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五方順逆 第三十七章 飛龍在天:反擊!

「豹王」察割,領著座下的精銳騎兵,追逐著眼看就要逃入劍州山嶺的、華夏天子的御駕。

這一路上,他已不知擊潰了多少華夏兵將,殺了多少人。沒有人能夠擋得住他們如同狼群一般,瘋狂的追逐,從他的腳踏上江南的那一刻,大周的命運在他的眼中已經註定。

而現在,華夏的這位新天子,也即將落在他的手中。延續了近千年的大周王朝,馬上就要在他的手中結束。

陰狠的面容上,透出的是血色的目光。馬蹄急奔的聲音,震動著大地。號稱「狼騎」的蠻族精銳騎兵,在賓士中發出興奮的吆喝。破碎的山河間,是群狼肆無忌憚的殺戮,在這極短的時間裡,他所帶來的恐怖氣息,已經深深的壓在江南的土地上。

能夠在北面的銀川大地存活下來,並殺出一片天地的,都必定有其非凡的本領。察割與其座下的這些勇士,正是靠著他們狼一般的野性,不斷的擴大著他們的領地。而現在,這長河以南的大片土地,也即將屬於他們,被他吞入肚中的東西,沒有人能夠逼迫他交出。

抓住華夏的天子,控制住整個長河以南,到那時,神冊宗倍算得什麼?鶻後又算得什麼?

他的胸膛,燃燒著蓬勃的野心。

在他們的前方,「馬帥」甘玉書率領著已經為數不多的三衙軍,沒命的往前逃竄。

正如他所想的,各種疑兵之計,最多也只能拖延一時半會。然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隨著長河水師的全軍覆沒,整個「大勢」就已經形成,臨安之堅固,本就遠遠不及昊京。

蠻軍的殺到,讓各方的反應不及。使得天子一路被追趕,各州各府的兵馬,要麼來不及援救,勉強趕來的,也往往都是還來不及結陣就被殺散。

但是現在……

甘玉書抬起頭來,看著遠處延綿起伏的山嶺。

把天子帶到這裡,接下來就可以不用管了……那個人是這麼跟他說的。

可是,帶到這裡,接下來又能夠這麼樣?雖然,這一路上,察割為了追趕天子,精兵簡騎,但也惟其如此,此時此刻,在他們身後追逐的,乃是察割最精銳的部隊,即便是威遠軍的主力,正面對上察割的精銳,也難以討好,更何況威遠軍根本不在這裡。

南劍宣慰司能夠趕來接應天子的,最多只有六七萬人,這一點是非常確定的事,這麼些人,到底能夠做些什麼?不管擁有多少陰謀詭計,最後,決定勝負的還是實力,沒有實力打底的計謀,最終都只會淪落為笑話,這一點,甘玉書是一清二楚的。

前方逐漸的收窄,兩邊是茂密的山林。

已經是筋疲力盡的隊伍,前後的距離拉得極遠。被落在後方的兵將,正在被蠻軍屠殺。甘玉書策馬趕到前方的天子御駕旁,低聲道:「陛下……請陛下和太子殿下棄車上馬。」

車中,宋弘陰沉著臉,這是已經絕望到,逼不得已時讓他們父子兩人丟下殘軍,分開來單騎逃亡,能逃一人是一人的地步了。

車中,寶桐公主臉色蒼白,纖細的右手,悄悄的探入了懷中,緊握著鋒利的匕首。御駕毫無疑問,即將被捨棄,連天子和太子都自身難保的處境下,區區一個公主,實際上也已經算不得什麼。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死活,其實,經過這一路上風聲鶴唳都彷彿是敵軍追來的恐懼,連她自己也不在乎了。

就是在這個時候,前方忽的有人發出歡呼:「援軍到了!援軍到了!」

援軍到了么?寶桐公主握著匕首的手,反而愈發的緊了。援軍到了,這意味著又有一批人為了保護他們、給他們斷後而被屠殺,也意味著這種隨時都會被抓住、在死亡線上垂死掙扎的日子,還得持續下去。

然而,就算逃過了這一刻,又能夠逃得了多久?一天?兩天?生活在這樣的恐懼中,真的還不如死了的好。

她垂下睫毛,想著,還不如就這樣子結束生命。馬車外,甘玉書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喂喂……什麼情況?」

「前方車中可是天子?」有人朗聲叫道。

「正是天子御駕!」甘玉書大聲回答。

「末將神武左軍王克遠!」「末將岳青!」「我等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甘帥,請護陛下繼續前行,我等為陛下殺敵破賊!」兩名青年將領的聲音,此起彼落,充滿著朝氣蓬勃的豪情。

御駕繼續前行,駛了一段,天子突然反應過來,露出錯愕的表情:「為什麼是神武左軍?神武左軍怎的會在這裡?」

遲疑了一陣,他揭開車簾:「甘卿!」

甘玉書策馬馳來:「陛下。」

天子宋弘道:「剛才那兩人說他們是……神武左軍的人?」

甘玉書道:「的確是神武左軍的人,王克遠王將軍、岳青岳將軍,都曾在去歲與蒙郁的蠻軍作戰中建立功勛。其中,王克遠王將軍更是從採石峽一戰,就跟隨著狀元郎寧江與居志榮居將軍。」

宋弘道:「不是說,神武左軍還在饒州么?為何卻會在這裡?」

甘玉書道:「這個……」

轟!後方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便是一連串大地的震動,戰馬長嘶,人人俱是回頭。

宋弘驚道:「出了什麼事?」

甘玉書道:「好像是神武左軍正在和察割的騎兵交戰!」

宋弘回頭:「是么?」只是,雖然他的目光看上去依舊銳利,然而看到的,卻唯有馬車的後板,那小小的空間,猶如安全的龜殼,卻也死死的封閉了他的視線,讓他什麼也無法看清。

而這個時候,「豹王」察割卻是看清了,他清清楚楚的看清了真正與他交戰的華夏軍,緊接著,唯一的念頭就是……中計。

圓形的鐵制球體從前方那神秘莫測的戰車上,呈拋物狀不斷的飛來,在他的身邊不停的炸開,迸射出各種堅硬的利器。大地被炸出一個個土坑,直炸得人仰馬翻。炮彈之多、之強,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武器存在,無法理解如此精良的兵將,如此強大的作戰力,為什麼會一直等到現在方才出現。

在他的眼中,唯一能夠看到的,就是漫空飛來的鐵彈。在他的耳邊,唯有能夠聽到的,就只有不斷震動的、猛虎般的震響。

急促的破空聲呼嘯著,衝擊而來。久經戰陣的強大危機感下,察割挾著滾滾惡氣衝天而起。在他的下方,戰馬往一側倒去,另一側崩出血花。披掛著最上好的軟甲的戰馬,竟是抵擋不住幾乎是沿著地面衝擊而來的鐵彈。

戰馬倒在了地上,馬首與四肢同時翹起,做著最後的嘶鳴。這一顆炮彈並沒有爆炸,完全實心的鐵球,單單憑著力道,就擊翻了剽悍的戰馬。察割大喝一聲,兩顆從空中拋來的炮彈,硬生生被他發散的勁氣擊飛,其中一個,落入了蠻軍之中,一聲爆響過後,殘肢短體四處拋灑。

另一顆卻在反彈而回的瞬間爆了開來,轟的一聲,導線引燃了鐵球中的火藥,氣流捲動。察割那壯碩的手臂,舞動著狼牙棒,氣浪的相撞中,他凌空飛退了半丈。「大王!」另一邊傳來呼喊,正是他身邊一名最信任的蠻將。那蠻將抓著盾牌要往他這邊奔來,嘭的一響,有什麼東西撞入了他的左腰,上身與下肢同時往一個方向折去。

迅速揚起的塵土間,遠處的華夏軍和他們的戰車,都已經無法看清。轟炸聲反而愈演愈烈。察割目赤欲裂,怒喝道:「退!」

喝聲隨著滾滾的惡氣,傳向周圍。自從入侵華夏以來,第一次從戰場上撤退。使得察割一口氣壓在胸膛,無法發泄。然而為了追逐周朝的天子,使得他自己的軍隊也前前後後,拉得太長。而即便集結在一起,面對著出乎意料的戰力,出乎意料的武器,在對方明顯以逸待勞的處境下,恐怕也沒有多少勝算。

殘存的蠻軍開始後退,實際上,這個時候,在這一片混亂中,察割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跟著自己撤出。後方炮火齊喑,緊接著便是馬蹄捲動著大地的轟鳴。曾經在正面的戰場上擊潰蒙郁的精騎的威遠騎兵,開始展示出他們不輸於蠻族的戰鬥力,而蠻軍一方的虎狼之師,卻已經在炮火的不斷轟擊下陣不成陣、隊不成隊。

王克遠和岳青,各率著五千精騎,交錯著沖入了混亂的蠻兵之中。即便是一向強悍的蠻族鐵騎,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也只剩下了被屠殺的命運。硝煙瀰漫,長槍連挑,滾滾的馬蹄之下,破碎的屍體不斷的被踐踏。

「蠻軍要逃了!」遠處的峰頭,一個身穿齊胸襦裙的少女,雙手一前一後,持著長長的望遠筒。

「那廝就是察割?」在她身邊,有一名身穿紅衣的少女,同樣也拿著一支望遠筒。

「我們去炸了他!」齊胸襦裙的少女興奮地叫道。

兩個人往回奔去,僅僅只是過了一會兒,一架滑翔機便沿著斜波衝下,從山頭飛出,在高空中的風力的推動下,雙翼一斜,往撤逃的蠻軍飛去。控制滑翔機的,乃是齊胸襦裙的少女,紅裳少女幾乎是平行的,位於她的下方。

滑翔機在高處,悄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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