明陣雨已經停歇,卻有無形的狂風暴雨在他們的前方激蕩,有高樓倒下,有怒喝如虎,幾聲嬌叱,猶如龍吟。

他們心中暗驚,身後追逐的,周圍隱藏的,也全都安靜了下來。他們能夠覺察到,猶如身處在兩股怒潮的中央,他們無路可退,也渾不知即將面臨的是生、又或是死。

他們不得不繼續往前走。

前方傳來一聲氣勁的爆響,琴聲回歸縹緲,斜風細雨,春風拂面,讓他們莫名的,多了一些心安。他們穿過了一條小巷,來到前方,抬起頭來,緊接著,便看到了那幅讓他們難忘的畫面。

一端兩側倒塌的樓牆上,是一個拂琴的女子。那女子白衣如雪,年歲不知幾許,盤膝而坐,左手拂著琴尾,右手輕按琴弦,細弦似動非動,琴音將發未發。

在她左側,一根豎著的,長長的木樁上,有一神秘的女孩。這女孩,作的是仕女打扮,梳的是雙鬟的飛仙髻,髮絲在夜風中飄動,雙手負於臀後,靜如冰玉,一眼看去,猶如寒冰雕成,給人予一種不沾塵世、不食人間煙火的奇妙美感。

另一邊,一片狼藉,倒塌的廢墟上,是一名蠻族男子,在他的周圍,有詭異的兵刃,如同流星一般的繞著他飛舞。

無法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那一支支兵刃,若隱若現,也不知是如何具現而成,詭秘得讓人心悸。

阿彩臉色微變,她已經看出,這男子,是和她一樣,擁有妖血體質所賦予的「神通」的人,但她以往並沒有見過這個人,是以,也不知他到底是什麼來歷。唯一能夠知曉的是,她根本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另一邊的空地上,卻有一輛馬車,馬車是漆黑的,黑得讓人不安。不祥的氣息縈繞著馬車,僅僅只是看上一眼,就已經讓人頭皮發麻。

而圍繞著這三人一車,周圍的場景觸目驚心,地面裂開,斷牆交錯,遠遠近近的擴散開來。

他們來了,但是沒有人往他們看來。戰鬥已經結束,戰鬥又似乎即將再次打響。陣雨後的夜風,時吹時停,全無規律。

馬車中,一個蒼老的聲音,慢慢的響起:「墨門的善公主和中原的『算空哀思』,果然了得,老夫佩服。」

樓牆上撫琴的女子緩緩的道:「冥篁王與孟神君之實力,果然也是不同凡響,令人佩服。」

雖然已經多少有些猜到,但是在證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