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六儀擊刑 第四十三章 金鼓盪三軍

傅定波的突然出聲,使得趙德海等人俱是一驚。

在他們的前方,卻轉出了兩個人來,其中一個拱手彎腰道:「趙大人!」

傅定波看去,見這說話之人高瘦結實,身形精鍊有力,跟在他身後的,則是一名相貌普通、走在路上都不會有多少人特別注意的青年女子。

「邾將軍!」趙德海看到這人,卻是鬆了口氣,連帶著他身邊的那幾名護衛也放鬆下來。

傅定波道:「這位是……」

趙德海趕緊道:「這位是受朝廷委派,奉命保護我的邾石邾將軍,那晚遇襲時,為了幫本官斷後,留在後頭,與我們失散。」看著邾石道:「邾將軍,你沒事就好。」

邾石道:「那日雖然受了些傷,但被這位嚴姑娘所救,幸免於難,只是讓大人受驚了,幸好大人亦是無恙。」

趙德海道:「幸虧有這位來自黃山的傅大俠相救。」將後來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又問:「邾將軍,你為何會在這裡?」

邾石低聲道:「這位嚴女俠對這一帶的地形比較熟悉,帶著末將抄了許多近道。在前邊的山林間,我們發現有一批殺手藏在那裡,末將猜想,那些人必是沖著大人來的。既然他們會在這裡設伏,那就表示大人暫時無恙,且很快就要到了。嚴女俠說,大人有極大的可能是走這一條路,所以末將就在這裡等著,幸好真的等到了大人。」

趙德海心悸地道:「那些人果然不肯這般輕易放過我。」

傅定波看著邾石身後的女子:「這位姑娘是……」

那女子道:「奴家姓嚴名情,江湖人送雅號『軟月刀』。」抬起頭來,見大家顯然都沒聽過的樣子,略略的有些失望。

傅定波道:「那個……久仰久仰!」這當然只是客套話,不過江湖中人,大大小小的,都會有一兩個名號,他也不可能每一個人都聽過。

知道邾石幸免於難,趙德海自是欣喜,只是又知敵人守在前方,不由得又是焦急。傅定波獨自前往前方探路,過了一會,悄然回來,道:「果然有敵人在前邊守著,若不是邾將軍和嚴女俠提前通知,恐怕我們已經中伏。」

趙德海道:「這可如何是好?」

嚴情道:「奴家以往在這一帶來來去去不知多少回,對這一帶極為了解,知道一條可以繞過去的路,雖然麻煩一些,路也不太好走,但最多不過就是多花費半天時間,絕不會讓那些人發現。」

趙德海喜道:「這就好,這就好。」

當下,趁著逐漸昏暗的夜色,嚴情帶著他們,繞著山路,往另一條一般人難以發現的山路去了。到了夜半,他們來到一處斷崖。傅定波看去,見崖外夜風極大,前方又已無路,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道:「嚴姑娘,你是不是記錯了路?」

嚴情道:「傅大俠,你再往下走一些。」

趙德海沿坡而下,凝神注視,訝道:「原來這裡竟然還藏著一條小路?」

其他人一同下坡看去,只見沿著山崖,竟真的有一條貼著山壁、只能供一人行走的崖邊小道。

嚴情道:「這附近原本有一處寨子,寨子里住的都是打家劫舍的山賊。為防官兵圍剿,他們在山寨的後方偷偷建成了這一條無人知道的退路,我與那寨中的好漢有些交情,所以知道這一條路。不過近來,那山寨的好漢都已投向了寧家軍,寨中的老弱婦孺也都轉移到了南方,前方的寨子已經無人居住。」

邾石道:「幸好嚴姑娘你知道這一條路,要不然我們就麻煩了。」

傅定波卻是在心中暗忖:「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嚴情到底是何來歷,其實我們也不清楚,要是有敵人埋伏在前方,這種險地,比剛才那處還更加危險。」

嚴情卻道:「那些殺手應該是不知道有這條路,更不會想到我們會從這裡通過,不過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安全請見,我們還是分批過去的好,先有兩人到另一頭守著,我和大人走在中間,分作前中後三批過去。」

傅定波點了點頭,想著這女子倒也聰慧,她知道我們與她其實也是萍水相逢,未必就真的信了她,她若是走在最前方,我們怕她弄鬼,她走在最後方,我們更是未必放心。現在這法子,她與欽差走在中間,若是有敵人突然竄出,欽差不安全,她也同樣不安全,以此證明她心中無鬼。

當下,兩名護法自告奮勇,先在前方探路,邾石跟在他們後頭,到了斷崖的另一邊,確認沒有埋伏之後,邾石守在那一頭,一名護衛回來通知他們。緊接著,傅定波帶了一人在後方斷後,嚴情與另一名護衛一前一後,保護著欽差向前。

趙德海往崖下看去,只覺下方昏昏暗暗,竟是深不見底,他乃是一個文官,如何經過這般陣仗?竟是雙腿發軟。嚴情在他身後安慰他道:「大人不可往下看,你放心,我們在你前後守著,斷不會讓你出事。」

想了想,又道:「大人,你的衣袍太寬,崖邊風大,不如先把袍子脫下,以策安全?」

其他人原本就是武人,身上穿的都是勁衣。即便嚴情身為女子,也是一身箭袖緊衣,唯有趙德海一人寬袖長袍,立在崖邊,異常招風。趙德海想想也是,當下便在嚴情與身邊護衛的幫助下脫去外袍,又將貼身放置在腰間的聖旨、文書等放好,方才在嚴情與那侍衛的攙扶下,背貼著崖邊的小路,顫顫抖抖的往另一邊移去。

夜半的風實在太大,他們在山腰處,又不敢點火,生怕被遠處的敵人看到火光。幸好此刻還未到下半夜,月光灑下,還是勉勉強強的能夠看到一些。

雖然如此,但對於身為文人的趙德海來說,只感覺夜裡的風如同刀割一般,連面都是疼的,心裡著實慌得心涼,只覺得一不小心,他們三人就會被風吹走。

幸好嚴情在他身後不斷安慰他:「大人莫慌,莫慌,有我們在呢。」就這般,一路安慰著他,終於幫著他,顫顫抖抖的過了那條險之又險的小路。在崖的另一端,邾石成功的抓住欽差大人的胳膊,將他接應過來。遠離了山崖的趙德海雙腿一軟,再也無法站立。

在他們身後,傅定波也帶著另一名護衛過了山崖,看到欽差大人此刻的模樣,多少有些好笑。在他們這些武人看來,其實這條崖邊小道也就是看著危險罷了,在從趙德海看來,卻像是從虎口脫出一般。

一名護衛背對著欽差彎下腰來,道:「大人,我背你走吧。」

欽差擦著冷汗,道:「有勞了,有勞了。」以前他可從來不曾對這些武夫如此客氣過。

他們繼續上路,穿過了一片松林後,果然到了一座已經廢棄的寨子。破舊的欄柵、骯髒的帘子,在月下構成了一副蒼涼的景象。

嚴情道:「可惜,這山中的好漢早已經投向了寧盟主,共抗蠻胡去了,若是還有人在這裡,或許能夠接應一下我們。」

趙德海嘆道:「如今才知草莽之中,亦有豪傑。雖是打家劫舍的山賊,國難當頭,卻也應聲而起。」

嚴情笑道:「那也是寧盟主識英雄重英雄,大家才肯為他效力,換了是其他人,想要這些好漢聽其號令,這些好漢們不給他幾刀就是客氣的了。」

趙德海繼續擦汗:「這個……也是,也是!」

嚴情道:「哎呀,大人,您的長袍還在我這,天氣冷,您還是趕緊穿上吧?!」抖開長袍,幫趙德海穿上。

傅定波道:「我們是在這裡歇息一會,還是繼續趕路?」

嚴情道:「奴家覺得,這裡離寧家軍應當不遠,我們既然已經繞過了那些奸賊,為免夜長夢多,不如繼續趕路。趙大人走不動,大傢伙兒輪流背他便是。」

此刻,對於幫助他們成功繞開那些殺手的嚴情,傅定波等自然已是深信不疑,況且夜長夢多這句話原本也就在理。當下,除了身為女子的嚴情之外,其他人輪流背著欽差大人,繼續趕路。到了夜裡,霜露愈重,天氣愈冷,縱連那些護衛慢慢的也難以忍受,咬牙硬撐。

天快亮時,他們從一處山腳出來,陡然間,十幾人沖了上來,為首一人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邾石見這些人都是穿著華夏軍的軍服,於是上前問道:「我等奉朝廷之命,護送欽差大人前來宣旨,爾等可是威遠軍的人?」

那些兵士彼此對望一眼,那兵長迅速派人回去通報,很快,便有一支騎兵率隊而來,為首的武將一眼看到邾石,道:「這不是邾兄弟么?」

邾石抬頭一看,道:「原來是陳兄,陳兄不是在平州任職的么?怎的會在這裡?」原來,率隊前來的武將名為陳承勇,以前曾與邾石跟隨同一名禁軍教頭習武,兩人也算知交。雖然不知為何會在這裡遇到原本在平州擔任武職的陳承勇,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遇到的絕非敵人,邾石也鬆了一口氣。

陳承勇下馬,看著邾石苦笑道:「愚兄原本的確是在平州,大半個月前,隨著本州知州,率二十萬大軍前來勤王,結果被蠻軍打得落花流水。你沒有經歷過那樣的戰場,可能無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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