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三元連珠 第七十章 天綱運轉三元凈

隨著寧江一句一句的念出,春箋麗眼睛更亮,她輕聲道:「這是樂府中清平調的格律,公子所作這詩……我很喜歡。」

「這樣啊!」寧江聳了聳肩,「其實我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不過既然箋麗姑娘喜歡,那就當作是為箋麗姑娘而作好了。」

寧江竟然會在這種時候來找自己談詩,春箋麗原本已是意外,更意外的是,他竟然說這首詩是為她而寫,一時竟是又驚又喜。畢竟,以前他可是親口說過,只願為鸞梅長公主和他妹妹這兩個女子寫詩的,這意味著,自己在他心目中,也已有著與其他女子不一樣的地位么?

她卻不知,唯獨這一次,寧江其實真的沒有去想太多,又或是去管太多。

對於春箋麗,寧江自然是從一開始,就抱持著絕不信任的態度,一方面,是春箋麗藉由媚術所展示出來的美麗,並不能夠讓他欣賞,反而讓他覺得太假。而後來又發現她是拜火教的妖女,據他所知,拜火教的女子根本就不講親情,為了她們那所謂的「聖凰」,連父母都可以殺害。

對父母家人都是如此,其它自然更加不用多說。

也正因此,在前日,春箋麗對他做出那樣子的建議時,寧江毫不猶豫的將她出賣,以測試司徒蕾和方訪晴的反應。雖然司徒蕾和方訪晴的反應,證明了春箋麗當時的舉動,很可能根本不是拜火教高層的安排,但他又哪裡會去在乎這些?

那個時候,他已經抱定了,不管怎樣,反正都要殺掉春箋麗的決心,他的心思,已經放在了尋找拜火教的「大魚」上,而春箋麗最多不過就是一條隨時可以被拜火教拋棄的小魚罷了。

只是後來發生的事,讓他意識到,這姑娘恐怕真的跟拜火教的其他妖女不一樣,她是真的想要幫助他和鸞梅。前天夜裡,她很顯然也因此受到了拜火教的懲罰,那個時候,半張臉發腫、腦袋流血、整個嬌軀都在戰慄的她,顯然是剛剛承受完被懲罰的痛苦,心靈上的傷害與肉體上的痛楚,竟讓她在泰山般壓來的死亡面前,展露出絕望而又凄美的笑容……那淚流滿面的笑容。

寧江並不是一個抱有太多同情心的男人,否則前晚也不會那樣子虐殺司徒蕾等人,只不過,再怎麼缺乏同情心,面對著一個因為想要幫他而受到折磨的少女,終究還是下不了手。

雖然如此,寧江終究還是不會一下子就完全相信她,想要相信一個本應該完全無視親情和愛情的拜火教妖女,竟然會因為一個少年而心動,寧可背叛拜火教也要幫他,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他一大早前來,實際上也還是多多少少有一些試探的成分。

昨晚,春箋麗並沒有出現在南殷山後山,跟其他的善女神候補處女在一起,這固然有可能是因為,被發現背叛拜火教的她,已經成為了拜火教的棄子。但也同樣有可能,是被安排了其它更重要的任務。

寧江相信,以拜火教那嚴密的制度,被發現出賣過拜火教一次的教徒,即便是還有利用的價值,也不可能再得到高層的信任。

而現在,事實也證明了的確如此。如果春箋麗不在眉嫵台,那她很可能就是被安排了其它重要任務,連她「出賣」拜火教的行為,都有可能是一場戲。

但是現在,在「蝙蝠公子」幾乎殺光了其他善女神候補處女的情況下,春箋麗竟然仍然被留在眉嫵台,面對著隨時都有可能前來殺她的蝙蝠公子。昨晚出現在南殷山的「天洪」和「幻月」兩大拜火教祭司,對她的態度也就可想而知,基本上是屬於仍然有利用價值,但要實在保不住也無所謂,拜火教日後的其它行動也不會再讓她知曉的那種棄子。

此時此刻的春箋麗,恐怕根本不知道昨晚發生在南殷山的事情。

既然確認了這一點,對於前日自己故意將她出賣的行為,倒是多少有些過意不去,這首詩,也算是一種賠罪吧……不管怎麼說,也是冒著那樣子的危險,想要幫助他和鸞梅、卻反而被他差點隨手虐殺的女兒家。

只是話又說回來,如果前日白天自己沒有「出賣」她,把她害成那個樣子,搞不好前天晚上他就真的把她幹掉了,事實上,連虐殺後的姿勢他都幫她想好了。

這般想來,這丫頭其實還真是命好,能夠活下來,也算是善有善報吧?

春箋麗自然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最應該做的是「謝寧公子不殺之恩」,只是聽到寧江說這首詩是為她而作,眼眸莫名的就亮了起來。

兩人就在這裡,討論了一會詩句,然後,因為還要去看榜,寧江便向她告辭。

待寧江走後,春箋麗進入屋中,把這首新詩抄在一張蜀箋上,倒在床上,翻來滾去的,反覆吟誦,喜笑顏開,只覺得這兩天所受的折磨和痛楚,全都是值得的。

就這般,吟了數十遍,她忽的一聲尖叫:「我到底在做什麼啊?」把蜀箋往帳頂一扔。

現在是念詩的時候嗎?被蝙蝠公子殺掉的、樞密院的和公公到底是不是天洪大人?娘親到底是生是死,她不會有事吧?程雅絲以及那些失蹤的姐妹現在又在哪裡?

這些事情都沒有弄清楚,我居然還有空在這裡念詩?我居然還有空念詩?

只是再一想,她卻又發現,即便是在擔心著,她竟也是什麼都無法去做,只能在這裡耗著。

再一想到,程雅絲和那些「姐妹」多半是被母親保護起來了吧?一想到,連已不再是處女,無法成為善女神的程雅絲都被保護了起來,而自己卻被母親留了下來,心裡有一種隱隱的刺痛。

蜀箋飄了上去,與帳頂無聲的接觸了一下,又輕飄飄的落了下來,落在她的抹胸上。她仰躺在床上,艷紅的襦衣、天青色的下裳,讓她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嬌媚地綻放著。

輕輕的抬起玉手,將寫著少年送給她的新詩的蜀箋按在心口處,那空空蕩蕩的心靈,彷彿又被填滿了一般。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池月下逢……寧公子……

※※※

在寧江去見春箋麗的時候,某個隱秘的地窖里。

一個臉皮都已被剝去的青年女子,在那昏暗的屋子裡發出詭異的笑聲,這笑聲在潮濕的石壁上迴響,層層疊疊的交錯在一起。

「現在他們信了吧?聖凰來了,你們看,火,到處都是火,所有人都會死,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毀去,唯有被聖凰拯救的人,才能夠得到真正的新生,你們看,你們看,火來了,火燒過來了……」

「是啊,火燒過來了,怎麼辦才好?我們應該怎麼辦才好?」另一女子驚慌的聲音響起,「我們已經加入了拜火教,現在我們已經是一起為聖凰效力的姐妹了,看,那位就是幻月大人吧?聖火燒過來了,幻月大人奉聖凰的旨意前來拯救我們了,還有誰?還有誰跟她在一起……」

門口處,名為秦陌的白面男子,看著地窖里,那吊在壁上,已經陷入癲狂、滿臉都是血水的女子,以及在她面前循循善誘的四妹,心中想著,果然還是老爺有辦法。

對付這種跟瘋子一般的邪教教徒,再嚴酷的刑具都沒有用處,還不如真的把她變成瘋子,讓她沉迷於她自己的幻想之中,再一步一步的誘導她交代出他們想要的情報。

「天洪」與「幻月」這兩個名字,就是這樣被他們套出話來,從而通知老爺的。此外,京城裡還有兩名已經嫁了人的拜火教女教徒,也已經被他們問了出來。

不過到了這一步,實際上,可以再挖掘出來的情報已經基本上沒有了。對於那所謂的天洪祭司也好,幻月祭司也好,這個女人所知道的,也僅僅只是表面,她們這些人,說到底不過是拜火教在京城布置的棋子,對於拜火教更深層次的各種隱密,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殺了她吧!」秦陌轉過身,往外頭走去。

秦川五義中的四妹,摯出了她削皮切肉、做包子的軟刀。

……

※※※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一個美麗的女子,在飛絮濛濛、如同亂絲般的垂柳間念著詩句。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情郎非要她將這一句翻來覆去的念。只是前幾日里,無端端的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她彷彿離開了這個世界,被帶到了那睥視寰宇的神鳥面前,人生苦短,譬如朝露,讓她無由的生出恐慌與害怕,渴求著得到真正的永恆。

但是這兩日,在他的要求下,她將這詩詞不斷的吟誦著,卻又覺得,人生苦短,也並不是那般可怕的事,如果這一輩子,沒有能夠真真正正的活過,那漫長的生命又有何用?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果然,她渴望的還是那種,哪怕是短暫、也要絢爛多彩的人生。

一陣風吹過,垂柳一波又一波的拂起,另一邊的柳絲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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