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潮湧 第五十八章 巫師密市(三)

「真是低賤的存在,竟然敢搶我看上的東西!」

「什麼搶?明明我已經給錢了!」

「是嗎?那麼看看這位老闆願意賣給誰?」

略高的聲音,再加上話語中的爭執,立刻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的注意,人們將目光紛紛的投向了一處攤位前——小道格和克索爾並肩站在一起,不過,此刻的小道格卻是面色漲紅,飽含氣憤;小道格當然有著氣憤的理由,在與好友逛了這麼久的巫師密市中,終於找到一件合適的物品時,卻要被別人橫插一手,即使再好脾氣的人都會有怒火;更何況,當這個人還是和自己一樣的獵魔人時,這樣的怒火,就越發的令人難以控制起來。

在小道格的心目中,獵魔人或許都帶有一絲桀驁不馴,但是本質卻有著豪爽、磊落,都屬於是他曾看過的小說傳記中的遊俠或者正義的遊盪者;就如同他見過的斯多非、大個子等人,以及之後加入到其中對他有過救命之恩的芬格,都是如此的;因此,在看到身旁多了一個身穿使徒風衣的獵魔人後,小道格並沒有在意,還衝著對方友好的笑了笑,哪怕對方一直表現的非常倨傲。

對此,小道格只是當做了另外一種桀驁不馴的表現——在之前的千沼區中,他看到過很多年輕的獵魔人再一開始都是這副模樣,而在略微接觸後,則會發現這只不過是他們不善於外人接觸的面具,或者乾脆就是看著別人有樣學樣而已。

所以,小道格並不會在意這樣的倨傲;只不過,令年輕人沒有想到的是,這次的倨傲卻完全是那種發自心底,認為自己理應高高在上,其他人都好似要卑躬屈膝般才是正確的道理;從對方毫不客氣的要「搶奪」他剛買到手的物品,以及隨後說出的話,小道格就能夠感受的出來——畢竟,在夏林區的上流社會中,這樣的傢伙實在是不在少數;或許在一些人前還能夠表現出一分禮儀,但那也只是在對方看來與自己有相當地位或者有用的人面前,在一般人面前,那種高高在上的模樣,就完全的暴露了出來;總結一句話:簡直是虛偽頭頂了。

而正是因為厭惡著這樣的虛偽,小道格才會討厭參加那樣的宴會、聚會以及以各類名目讓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活動——一個帶著虛偽面具的人就足以令他感到討厭的了,而一群這樣的人聚集到一起的話,那麼則足以令人反胃了!

只是,小道格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獵魔人中也會有著這樣的傢伙——他深吸了兩口氣,平息著胸膛中的怒火,雖然討厭與這樣的人為伍,但是在自己的父親逼迫下,他還是得參加類似的聚會,而正是因為有了這些聚會的經驗,才能夠令他明白面對這樣的人,該如何應對才是最正確的。

最起碼,你不能夠因為怒火攻心,而失去了冷靜——

「巫師密市的規矩,價高者得!」

小道格的目光看向了那位攤主後,這位一看就是黑暗傭兵出身的攤主,很是隨意的一攤手;如果是平時,這位黑暗傭兵非常不願意招惹最高政府、教廷和獵魔人中任何一方的存在,但是在巫師密市中卻是不一樣;有著《最終停戰協議》的保護,他非常放心自己的安全,更何況,以面前的架勢來看,即使他想要妥協的話,也是不可能的。

做為一名老練的黑暗傭兵,這位攤主僅僅只是看了面前的兩個客人一眼,他就已經能夠對兩人做出一個較為準確的評價——一個,一看就是那種出身於家族的獵魔人;對於這樣「不是獵魔人的獵魔人」,他非常的明白,對方並不在乎金普頓的多少或者事物本身的價值,而是在乎自己的顏面與名聲;為了後者,對方完全可以花費再多的金普頓,哪怕是遠遠超過物品價值數倍的,對方也不在乎。

因此,發自心底的,這位攤主還是傾向於這位的;畢竟,誰也不會和金普頓過不去,尤其是他們這些平時並不如意的黑暗傭兵更是如此,不是嗎?

不過,他的另外一位顧客也令他無法小覷——看似普通獵魔人的裝扮,而且非常的年輕,甚至半身就是一個少年人的年紀,但是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氣度,卻是令他明白,對方的出身也是不凡的;他曾經一些富豪的僱主身上,都沒有著對方這樣不經意間的從容,只有在一次充當保鏢,參與到了上流社會的宴會中,在某些人身上,他才看到過類似的氣質。

某位大人物的子嗣!

幾乎是不用猶豫的,這位攤主就得到了這樣的猜想;而正是因為這樣的猜想,才令這位攤主感到了為難;無疑,兩邊都是他不想得罪,也不能得罪的人,但是按照事情發展的狀況,他無疑會得罪雙方中的任何一方——雖然那個穿著普通的少年人,看起來一副很好相處的模樣,但是做為一名老練的黑暗傭兵,這位攤主早已經不會是停留在只看錶象的階段了,他更在乎的是對方身處的環境給對方帶來的變化。

雖然家族的獵魔人們心高氣傲,但是那些所謂上流社會的存在們,何嘗不是呢?

這樣的兩種人碰到一起,根本不會有所謂的朋友一說;不是敵人,就是暫時的聯盟,之後再變成敵人而已——因此,再略微的思考了片刻後,這位攤主徑直的搬出了巫師密市的規矩;擺出一副兩不相幫的模樣的同時,為自己獲取更大的利益。

「一百金普頓!」

德瓦羅家族的繼承人之一,在聽到了攤主的話後,彷彿早有所料,施施然的報出了一個價格——對於這些在夾縫中都要謀求利益的黑暗傭兵,瓦蘭實在是太清楚了;只要有著足夠的金普頓,他們就會向著你搖尾乞憐,恨不得將自己都賣給你。

真是幼稚的傢伙!

看著對面那個無禮的少年臉色一變後,這位德瓦羅家族的繼承人,心底不屑的一笑後,渾身頓時有了一種舒爽的感覺——在家族花費了一定的代價將他從荊棘之塔帶出來後,這是他第一次感到了以往的那種舒爽。

該死的傢伙,你一定會付出代價的!

想到家族交給自己的任務,瓦蘭就忍不住的對那個造成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發出了濃濃的恨意——德瓦羅家族當然不可能無故花費一定的代價,而救出自己家族的成員;哪怕對方是繼承人之一也是一樣;畢竟,對於整個德瓦羅家族來說,順位的繼承人中足有超過十個替補名額來做為候選。

而他之所以能夠被家族花費代價帶出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自然是因為他還有著利用之處——「你的運氣真是令人羨慕到嫉妒啊!好好的替家族做好這件事,不然,家族的黑牢可不是比荊棘之塔更好的地方!雖然,即使這件事做好,你的繼承人身份也會向後延續到十名開外的地步;不過,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強吧?」

這樣飽含憐憫與施捨的語氣,如果在以往敢從對方口中說出來的話,瓦蘭一定會狠狠的一拳揍在對方的臉上,讓對方發明白對方的身份該以什麼樣的語氣來面對他這個嫡長子;不過,現在的他卻只能帶著卑微的笑容,感謝著對方的「指點」——誠如對方所說的,即使他這次的任務完成的足夠好,他也只不過是保留了繼承人的身份而已,而且是十名開外的那種;而一旦這次的任務也失敗了的話,那麼家族的黑牢就是他最終的歸宿。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肯選擇荊棘之塔也不願意去面對家族的黑牢——前者雖然有著自己的規矩,而且還非常的嚴厲,但是相較於後者那種充斥著個人傾向,以金普頓就能夠打開牢門隨意進出的地方,他還是願意選擇前者;畢竟,往日里那些仰起頭看著他的家族內部的人,如果得知了他進入黑牢的話,一定不會介意花一點錢來「看望」他,並且吩咐牢頭,給他多「加餐」。

混蛋,我是不會就這樣沉淪的!

帶著這樣的想法,以及滿腹的怨恨,瓦蘭離開了夏克——發生了競技之塔那樣的事情後,夏克早已經沒有了他的容身之處;雖然這次他能夠離開荊棘之塔,那位和他發生了衝突的年輕人的原諒是至關重要的;如果沒有對方的原諒,哪怕是家族花費再多的代價,他也不要想離開荊棘之塔一步。

但是,那位年輕人的善良,並不能夠令獵魔人總部的命令有所變化——終身不得在進入夏克一步,獵魔人的身份可以保留,但是終身不得晉級;這樣的命令對於瓦蘭來說,還不如直接將他獵魔人的身份剝奪。

雖然每一個獵魔人家族都有著自己的家徽和禮服,但是在大多數的場合,獵魔人家族的人還是以使徒風衣做為主要的服飾,至多會在領口、袖口等不經意的地方紋上屬於家族特色的徽章;由此可以推斷,當十幾年後,同輩人都出現的場合,一些月輝級的使徒中,參雜著一個星照級使徒,那將是多麼尷尬的事情?

尤其是在一些滿懷好奇的人詢問中,家族中的某人一定不會介意將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替他大肆的宣揚一番;而得到了事情來龍去脈的人,又會是怎樣譏諷、嘲笑的表情?

一生的恥辱!

瓦蘭咬著牙登上了前往蘭丁堡的列車,坐在擁擠的普通車廂內,聽著周圍普通人的嬉鬧,他的心底卻滿是屈辱——沒有了往日貴賓車廂的安逸,周圍不僅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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