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9章 誘餌(下)

「司令員同志,請您稍等一下,我馬上問他們。」說完這句話,我將話筒輕輕地擱在了桌上,快步地走到瓦西裡面前。掃了一眼擺在地上的兩副擔架後,見上面躺著的戰士滿臉是血,左邊擔架上的戰士還在輕聲地呻吟,而右邊擔架上的戰士卻一動不動地躺著沒動。看到這種情形,我的心裡不禁咯噔一下,暗說難道他犧牲了嗎?我收回目光,望著一臉狼狽的瓦西里,低聲而急促地問道:「少尉同志,你給我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想到瓦西里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狙擊槍滾到了一旁,他也不管不顧,只是把頭埋在胸前,雙手拚命地揪著自己的頭髮。

看到瓦西里這種失態的表現,基里洛夫走到了我的身邊,沖著站在擔架旁邊的指戰員們大聲地問道:「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報告團級政委同志。」從人群中走出了一名中尉,他抬手向我們敬了一個禮後,恭謹地報告說:「我們是步兵第308師的,在路過葉爾曼區時,意外地看到了這位少尉,和倒在地上的兩名戰士。而在對面的一個廢墟里,很明顯地隱蔽有敵人的狙擊手,我趕緊帶人沖了過去。敵人的狙擊手可能是看到我們的人很多,匆忙開了兩槍,打死了兩名我們的戰士以後,從隱蔽的通道逃跑了。等攆跑了敵人的狙擊手,我回到少尉的身邊,經過詢問,知道他是獨立師的,便將他和另外兩名受傷的戰士送了回來。」

聽完對方的報告,基里洛夫點點頭,隨後走過去和那名中尉握握手,友好地說道:「中尉同志,謝謝您,謝謝您和您的部下把我們的狙擊手送回來了。」

中尉伸出雙手和基里洛夫握了握,接著禮貌地問道:「團級政委同志,既然人已經送到了這裡,那我可以離開了嗎?」

「去吧,中尉同志。」基里洛夫面帶笑容地對他說道:「我代表獨立師的全體指導員,再次向您表示感謝。」

中尉再次向我們敬禮後,轉身帶著他的那幫部下離去。

我看了看依舊坐在地上扯著自己的頭髮,一臉痛苦的瓦西里,重新走回到桌邊,拿起擱在桌上的話筒,貼在了耳邊,輕嘆一聲氣以後,對尚未掛斷電話的崔可夫說道:「司令員同志,瓦西里·扎伊采夫少尉回來了。」

「我知道,我知道,剛才你已告訴我,說瓦西里少尉和他的戰友回來了。」崔可夫可能沒聽到指揮部里的動靜,依舊情緒興奮地說道:「怎麼樣,他們有沒有幹掉敵人的狙擊手?」

本來我就在為難為如何向崔可夫彙報這件事情犯愁,聽他這麼一問,我就更加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你怎麼了,奧夏寧娜同志,為什麼不說話?」電話聽筒里傳出崔可夫不滿的聲音,「我問你,瓦西里少尉他們的情況如何,幹掉敵人的狙擊手了嗎?」

「沒有,司令員同志。」我含含糊糊地低聲回答道。

對於我這樣的回答,崔可夫顯然不滿意,他生氣地叫道:「你怎麼了,為什麼聲音怎麼小,你的嗓子有毛病嗎?」

「請原諒,司令員同志。」聽到崔可夫發火了,我提高嗓門有些吃力地說道:「瓦西里少尉他們回來了,沒有幹掉德國人的狙擊手。」在停頓片刻後,我又接著補充說,「準確地說,只有瓦西里少尉一個人平安無事地回來了,而另外兩名狙擊手一名犧牲一名負傷。」

「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崔可夫追問道。

我看了一眼依舊處於失態狀態的瓦西里少尉,有些無奈而簡短地回答崔可夫:「瓦西里少尉的情緒很不穩定,暫時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你在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以後,立即向我報告!明白了嗎?」崔可夫斷然地命令道。

「是,司令員同志。」我趕緊一口應允下來。

「我命令,你們必須在兩天之內,一定要將德國人這個狙擊手幹掉。」說完這句話以後,聽筒里便沒有了聲音,應該是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放下電話,再度走到了瓦西里的面前,彎下腰撿起倒在地上的狙擊槍。我站直身體後,看到瓦西里依舊是那副頹廢的表情,我忍不住無名火氣,沖著他大吼一聲:「瓦西里少尉,站起來。」

我的吼聲把瓦西里嚇得渾身一哆嗦,他驚恐萬分地抬起頭,緊張地望著我,同時正在揪頭髮的雙手也放了下去。我本來想沖他發火了,可看到他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又於心不忍,於是放低聲調,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瓦西里少尉,如果你還是一個男子漢的話,就站起來。」

站在旁邊的基里洛夫和阿赫羅梅耶夫連忙彎身,一人攙著他的一隻手臂,幫助他從地上站了起來。而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班台萊耶夫,則吩咐巴斯曼諾夫:「少校同志,找幾名戰士進來,先把這兩副擔架抬出去。」

等瓦西里被基里洛夫和阿赫羅梅耶夫攙扶著來到桌邊坐下,我也走過去,將他的狙擊槍放在了桌上,低聲地吩咐阿赫羅梅耶夫找點酒來,因為我知道在屋裡的某個角落,放著幾個裝滿伏特加的水壺,當他們幾人熬夜會抽空喝上幾口。

等阿赫羅梅耶夫離開後,我低下頭和顏悅色地問瓦西里:「少尉同志,能給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沒等瓦西里說話,阿赫羅梅耶夫已重新回到了我們的面前,將擰開了蓋子的水壺遞到了瓦西里的面前。瓦西里一把搶過水壺,仰頭就將辛辣的伏特加大口大口地灌進自己的喉嚨里。也許是灌得過猛了,嗆得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阿赫羅梅耶夫一手接過他手裡的水壺,一手輕輕地為他拍著後背。等他的咳嗽聲停止後,阿赫羅梅耶夫小心地問道:「少尉同志,您好點了嗎?」

瓦西里少尉使勁地點點頭,艱難地向阿赫羅梅耶夫道了一聲謝後,開始為我們講述起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師長同志,我們今早奉您的命令,前往葉爾曼區,去搜索可能存在的德軍狙擊手。當我們進入一棟樓房時,發現遠處出現了德軍的一輛三輪摩托車,車上除了兩名摩托車手外,還有一個戴著大檐帽的軍官。

見到這種情形,莫羅佐夫下士主動地對我說:『看,少尉同志,前面來了一輛三輪摩托車,上面有三個敵人,我們正好可以一人消滅一個。』

沙伊金中士也附和他說:『不錯,少尉同志,反正我們也不知道德軍的狙擊手躲在什麼地方,索性就先將這幾個德國人幹掉以後再去也不遲。』

我聽兩人這麼說,便想了想,覺得消滅這幾個德國人花不了多少時間,絕對不會影響到我們去尋找德軍的狙擊手,便點頭同意了。

於是我們在樓房裡找到了各自的狙擊點隱蔽起來,按照事先的約定,由我開第一槍,幹掉那個駕駛摩托車的摩托車手,莫羅佐夫下士開第二槍,消滅坐在駕駛員後面的那個德國兵,而沙伊金中士則負責幹掉德軍的軍官。

等德軍的摩托車看到我們的樓房下,我果斷地開槍射擊。準確地命中了摩托車駕駛員,子彈從他的前額鑽進,從後腦拖著血沫子斜行鑽出,憑著慣性射進了後面士兵的額頭。驟然失去控制的摩托車向路邊撞去,沒等坐在挎斗里的德軍軍官搞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沙伊金中士射出的子彈便結果了他的性命……」

「太棒了,這真是太棒了。」基里洛夫聽到這裡,忍不住拍案稱奇,「一槍幹掉了兩名德國兵,真是太了不起了。」

「政委同志,請保持安靜。」我連忙打斷了有些激動的基里洛夫,語氣平穩地說道:「在友軍的部隊里,有一位叫柳德米拉·帕夫里琴科的女狙擊手,她在塞瓦斯托波爾保衛戰期間,幹掉了309名德軍。據我所知,她就曾經創下過一槍擊斃三名德軍的記錄,可惜最後她的上級把這一槍所取得的戰果,只算消滅了一個敵人。」

聽到我所說的話,班台萊耶夫、阿赫羅梅耶夫都驚得目瞪口呆,而基里洛夫的表情更誇張,他居然從自己的座位上蹦了起來,吃驚地反問道:「師長同志,您確定您沒有聽錯,是309而不是39個?」

「不會有錯的,我的政委同志。」我輕描淡寫地說道:「據我得到的消息,她在戰鬥中負傷,是斯大林同志親自指示海軍從塞瓦斯托波爾接出來,並送到了莫斯科進行治療。」

「師長同志,不知道這位女狙擊手,她現在什麼地方嗎?」班台萊耶夫等我一說完,立即謹慎地問道。

我對柳德米拉的了解,僅僅限於她在戰鬥中狙殺數量,和後來成為了海軍少將,至於她此時在什麼地方,我還真不太清楚。不過我隱約地記得,她在傷愈以後,曾經被派到美國進行訪問,所以只能含糊其詞地說道:「她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知道。只是聽說莫斯科方面組織了一個青年代表團,將會到美國去訪問,而這位叫柳德米拉的女狙擊手,也是代表團的成員之一。」說到這裡,我為了避免他們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便催促瓦西里,「少尉同志,接著說你們今天的事情。」

對於我剛才所說的話,對瓦西里的震動不小,他的臉上一直掛在吃驚的表情,聽到我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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