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7章 反擊和反衝鋒(中)

我看到電報後,又隨手遞給了基里洛夫,同時擔憂地說:「政委同志,您看看吧,這是集團軍司令部剛發來的電報。」

基里洛夫面無表情地接過電報,但看完電報上的內容時,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當他把電報遞還給我時,向四處張望了一下,接著壓低聲音對我說:「奧夏寧娜,你說說,司令員同志究竟是怎麼想的,居然想在這個時候實施反擊?難道他們不清楚敵人的力量遠遠超過我們嗎?要知道,前幾天,朱可夫大將親自指揮的三個集團軍所實施的反擊,都以失敗而告終。」說到這裡,他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聲,「雖然我們集團軍有十幾個師的番號,但這些部隊都減員嚴重,堅守陣地勉強夠,要進攻的話,現有的兵力和裝備是遠遠不夠的。」

我抬頭望瞭望晴空萬里的天空,見天上既沒有敵機也沒有我軍的戰機,再想到敵人的炮火轟擊的只是一團的陣地,而我們這裡相對是安全的,便拉著基里洛夫去南坡的觀察所。

我站在觀察所的觀察口,舉著望遠鏡望著前方正在遭受炮擊的高地,心裡卻在想著崔可夫剛剛發來的那份電報。他在電報里說道:為了扭轉眼前的不利局面,集團軍打算對城外的敵人再實施一次大規模的反擊。而獨立師的任務就是適時地從現有陣地對敵人實施反擊,吸引敵人的注意力,搞亂敵人的既定部署,將德軍第44師和第76師牽制在現有的陣地,將戰場的主動權牢牢地掌握在我軍的手裡。

見我一直舉著望遠鏡不說話,因那份電報而心神不寧地基里洛夫在觀察所里背著手兜圈子,同時還在不停低聲地自言自語。

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我不禁覺得好笑,於是放下望遠鏡,扭頭問基里洛夫:「我的政委同志,您在這裡不停地走來走去,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基里洛夫停下腳步,一臉愁容地問我:「奧夏寧娜同志,您認為崔可夫司令員他們將怎麼實施這次反擊呢?」

我見屋裡除了我們兩人外,就沒有別人。警衛營長巴斯曼諾夫也站在離門口有幾步遠的戰壕里,如果不是大聲喊他的話,他是聽不到我們的談話內容,便走到屋裡的小木桌旁,指著攤放在上面的地圖,向他講解起來:「政委同志,根據我的估計,集團軍司令部之所以要發起這次反擊,是為了使碼頭免遭敵軍炮火的打擊和飛機的轟炸。為此,在集團軍的主力實施大規模反擊前,首先必須讓反擊地段的左右兩翼部隊轉入堅固的防禦,並輔以小規模的反擊,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將敵人的兵力牽制在現有的地段。這樣一來,集團軍主力就可以在中央地段向拉茲古利亞耶夫卡會讓站實施突擊,以及佔領從該站向西南延伸的、一直到拐向貢拉克轉彎處的一段鐵路。這樣就可以把中央的戰線拉直,並以鐵路路基這個防坦克障礙為依託,進而奪取戈羅吉什和亞歷山德羅夫卡。」

聽我分析完集團軍的進攻路線,基里洛夫盯著地圖看了半天,若有所思地說道:「嗯,奧夏寧娜同志,你說的有道理。如果集團軍司令部真的按照你所分析的那樣來制訂作戰計畫,並取得理想的戰果,那麼除了天上的敵機,敵人的炮兵就不能對我們的碼頭構成威脅了。」他說到這裡,抬起頭,用不確定的口吻問道:「奧夏寧娜同志,您覺得司令員有可能按照您的思路來制訂計畫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地笑了笑,心說不是有可能,而是肯定,因為這本來就是崔可夫親自製訂的反擊計畫。假如不是在反擊開始前,德軍搶先發動進攻的話,沒準這個計畫還有成功的希望。

我們正說著話,桌上擺著的電話機響了,基里洛夫一把抓起話筒,大聲地說:「喂,我是基里洛夫政委。你是哪裡?」聽對方說了兩句後,基里洛夫用手捂住了話筒,小聲地對我說:「是阿赫羅梅耶夫上尉來的電話,他說又收到了司令部的一份電報,崔可夫司令員讓您給他提供有關實施反擊的建議。」

我想了一下,反正剛剛給基里洛夫所分析的那個作戰計畫,都是崔可夫原創的,那麼我就順水推舟把這個計畫彙報給他吧。想到這裡,我面帶著微笑對基里洛夫說:「政委同志,既然集團軍司令部徵求我們的意見,就把我們剛才所說的那個計畫報上去吧!」

基里洛夫聽我說得這麼乾脆,不禁遲疑了片刻,接著謹慎地問:「這合適嗎?」

「沒啥不合適!」我把手一揮信心十足地說:「如果出了什麼紕漏,這個責任就由我來獨自承擔吧。」

沒想到基里洛夫聽完我的話,臉上露出了不悅的表情,他把脖子一梗,不服氣地說:「師長同志,您說的這叫什麼話啊?我是獨立師的政委,如果真出了什麼紕漏的話,我和您一起來承擔這個責任。」說完這話,他氣呼呼地鬆開了捂在話筒上的手掌,把我所說的計畫,又對阿赫羅梅耶夫重複了一遍,並讓對方馬上通過電報發給集團軍司令部。

就在我們說話的工夫,炮兵營的反坦克炮連已經建立好炮兵陣地,並開始向敵人的坦克進行炮擊。十三門火炮出其不意地開火,打了德軍坦克一個措手不及,立即就有七八輛中彈起火。

炮兵連的首輪射擊,就取得了豐碩的戰果,我心裡在感到由衷地高興的同時,也不禁暗暗擔心起來。炮兵二連就是因為暴露了目標,在德軍坦克炮和重型榴彈炮的雙重打擊下,幾乎全軍覆沒。但我的擔憂沒有變成現實,幾輛坦克中彈後,剩下的坦克所做的不是調轉炮口向我們的炮兵陣地射擊,而是開始加大馬力紛紛向後退卻,邊向後退邊不時地開上一炮。

看到敵人的坦克在我軍的炮火下狼狽逃竄,我也愣著了,不由自言自語地說:「見鬼,這德軍坦克怎麼了?挨了我們的炮彈,他們不停下還擊,居然狼狽逃跑了,難道是有什麼陰謀嗎?」

聽到我小聲的嘀咕,基里洛夫在旁邊呵呵笑了起來,調侃地說道:「師長同志,我還因為您無所不知呢,沒想到還是有搞不清狀況的時候啊。」

我感到臉上火辣辣的,連忙辯解說:「上次德軍炮擊一團陣地時,我們把炮兵二連調上去,剛開了兩炮,敵人的坦克就調轉炮口,用密集的炮火將我們的炮兵陣地摧毀了。他們今天的這種表現真是太令人費解了。」

「沒啥奇怪的。」基里洛夫指著遠處硝煙滾滾的戰場,對我說道:「難道您忘記了,上次在德軍坦克所在的位置,擺著的可是德軍的炮兵部隊,正是因為他們的存在,我師的炮陣地才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被摧毀。而今天,出現在我軍陣地前的只有敵人的坦克,而炮兵則在更遠的地方,根據炮兵觀察員所提供的射擊諸元,對一團的陣地進行遠程炮擊。這些坦克在那裡待了不少的時間,他們的炮彈應該所剩無幾了。要是他們留在原地和我們的炮兵進行對射的話,等炮彈打完,到時再想逃跑,可就沒有現在這麼容易了。」

當德軍的坦克從我們的視野里消失時,德軍對高地的炮擊也徹底停止了。

我走到桌邊,拿起話筒撥通了阿赫羅梅耶夫的電話。當聽到他的聲音從耳機里傳過來時,我語氣嚴肅地對他說:「參謀長同志,現在敵人的轟炸和炮擊都已經結束了。你立即和三個團的團長聯繫,讓他們抓緊時間統計一下各部隊的傷亡情況。我剛才在觀察時發現,一團陣地上的幾個掩蔽部被炮火摧毀了,待在裡面的戰士估計凶多吉少。另外,如果哪個連隊的指揮員有傷亡的話,要及時指派合適的人選,來接替部隊的指揮。」

等我下達完命令,阿赫羅梅耶夫向我報告說:「師長同志,在剛剛的轟炸和炮擊中,我們和一團、三團之間的電話線都被炸斷了,只能通過報話機和步話機進行聯絡。現在拉祖梅耶娃已經派出全部的通訊兵去檢修線路,以確保師部和各團之間的通訊暢通。」

我聽完後,簡單地說了句「知道了」,接著便掛斷了電話。

我走到觀察口,舉起望遠鏡向炮兵陣地望去,意外地看到莫羅佐夫正在陣地上指揮炮兵們轉移大炮。聽到基里洛夫走到我身邊的聲音,我還特意對他說:「政委同志,看到了嗎?我們的炮兵正在轉移大炮,準備拉回防禦工事隱蔽起來。」

基里洛夫也舉著望遠鏡看了一會兒,感慨地說:「是啊,我們就只剩下這一個反坦克炮連,這些大炮和炮手都是我們師的寶貝,我們要像保護自己眼睛一樣保護這些大炮,否則在接下來的戰鬥中,面對蜂擁而至的德軍坦克,我們根本就束手無策。」

聽基里洛夫說話時,我就像一個老會計似的在盤算著獨立師的家底:目前有擁有十輛坦克的坦克營、有十三門反坦克炮的炮兵連、一個迫擊炮連外加一個有五門大炮的重型榴彈炮分隊。在目前這種情況下,這些重武器大多數時間還是被我雪藏著,我想的是好鋼用在刀刃上,等到戰鬥進行到最艱苦時,再把這些重武器投入戰場。

我正想得入神時,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卻打斷了我的思路,我拿起話筒,聽到裡面傳出阿赫羅梅耶夫的聲音。我以為他要上報各團的傷亡情況,所以開門見山地問:「參謀長同志,各團的傷亡情況統計出來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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