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0章 特殊的戰士(下)

我伸出手去和他握了一握,善意地說道:「站長同志,你們這裡可是重要的崗位,可為什麼上級沒有給你們配備警衛部隊?要知道,如果剛才我們晚來一會兒的話,你們可就被德國人連鍋端了。」

聽到我這麼說,沙洛維耶夫老臉一紅,訕訕地說道:「中校同志,其實上級以前給我們配備了一個排的步兵,後來我和技術助理同志一商量,認為維修站位於我軍的後方,安全是可以得到保證的。與其讓一個排的戰士每天在這裡無所事事,倒不然把他們派到更重要的地方,就這樣,那一個排的步兵只待了兩天便被調走了。」

年輕的技術助理馬爾特諾維奇在和我握手的時候,也主動解釋說:「其實我們這個地方非常隱蔽,敵人一般是不會發現的。今天發生的戰鬥,純屬是個意外。」

我和兩人握過手後,隨口問了一句:「你們原來在斯大林格勒的哪個工廠?」

沒想到兩人聽完我的問題,相視一笑,站長自豪地回答我:「我們都是來自斯大林格勒的拖拉機廠。在戰前,全國有四分之一的拖拉機都是我們廠生產的。戰爭爆發後,我們的生產線已經轉產生產裝備我軍部隊的坦克了。」說到這裡,他還指著廢銅爛鐵中間那輛沒有履帶的T-34坦克對我說:「看見了嗎?那輛坦克也是我們廠出品的。」

看著那輛坦克旁邊站著的幾名工人,我不禁啞然失笑,接著調侃地對兩人說:「站長、技術助理同志,你們的工人射擊水平可不怎麼樣啊。我剛才在遠處的山坡上,看到這輛坦克在一刻不停地向敵人射擊,可好像沒有幾發炮彈擊中了目標。」

站長沙洛維耶夫再次羞得滿臉通紅,連忙向我辯解說:「中校同志,您有所不知,我們的工人沒有經過專門的射擊訓練,剛才在坦克里射擊的,是兩名修理坦克發動機的修理工,他們能把炮彈從炮膛里打出去,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

這時奧列格來到我的身邊,低聲報告說:「師長同志,已經審問過俘虜了,他們說是為了搜尋一輛昨晚襲擊過他們營地的坦克,跟著地上的履帶痕迹跟蹤到這裡來的。」

「坦克,什麼坦克?」奧列格的話讓我感到莫名其妙,難道敵人是為了找一輛我軍坦克的晦氣,才誤打誤撞地闖到了我軍的修理站嗎?

「德國人說是為了找一輛坦克嗎?」技術助理馬爾特諾維奇插嘴問了一句,在看到奧列格點頭表示確認時,他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驚叫道:「天啊,我總算明白敵人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接著他沖著站在坦克旁邊的工人喊道:「廖恩卡,到這裡來一下。」

隨著他的喊聲,一名留著鬍子的工人從坦克旁來到了我們的面前。看到我們這幾個指揮員和他的領導站在一起,不禁顯得有些慌亂。看到他手足無措的樣子,馬爾熱諾維奇就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沖著他的後腦勺扇了一巴掌,氣呼呼地說:「廖恩卡,把你昨晚經歷的事情,向各位指揮員說一遍。」

廖恩卡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著開始向我們講述昨晚發生的故事:「昨晚我騎著摩托車到雷諾克地區那邊巡視,大家都知道,昨天那裡發生過戰鬥,戰場上肯定會有被打壞的我軍坦克。我的運氣不錯,還真發現了一輛我軍的坦克。」說到這裡,他朝那輛T-34努了努嘴,「喏,就是那輛。」

「接著往下說,廖恩卡同志。」也許怕他把話題扯遠了,站長忍不住催了他一句。

「我把摩托車停在一旁,打開頂艙蓋鑽了坦克,往四周一看,坦克車長躺在火炮旁,渾身是血,駕駛員也傷得不輕。我是修理坦克的,可不是衛生員,身上也沒有帶急救包,所以我只能讓他們暫時忍著,等我修好後把坦克開回來再送他們去衛生營。

我正在排除故障時,外面突然傳來了動靜。我朝外面一看,原來是德國人開來了一輛牽引車,用鋼纜拴在我們的坦克上往他們的陣地上拉。我當時就想教訓教訓這幫德國佬,可是炮塔卡住了,機槍子彈也打光了,坦克兵們的手榴彈也扔光了。

這個時候,我們該怎麼辦呢?是留在坦克里,等被牽引車拖到德軍陣地後當俘虜,還是衝出去和敵人勇敢地搏鬥,用匕首幹掉他們?但我經過考慮,覺得這兩種辦法都不可取,我們要想辦法脫險,所以我懇求幾名坦克兵不要輕舉妄動,耐心地等待我把坦克修好。

我在修理坦克時,有一名傷勢較輕的坦克兵用手電筒為我照明。雖然我努力地保持著鎮定,但是握住扳手的手卻在不停地發抖。再加上我們的坦克被德國人的牽引車拖著走,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顛簸得很厲害,修理起來就更加吃力了。

我當時心裡想,完蛋了,要是再修不好的話,我們可就真的會變成德國人的俘虜。於是我深吸一口氣,竭力地在心裡對自己說:廖恩卡,沒事的,這裡一個德國鬼子都沒有,外面是自己的人牽引車在拖這輛的坦克,你要修的不過是坦克上的幾個再普通不過的小毛病。這麼一想,我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沒過一會兒,坦克居然修好了。

原本傷勢不輕的駕駛員坐進了自己的位置,發動坦克,向敵人的牽引車猛衝上去,將它撞成了一堆廢鐵。接著他有衝進敵人的陣地,來回碾壓著,把敵人的戰壕全碾平了。看到這個場景時,我的心裡別提有多麼愉快了。」

「那坦克又怎麼變成這樣了?」我也學著修理工那樣對著坦克努努嘴,不解地問道:「看樣子,倒有點像你們在返回途中碾上地雷了。」

「這事我來解釋吧。」技術助理馬爾特諾維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中校同志,您也知道,人在長時間的緊張狀態下,難免會出現昏頭昏腦神經過敏的情況。當時看到這輛坦克向我們的修理站開來的時候,因為已經半夜了,執勤的工人沒看清來的是我們的坦克,就提著一捆手榴彈,衝上去把它炸毀了。

爆炸聲把我們從睡夢中驚醒,大家紛紛從工棚里衝出來,趕到爆炸地點,查看發生了什麼事情。等手電筒燈光的照耀下,我們才發現執勤的工友犯下了大錯,居然把自己的坦克當成德國人坦克炸毀了。

廖恩卡在清醒後,幫助幾名受傷的坦克兵從坦克里爬了出來。坦克車長一面擦著臉上的血跡,一面惡狠狠地罵道:你們是不是發瘋了,連自己的人坦克都炸。既然你們把它炸壞了,那你們就負責把它修好吧。

我們在將傷員送走後,用拖拉機將這輛坦克拖進了修理站進行修理。沒想到,我們的修理工作剛進行到一半,突然出現的敵人就對我們發起了進攻。」說到這裡,他感激地看了我們一眼,接著說道:「幸好你們及時趕到了,否則修理站真的很危險。」

「敵人把我們的坦克拖回他們的陣地,有什麼企圖呢?」我第一次聽說敵人會把打壞的我軍坦克往他們的陣地拖,所以虛心向這些專業人士請教。

「很簡單,敵人是為了研究我們的坦克。」一說到這些專業技術方面的話題,馬爾特諾維奇立即變得口齒伶俐起來:「敵人把我軍打壞的坦克拖回去後,會仔細地將坦克進行分解,把它的每一個部件、每一個零件都研究得清清楚楚。他們會研究它的機械性能,研究它的材質、加工方法等等,他們想知道我們的坦克在工藝方面有什麼優點。」

「我們的坦克比他們更先進嗎?」我問了一個不算太外行的問題。

馬爾特諾維奇使勁地點點頭,回答說:「德國人的焊接技術,比我們大大落後,根本不能和我們的KB型和34型相比。還有他們坦克所使用的鋼鐵等級低,其中所含的合金也少得可憐。所以我們把打壞的敵人坦克拖回來後,不是進行修理,而是把它拆卸、回爐,把他們的鋼鐵和我們的鋼鐵放在同一個熔鐵爐里熔煉。」

我環顧四周,看著周圍那些殘缺不全的坦克和裝甲車殘骸,然後用手指著問馬爾特諾維奇:「技術助理同志,我看這些坦克的殘骸都沒有什麼修復的希望,只能送去回爐了嗎?」

馬爾特諾維奇使勁地點點頭,肯定地說道:「是的,中校同志,您所看到的坦克殘骸,差不多都是我軍的老式坦克。它們在被擊毀的時候,車身上的鋼板都成了碎片,外面的表皮可以像剝果殼似的剝落下來,而裡面的機件全融化了,燒結成一塊塊的。我們有時在坦克里,還發現了屍體,這些都得由我們的工人負責清理,把屍體從坦克里抬出來埋掉。

不過這些報廢的老式坦克,也並不是一無是處,據我所知,一些修理站為前沿部隊提供這些老式坦克,讓他們去衝擊敵人的陣地,用履帶將敵人的戰壕碾平。」

聽馬爾特諾維奇講了一大堆專業方面的問題,我終於把話題轉到了自己真正感興趣的方面:「在剛才的戰鬥里,你們修理站的傷亡大嗎?」

「中校同志,您請跟我來吧。」站長沙洛維耶夫對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帶著我往廢鐵堆中間走去。他邊走邊向我介紹說:「我們的工作場地,就是一個簡易工棚,是用鋼管搭起來,外面蒙了一層篷布。裡面擺著兩台機床,因為我們大部分的零件要用車床加工。」

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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