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五方順逆 第五十三章 妖血初現

夏夜清涼,寧江便與趙庭珍在園中聊了一會,到了下半夜,他便回到屋子。

安排給他的屋子,分作裡間和外間,此時,秦小丫兒睡在外間,小刀睡在裡間。他踏了進去,床上,只蓋著薄毯的小刀貓耳顫動,發出喵喵的囈語。

他打了個呵欠,脫衣上床,摟著小貓娘一同睡了。

※※※

西北方的遠處,春箋麗、寧小夢,與那被她們救下的蠻族女子在山林中飛奔。

撲的一聲,蠻族女子猛地跪倒在地,雙手撐地,直喘著氣。

小夢看著這個,就是這樣也比她和箋麗更高的女人,道:「你怎麼樣?」

「還……還撐得住!」女人艱難的站起,猛地拔下插在她胸脯上的利箭。這一劍直接射在心口處,也幸好她體型巨大,連帶著胸脯也比正常女人碩大得多,形成了一定的阻力。

她往前又走了幾步,搖搖晃晃。

春箋麗道:「你還是先上些葯,這樣子下去,流血太多,根本支撐不了多久。而且,一直放著傷口不管的話,沿途都是血,早晚會被追兵發現。」

女人撲的一聲,向後坐倒,臉色金白。

春箋麗與寧小夢一同取出金瘡葯,為她敷藥,又撕開換洗的衣裳替她包紮。這女人體型大,消耗的葯和布料自然也多,好在她們準備還算充足。

女人低聲道:「謝謝你們救了我。」

春箋麗笑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又道:「我叫薛紅線,這是我師妹聶隱娘,我們兩人在江湖上,並稱混江雙蛟,原本是昊京周邊的人士,因為某些原因,在南邊被人追殺,乾脆逃到湟河北邊來。不知姐姐怎樣稱呼?」

女人說道:「呂彩濤……不過大家一般都叫我阿彩,你們也叫我阿彩就可以了。」

春箋麗道:「呂彩濤?姐姐看上去似乎也是蠻族的人,這名字卻像是華夏人,是諧音么?」

「不是!」阿彩低聲說道,「這個名字是相爺取的,相爺喜歡華夏的東西,給我們取的,也都是華夏人的名字。」

春箋麗、寧小夢對望一眼,她口中的「相爺」十有八九是蠻軍邪相神冊宗倍,她原本是神冊宗倍的手下?

阿彩搖搖晃晃的站起:「謝謝你們救了我,但是追殺我的那些人,是你們得罪不起的,你們還是離開吧,不用管我。」

春箋麗心中快速動念:「豹王察割方死未久,蠻軍高層肯定還處在察割時候留下來的權力鬥爭之中。這種時候,神冊宗倍居然還要發動蠻軍,追殺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的身上肯定隱藏著一些隱秘,想辦法把她救出去,說不定對抗蠻大業會有幫助。」

於是抬頭看著她,問道:「阿彩姐,你準備往哪裡逃?」

阿彩持著大刀低下頭來,茫茫然的,無法說話。

春箋麗自然知道,她原本就是蠻族女子,在中原恐怕連認識的人都沒有,現在又被蠻軍追殺。神冊宗倍要追殺的人,蠻族中更沒有誰敢收留,問她要往哪逃,恐怕她自己都不知曉。

她道:「阿彩姐可知道善公主?」

阿彩疑惑的道:「你說的,是這些日子專跟蠻軍作對的那個善公主?」

春箋麗說道:「沒錯,我說的就是她。實不相瞞,我師姐妹兩人從南方逃到這裡,就是準備去投靠她和她領導下的新墨門。阿彩姐何不跟我們一起去?想要就這樣逃出蠻軍的地盤,單靠你一個人,可以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現在在北方,恐怕也只有不怕蠻軍的新墨門能夠幫得上你的忙。」

阿彩猶豫了一陣,終是知道,自己恐怕也只有這一條出路。此刻,對於她來說,最重要的是逃出生天,於是點頭道:「我跟你們去……」

「你們哪裡也去不了!」一個陰險的聲音,卻在暗處如同寒刃一般,嘶嘶的傳出。

春箋麗、寧小夢陡然一驚,快速轉身,先是看到一條蟒蛇從樹葉中鑽出,這條蟒蛇大得驚人,緊接著更有密密麻麻的花蛇,從四面八方爬來。

夏日裡,天色亮得原本就異常的早,此刻,曉光已經出現,晨曦從林中交錯著透下。看著這些密密麻麻的花蛇,春箋麗與寧小夢俱是頭皮發麻。女人怕蛇,乃是天性,縱連她們也不例外,雖然這些蛇未必傷得到她們,但單是看著,便覺心裡滲得慌。

一名男子從昏暗中走出,這些蛇密密麻麻的,往他身上爬去,不一會兒,全都沒入了他寬大的黑袍中,他黑袍內的體型,看上去大了許多,然而就算如此,依舊讓人無法明白,那黑袍里到底是怎麼鑽下這麼多的蛇的。

唯有樹上的那支大蟒蛇,吐著血色的蛇信,腹部掛在樹枝上,蛇首往斜下方伸去,爬到了他的肩上,再繞著他的手臂,扭曲與糾纏。

「原來你們這兩個丫頭跟墨門的善公主有關係。」這身穿黑袍的男子看著兩個少女陰陰冷冷的道,「那更好,將你們一起抓了,善公主的下落,看你們招不招。」

春箋麗、寧小夢對望一眼。以她們的本事,有人想要偷聽她們談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她們事先也的確是沒能感應到周圍有人,也不知道這男子到底是什麼時候到的?

阿彩卻是猛的一提大刀,怒道:「吳窮。」

黑袍男子立在那裡,無視阿彩居高臨下,那憤怒的表情,或許是因為操控著蛇的關係,他整個人也如同蛇類一般陰冷:「阿彩,你難道還真以為你能逃得過相爺的追殺?」

阿彩手握著大刀,手掌顫抖:「你們早就知道阿鳳的事,是不是?你們早就知道?」

黑袍男子冷笑道:「那又怎麼樣?」

阿彩怒道:「為什麼就瞞著我一個人?」

「瞞著你一個人?」黑袍男子失笑道,「不是大家要瞞著你,而是,原本應該落到那種下場的人就是你。最初定下來的人選是你,當然要瞞著你來。是阿鳳自願替換你,才讓你活了下來。你實在是不應該多事的,相信我們跟你說的,阿鳳回到她的部落里的事,繼續為相爺賣命不就好了?她可是讓我們無論如何不要將真相告訴你,為什麼你就非要去查這件事?為什麼你就不能好好的聽話?」

阿彩那龐大的身軀,整個都在顫動著:「居然……是這個樣子?居然是這個樣子……阿鳳……阿鳳……」

黑袍男子的嘴角溢著陰險的冷笑:「順便再告訴你一件事,其實你的家人早就已經被殺光了,你的族人也全都成了奴隸,呵呵,你現在還想去哪裡?」

阿彩怒道:「你說什麼?明明說好的,我跟你們走就放了他們……」

黑袍男子繼續冷笑:「原本是懷疑你的族人里,有妖血體質的可能不止你一個,把你送走後,其他人自然圈了起來,一個個排查過去,後來發現再沒有其他人了,那還留著做什麼?反正你也不可能再回去,和你做的約定,真的有人在乎么?」

「吳窮!」阿彩憤怒中猛然踏前一步,手中的大刀往地面一劈。地氣上涌,土石如同波浪一般,往吳窮翻滾。

「要怪就怪你自己,誰讓你的部落里出了你這樣一個、和我們一樣的奇種,他們是被你害死的,要是沒有你,他們就不會死,呵呵!」黑袍如同陀螺一般在陡起的狂風中轉動,伴隨著嘶嘶的吐信聲,「為什麼不老老實實的,跟我們一樣享受著這神奇的體質帶給我們的力量,為什麼要去管那些人的死活?你要是老老實實的聽相爺的話,不就什麼都好?阿鳳用不著替你死,你也不會被逼到這種地步,這都是你自找的,你害死了自己還害死了你的家人、朋友,呵呵呵呵……」

惡氣在刀勢的盡頭爆發,黑色的聲音卻早就已經旋開。尖刺而又陰險的聲音猶如在四面八方蔓延,詭異得讓人心悸。

「阿彩姐,不用管他,我們走。」小夢的聲音在大刀捲起的風中想起。這廝毫無疑問是故意激怒阿彩,拖住她逃走的腳步。

妖血體質?這又是什麼?春箋麗心中快速動念,然而這個時候卻已經沒有時間去想太多。四面八方,人影憧憧。

「走!」她一聲嬌叱。抽出寶劍,青鋒隨著電光般的曼妙身影陡然一晃,晨曦中只看到華麗的光影帶出美麗的弧形。咣,劍鋒與最先殺到的蠻子手中的狼牙棒撞在了一起,精光震響的那一瞬間,粗壯的狼牙棒竟被青鋒擊得反彈。

淺紅色的身影跟著寶劍的反彈順勢轉圈,以快到不可思議的軌跡划了一個大幅度的圓,劍光一閃,閃亮的劍圈過後,並沒有意想中的血花濺起。一招過後,淺紅襦衣的少女就已經知道面對的是蠻族中的強手。

皓腕剎那間轉了九圈,寶劍隨著振出九道劍圈。先退再進的蠻族勇士竟被嬌媚少女的劍勢帶著走,九道劍圈過後,狼牙棒飛起,對方後退,寶劍再抖,電光石火般的追襲過後,慘哼聲響起。

震響的樹榦,飄落的樹葉,迸射的血花在這一刻潑灑。

三招殺了一人,實力的差距不可謂不大,然而春箋麗並沒有任何的喜悅。眼看著四面八方殺來的身影,心知這一次真的不妙。

叮叮噹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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