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81章 俘虜(下)

看著杜布羅夫斯基大尉離去的背影,我扭頭問班台萊耶夫:「上校,看守俘虜的戰士們多長時間換一次崗啊?」

班台萊耶夫連忙上前一步,如實地向我報告說:「軍長同志,白天是一小時換一次崗,晚上因為氣溫低,我們通常是半個小時換一次。」

我點了點頭,接著指向遠處的德軍俘虜,委婉地對他說道:「班台萊耶夫上校,這批德軍俘虜將來還要派大用途,就算在食物和藥品上無法滿足他們,但我也不希望有太多的俘虜因為夜晚的氣溫太低而被凍死,否則我們還得安排人手來掩埋他們。明白嗎?」

「明白!」班台萊耶夫答應一聲,又體貼地向我提議說:「軍長同志,外面太冷,我們還是先到屋裡去吧。」說到這裡,他還特意指著杜布羅夫斯基他們剛剛出來那棟建築,向我介紹說,「這棟樓房雖然在德軍的炮擊和轟炸中,只剩下了下面兩層和地下室,但我們在裡面駐紮了兩個連,就算德軍俘虜想暴亂,也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們打垮。」

我跟在班台萊耶夫的後面來到了杜布羅夫斯基的指揮所,這是一棟在底樓的房間,牆邊擺著一張行軍床,屋子中間是一張破爛的木桌和幾張椅子,桌上立著兩支照明用的蠟燭。

我走到桌邊拉出一張椅子坐下,招呼維特科夫和班台萊耶夫也坐下。兩人落座後,維特科夫小心地問道:「軍長同志,我想問問,司令員他們有沒有透露我們軍下一步的作戰任務?」

「下一步的作戰任務?」我把維特科夫的話重複一遍後,努力地思索在我已知的歷史裡,斯大林格勒戰役結束後,蘇軍有沒有發起什麼重大的戰役?想了半天,除了對庫爾斯克會戰有點印象外,壓根就想不起蘇軍還發起過什麼著名的戰役。於是我搖搖頭,回答說:「對不起,參謀長同志,崔可夫司令員沒有向我透露過任何這方面的情報。我想我們接下來的任務,應該還是以清理城市廢墟,掩埋陣亡者為主。而且掩埋屍體更是首要任務,否則等氣溫回升冰雪融化,這麼多屍體肯定會引起大面積的疫病。」

維特科夫聽我說完後,也沉默了片刻,接著擔憂地問我:「軍長同志,也就是說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們軍不會有什麼作戰任務嗎?」

我點了點頭:「我看上級應該是這樣考慮的。」見維特科夫和班台萊耶夫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連忙安慰他們說:「就算上級沒安排我們看管俘虜,也有可能把我們軍調到後方去休整,作為某個方面軍的預備隊。」

「不管怎麼說,我們師可是集團軍的主力部隊,但沒想到戰役一結束,卻給我們布置了連民兵都能完成的任務,我擔心指戰員們會有情緒。」班台萊耶夫聽完我的話,心有不甘地說道:「軍長同志,您能不能和崔可夫司令員商量一下,將我們師調到其它戰場去?」

「班台萊耶夫上校。」維特科夫拍著班台萊耶夫的肩膀,笑呵呵地說道:「我知道您的戰鬥熱情高漲,可我們的指戰員也不是鐵打的,在經過幾個月的殘酷戰鬥後,他們都已變得疲憊不堪了。必須要讓他們好好地休整一段時間,才能重新投入戰鬥。」

班台萊耶夫聽後,默想了一會兒,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還是參謀長說得對,是我太著急了。我們師在這段時間補充了不少來自西伯利亞的新兵,正好可以趁這段空閑的時間進行訓練。」

「班台萊耶夫上校。」我忽然想起他和阿赫羅梅耶夫一向喜歡抬杠,不知道我走了以後,兩人的配合如何,所以特意問道:「您和阿赫羅梅耶夫少校相處得還好嗎?」

班台萊耶夫先是一愣,接著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軍長同志,我明白您問我這話的緣故,原來您在師里擔任師長時,我的確經常和阿赫羅梅耶夫參謀長發生衝突,不過都是為了工作上的事情,不涉及個人恩怨。我擔任師長後,偶爾還會在作戰計畫的制定上,和少校有爭執,不過很快就能達成共識。」

聽完班台萊耶夫的話以後,我忍不住又啰嗦了兩句:「上校,我個人認為,阿赫羅梅耶夫少校是個不錯的指揮員,否則當初我也不會特意將他從沃爾霍夫方面軍要過來了。您有這麼一個熟悉師里情況的副手,在今後的戰鬥中,會少花不少的精力。」

班台萊耶夫一邊點頭一邊將我對他說的話,都記在了一個本子。看著他手裡厚厚的筆記本,我不禁有些好奇,想看看裡面都記錄了些什麼,在輕輕地咳嗽一聲後,我試探地問道:「班台萊耶夫上校,我還在獨立師的時候,就經常看您拿著這個筆記本在記個不停,能給我看看,你們都寫了些什麼嗎?」

我本來以為班台萊耶夫會找託詞拒絕我,沒想到他異常爽快地將他從不離身的筆記本遞給了我。我接過筆記本,小心地翻開,只見前面記錄的都是他還在當新編師師長時的一些日常事務。對於這些與我無關的事情,我沒有什麼興趣,便加快了翻頁的速度。翻到中間時,我忽然看到連篇累幀地寫著不少內容,時間正好在他調來獨立師之前,便仔細地看起來。

只見上面寫著:「……現在,我們已失去了人力資源的優勢,也喪失了糧食儲備的優勢。繼續後退就意味著自殺,就等於亡國。

我們每失去一寸土地,就等於加強了敵人,就會極大地削弱了我們的防禦,削弱了我們的祖國。因此,必須從根本上清除無休止的退卻論,清除『我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糧食取之不竭』之類的論調。這些論調是錯誤的、有害的。它將削弱我們的鬥志,助長敵人的威風。如果我們不停止退卻,我們就會失去所有的糧食、燃料、鋼鐵、原料、工廠和鐵路。由此可見,是停止退卻的時候了。

『不準後退一步』,這應該成為我們當前的主要口號,要不惜流血犧牲,頑強地堅守每個陣地、每寸領土,要死守每塊國土,直到最後一息……」

看到這裡,我連忙合上了筆記本,紅著臉遞了回去。能記錄在班台萊耶夫的本子上的內容,應該是級別比較高的領導所說的,這些言論直接批駁了我一向主張的「以空間換時間」的觀點。班台萊耶夫當了那麼長時間的副手,卻始終沒有對我所採用的戰術提出過異議,也算是對我的尊重了。

正在時候,出去執行任務的杜布羅夫斯基大尉回來了。他進門後,抬手向我敬了一個禮,隨後向我報告說:「軍長同志,大尉杜布羅夫斯基向您報告,您交給我的任務已順利完成。」

我為了擺脫自己的尷尬局面,便站起身來,對杜布羅夫斯基說道:「大尉同志,帶我去看看。」見維特科夫和班台萊耶夫也要站起來,我連忙抬手制止了兩人,「你倆就不用去了,留在這裡休息吧,我一個人去看看就回來。」

離開建築物,我和杜布羅夫斯基大尉在尤先科他們的保護下,踏著厚厚的積雪朝戰俘所在地走過去。我邊走邊問大尉:「你們搞到了幾匹馬?」

「四匹,都是被炮彈炸死的。死的時間還不長,再加上天冷,還沒有腐爛。」大尉急匆匆地說道:「我先讓一些俘虜把死馬弄回來,然後又命令羅森貝格上尉帶著剩下的人,在附近轉悠,肯不能再找到別的食物。」

「大尉同志。」對於杜布羅夫斯基的安排,我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對他說道:「我們在短期內可能無法為德國人提供足夠的食物,所以要想不讓他們都餓死的話,就只能把他們發動起來,到處去搜尋食物。」

「可是軍長同志。」杜布羅夫斯基搖著頭為難地說道:「這個城市被德軍圍困了幾個月,能吃的東西估計早就被居民、我們的戰士或者德國人搜刮一空,想要在這裡找出足夠的糧食,真是太困難了。」

這個糧食的問題,不光他為難,我同樣覺得頭疼。上級不給我們補充糧食,我可沒法憑空變出糧食來。我有意地避開這個話題,指著待在冰天雪地里的俘虜,把剛剛向班台萊耶夫說過的話,對杜布羅夫斯基說:「大尉,我希望您能向我保證,就算無法向俘虜提供足夠的食物和藥品,但是卻不能讓太多人在寒冷的夜晚凍死,能做到嗎?」

杜布羅夫斯基聽完我的吩咐後,一字一頓地說道:「軍長同志,這個我只能儘力而為,我除了派羅森貝格上尉帶人去尋找食物外,還派一個排的戰士帶著一幫俘虜,去附近的廢墟里搜集所有能燒的東西。我打算生幾堆篝火,讓俘虜在寒冷的夜晚里能夠取暖。」

我們說著話,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俘虜所在地。在一個沒有屋頂的破舊建築物里,地上坐滿了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德國兵。在他們的中間的地上,擺著一匹被露出了骨架的死馬,一名士兵正拿著匕首在使勁地割上面的肉。每割下來一塊,便隨手遞給早就等在旁邊的士兵,又繼續去割。而拿到馬肉的士兵,立即將肉穿在鐵絲貨木棍上面,圍著一個剛燃起的篝火,舉著肉在篝火上燒烤,整個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烤肉的香味。

我看得出這些士兵早就餓壞了,大概有好幾天沒吃東西了。沒等將篝火上的凍馬肉烤熟,就一個個把半生不熟的凍肉往自己的嘴裡塞,狼吞虎咽地大嚼起來,彷彿正在吃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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