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22章 大反攻的序幕(上)

當經過謝傑里科夫親自確認過的情報,再次上報到師部里,基里洛夫激動得連連催促我:「師長同志,既然情報已經確定,那麼就立即向集團軍司令部報告吧。相信最近這段時間,崔可夫他們也為航道中斷的事情而犯愁呢,應該立即把這個好消息通知他們。」

崔可夫接到我電話時,感到很意外,他用難以置信的口吻反問道:「奧夏寧娜同志,你確定你所說的都是真的嗎?會不會是天色太暗,你們設在山頂上的觀察所看錯了?」

「不會的,司令員同志。」對於崔可夫的懷疑,我肯定地答覆說:「第一次聽到謝傑里科夫中校的報告時,我也覺得難以置信,所以我命令他親自到山頂的觀察所去觀察確認。過了大概五分鐘,我再次接到他的電話,他在電話里肯定地向我報告說,的確有一支船隊正在向我們這邊駛來。」為了讓我的話更有說服力,我還向崔可夫解釋說,「也許是這兩天氣溫回升,河面的冰層變薄,所以伏爾加河區艦隊的水兵們便冒險地嘗試一下。」

崔可夫聽完我的彙報,並沒有像我想像中的那樣欣喜若狂,而是陷入了沉默。過了許久,他才用沉重的語氣對我說:「奧夏寧娜同志,我要通知你一件事情。」聽到崔可夫用這種語氣說話時,我不禁緊張了起來,心裡明白他接下來要說的,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果然,只聽他接著說:「近衛第37師的師長若盧傑夫少將,在今天白天的戰鬥中,不幸光榮犧牲。目前接替他指揮的,是他的副手團級政委謝爾比納同志。我打算從今天起,將該師劃給你來指揮,待會兒,我會通知謝爾比納到你那裡去報道。」

「明白了,司令員同志。」聽到又有一位自己熟悉的指揮員犧牲,我的心裡還是一陣難過,對於崔可夫的安排,我自然是滿口答應,「我會留在指揮部里等謝爾比納同志到來的。」

基里洛夫顯然認識各師的高級指揮員,聽我提到了謝爾比納,他臉上不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等我一放下電話,便好奇地追問道:「奧夏寧娜同志,司令員都說了什麼?為什麼會讓近衛第37師的政委謝爾比納同志,到我們的師指揮部來呢?」

我望著基里洛夫嘆了口氣說:「政委同志,近衛第37師的師長若盧傑夫將軍,在和法西斯匪徒的戰鬥中壯烈犧牲了。司令員說從即日起,近衛第37師劃歸我們指揮。再過一會兒,該師的政委謝爾比納同志就會到我們這裡來報道的。」

班台萊耶夫聽完,有點沉不住氣了,他心事重重地說道:「敵人的師級指揮部,通常都設在離戰場幾公里,甚至更遠的地方。而我們的師指揮部,卻設在離陣地僅僅幾百米的地方,一旦防線被突破,那麼我們的指揮部就會立即陷入危險之中……」

沒等他說完,阿赫羅梅耶夫便介面說道:「副師長同志,我不知道您為什麼會這樣說,難道您是想建議師長同志在這種時候,將我們的師指揮部向後移嗎?」

「這是不可能的。」沒等我說話,基里洛夫已及時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我們的師指揮部絕對不會向後移動。奧夏寧娜同志曾經說過:部隊在哪裡作戰,我們的指揮部就應在哪裡,這樣,既易於指揮,同時也會讓部隊充滿必勝的信心。」

我心裡明白班台萊耶夫忽然說這番話,是因為若盧傑夫將軍的犧牲刺激到了他,他為了我們的安全著想,才會委婉地提出轉移師指揮部的提議。大反攻在即,如果在這種時候將師指揮部轉移,我在崔可夫他們心目中的形象就會大打折扣。等基里洛夫一說完,我便接著說:「副師長同志,我知道您提出轉移師指揮部,是出於一番好意。但在目前的情況下,指揮部是不能隨便移動,一旦轉移,就會引起下面指戰員們的猜疑,他們會認為是不是師領導都沒有守住的陣地的信心,所以才會提前將指揮部轉移,這樣就會對士氣產生不好的影響。」

謝爾比納政委的及時出現,化解了指揮部內的尷尬氣氛。我連忙站起身朝他走過去,還隔著老遠,我便主動向他伸出手,同時友好地說道:「謝爾比納政委,您好,歡迎您到獨立師的指揮部來。」

謝爾比納的個子不高,臉色黝黑,雙目炯炯有神。也許是因為自己的搭檔若盧傑夫將軍犧牲的緣故,他的臉上還帶著淡淡的憂傷。和我們一一握完手以後,他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張殘破不全的紙片遞給了我,嘴裡說道:「奧夏寧娜將軍,這是我們師長留下來的。」

我接過他手裡的紙片,見上面的字跡依舊清晰可辨,於是便不由自主地讀出聲來:「活著的你們要知道,我們拚死駐守在漆黑的伏爾加河畔,是因為我們不想離開這片土地也不能離開,我們的死是為了你們的生。」

基里洛夫等我讀完以後,從我的手裡接過了紙片,親眼看了一遍,隨後又遞給了班台萊耶夫。等紙片在班台萊耶夫和阿赫羅梅耶夫的手裡轉了一圈,重新回到基里洛夫的手裡時,他嘆了口氣說:「這是若盧傑夫將軍的最後遺言,我們一定要好好保持,等戰爭結束後,送給將來的戰爭紀念館,讓我們的後人能永遠牢記他們。」說完,他拉著謝爾比納政委來到了桌邊坐下閑聊起來。

我正在搜腸刮肚地想著該和這位謝爾比納政委說點什麼時,洞外傳來了隆隆的炮聲。聽到炮聲,我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心說難道德國人趁著夜色對馬馬耶夫崗發起進攻了嗎?

剛想去打個電話問問山頂的觀察所,阿赫羅梅耶夫已搶先一步拿起了桌上的電話開始撥打起來。他在通完一個電話後,放下話筒向我彙報說:「師長同志,觀察所報告,敵人正在對我們渡河的船隊進行炮擊。」

如果是半個月前,甚至更早一些時候,聽到這樣的報告,我也許就會直接忽略掉,因為我們缺乏遠程火炮,無法對轟擊我軍船隊的德軍炮兵陣地進行火力壓制。可此時的情況和以往不一樣,這可能是第62集團軍在大反攻開始前,僅有的一次獲得外界補給的機會,我絕對不能讓德軍的遠程炮火消滅了這支船隊。於是我果斷地命令阿赫羅梅耶夫:「參謀長,立即給莫羅佐夫少校打電話,命令他將那幾門重炮從隱蔽點推出來,用炮火對德軍的炮兵進行壓制。」

阿赫羅梅耶夫聽到我這個命令,沒有像以往那樣去立即去執行,而是為難地說道:「師長同志,我們的重炮太少,如果和德軍的炮兵進行炮擊的話,不光無法取得理想的戰果,相反還會因為暴露了目標,導致全軍覆沒。」

「參謀長,為了掩護運送物資的船隊,我們必須想辦法把德軍炮兵的注意力吸引過來。」雖然我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但我的心卻在流血,沒準這麼一來,我僅有的炮兵就全完蛋了。「為了確保集團軍能得到急需的物資,必要的犧牲是值得的。」

莫羅佐夫少校的炮兵營一開炮,果然把德軍炮兵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他們除了留下幾門炮繼續轟擊伏爾加河中的渡船後,大部分的火炮調轉了炮口,對著馬馬耶夫崗方向猛轟。

當天亮時,莫羅佐夫少校來到師指揮部,向我們報告夜間炮擊的情況。當他說起有兩門加農炮被摧毀,兩個炮班的指戰員全部犧牲。

基里洛夫聽完他的彙報,扭頭望著我問道:「師長同志,我們去看看嗎?」

由於基里洛夫的話問得沒頭沒腦,我一時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便一臉茫然地反問道:「政委同志,我們去看什麼?」

「到炮兵的陣地上,我們應該去看看那些犧牲了的炮兵指戰員們。」基里洛夫回答說。

「那裡的人都陣亡了,政委同志。」莫羅佐夫小聲地對我們說道:「除了撤回來的幾個炮班外,剩下的所有人,全部都陣亡了。難道您不相信我所說的話嗎?」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更應當親自去看看。」基里洛夫重複地說道:「親自去看看。」說到這裡,他再次問我:「奧夏寧娜同志,您和我一起去看看嗎?」

我和基里洛夫一起走出了指揮部,前往晚上的那個臨時炮兵陣地。據莫羅佐夫報告說,他們在成功地吸引了敵人的炮火以後,除了留下兩門加農炮繼續射擊外,其餘的重炮都及時地轉移隱蔽了起來。

我們來到昨晚的炮陣地時,不禁被驚呆了。只見眼前是一個有縱橫交錯的彈坑組成的駭人大坑,兩門被炸得歪歪斜斜的大炮,空氣中瀰漫著夾雜著血腥的硝煙味。

我和基里洛夫走進大坑,努力地搜尋著,希望能找到那兩個炮班的倖存者,我們正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的。但是我們所見到的,卻讓我們觸目驚心,坑裡到處是斑斑血跡,死者被炸得血肉模糊,根據他們身上的軍裝和面孔根本無法辨認出他們的身份。被炸得粉碎的空炮彈箱子的碎片、軍大衣的碎布和凌亂地插在泥土中的彈殼混雜在一起。基里洛夫在這些碎片和彈殼隊里撥拉著、尋找著,似乎想從這裡找出幾個倖存者來。

我站在原地沒動,久久地凝視著這裡的一切,我心裡明白,這些犧牲的炮兵指戰員們,他們面對敵人的兇猛炮火,沒有驚慌失措,而是頑強地戰鬥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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