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6章 隱患

坐在吉普車裡,我仰著頭背靠椅背閉目養神,兩名通訊兵無聊的爭論,我壓根沒有往心裡去,腦子裡一直在迴響著雅姆別柯夫中尉的最後遺言:「永別了,同志們,別忘記我們……」

就在這時,吉普車突然猛地顛簸了一下,接著便停了下來。本來我沒有在意,可車停了好一會兒,還在原地沒動窩,接著聽到崔可夫不耐煩的聲音:「司機同志,出了什麼事?」

「司令員同志。」司機有點拘謹地回答說:「車好像出了故障,我下去看看。」接著我便聽見了開車門的聲音。我連忙睜眼一看,司機已經下車,而崔可夫還局促不安地坐在前排。我趕緊問道:「將軍同志,出了什麼事嗎?」

崔可夫看了一眼掀開車前蓋的司機後,扭過頭對我說:「車出了點問題,司機已經下車去修理了。」說完,他也推開車門,探出半邊身體,語氣嚴厲地問:「故障什麼時候能排除?」

聽到他的問話,司機慌忙回答說:「司令員同志,是化油器出了點問題,請您稍等片刻,最多五分鐘就能解決。」

崔可夫抬手看了看錶,什麼也沒啥,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司機說的是五分鐘,可至少兩個五分鐘過去,車的故障還沒有排除。崔可夫等得不耐煩了,再次推開車門探出身子。可他還沒來得及問司機的話,突然外面傳來一個喊聲:「空襲警報,全體下車。」

崔可夫聽到這個喊聲,連忙手扶著車門轉過身,沖著我們大喊:「空襲,全體下車,立即找地方隱蔽。」

等我從車裡慌慌張張下來,發現不光我們這輛車的人下來了,連後面那輛吉普車上的人也全下來了。看到土路的四周,是光禿禿的平原,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我不禁有些慌了神。心說這麼多人擠在一起,只要天上扔顆炸彈下來就可以把我們全部報銷掉。

就在我們一幫人慌作一團的時候,我無意中抬頭向空中看了一眼,懸著的心便落了地。快步走到崔可夫的身邊,大聲地對他說:「司令員同志,不用擔心,是敵人的偵察機。」

崔可夫也朝空中看了看,沖那些亂跑著通訊兵們大聲地喊道:「同志們,都不要慌,是敵人的偵察機,飛機上沒有武器的。」

聽到是沒有武裝的偵察機,大多數的通訊兵都停住了腳步,仰頭看著天上的敵機。敵人的偵察機突然降低高度,從我們的頭頂低空掠過,讓我們不得不低下身子躲避一下。就在這時,一名原來坐在後車上的通訊兵,拔腿就往平原上跑去。

看到通訊兵奪路而逃,一名通訊兵上士站出來,沖著那人的背影大聲地喊道:「喂,你上哪兒去?你這個傻瓜,你要上哪兒去?!」

沒想到上士喊了半天,那名通訊兵仍舊繼續向前奔跑著。這時斜刺里衝出一名下士,朝著那名膽小的通訊兵的背影,用一種我聽不懂的語言大聲地喊著。隨著他的喊聲,那名戰士停住了腳步,轉身朝我們這邊看過來。看到自己的部下停了下來,下士又用我聽不懂的外語高聲地喊了幾句,這時戰士的情緒變得穩定,邁開步子朝我們走過來。

我走到下士身邊,好奇地問他:「下士同志,您是什麼地方人?」

下士聽到我問他,連忙抬手敬禮,用略微生硬的俄語回答說:「報告中校同志,我來自哈薩克。」說到這裡,他指著遠處的戰士向我解釋說:「那戰士和我是一個村的,剛才上士叫他的時候,他之所以沒有停步,是因為他一點俄語都聽不懂。」

正說著話,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我扭頭朝爆炸聲響起的地方望去,只見那名戰士雙手捂住自己的胸部,表情痛苦地向前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後,就一頭栽倒在地,便再也不動彈了。從他身後那個還冒著青煙的土坑來看,他是踩上地雷了。

下士見自己的同鄉倒在了血泊之中,喊了一聲,就不管不顧地沖了過去。其餘的通訊兵也想涌過去,卻被上士攔住了。他沖自己的部下們大聲地喊道:「同志們,誰也不準過去,前面是雷區。」

那些通訊兵本來想衝過去的,但聽到上士說前面是雷區,都紛紛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焦急地看著那名衝進了雷區的下士。

下士衝到了通訊兵的身邊,俯下身子蹲在他的身邊,檢查了一番後,雙手抱起他的身體,朝我們一步步地走了過來。看著他越走越近,我緊張地盯著他的腳下,深怕他也運氣不好,一不小心再踩上一顆我軍埋下的地雷。

不過還在下士的運氣還不錯,都快走到我們身邊了,也沒有再次聽到地雷的爆炸聲音。他離我們只有五六米的時候,上士帶著幾個通訊兵迎上去,從下士的手裡接過了那名戰士,七手八腳地把他抬到了空地上放好。

「他怎麼樣了?」崔可夫走過來關切地問道。

下士搖搖頭,痛苦地回答說:「司令員同志,他的胸部被炸爛了,全都、全都炸爛了!整個人已經不行了。」

雖然看到躺在地上的通訊兵一動不動,上身的軍裝已經被鮮血滲透,但我還是打算試試,於是吩咐上士:「上士同志,你問一問,誰有急救包,幫他包紮一下,抬到後面的車上去。等我們趕回集團軍司令部,那裡就能找到軍醫了。」

我們那輛吉普車的司機走到崔可夫的身邊,向他報告說:「司令員同志,車修好了,請上車吧!」

崔可夫點點頭,徑直轉身向吉普車走去。我沖著那些正在為戰友包紮傷口的通訊兵說:「同志們,快點把你們的戰友抬上車,我們要儘快趕回司令部去。」

坐在崔可夫的後面,想到那名生死未仆的通訊兵,我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於是連忙問前排的崔可夫:「司令員同志,我們集團軍里來自亞洲的部隊多嗎?」

崔可夫扭頭看著我,點點頭,詫異地問道:「後期補充的部隊,幾乎都來自哈薩克、烏茲別克、喬治亞等地方,這些地方都在亞洲。你為這個做什麼?」

我連忙說出心中的擔憂:「司令員同志,剛才踩中地雷的那名戰士,就是來自哈薩克。從他負傷的這件事上,我剛剛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崔可夫可能看到我的表情嚴肅,連忙追問道:「奧夏寧娜,你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想要對我說什麼?」

「司令員同志,我所說的嚴重問題,是指來自這些地方的指戰員們,很多都不懂俄語,我們下達的命令,他們根本聽不懂!」

「什麼?不懂俄語!」聽到我這麼說,崔可夫從座位上直接蹦了起來,頭一下就撞到了頂棚上。他扶了一下被碰歪的大檐帽,用難以置信的口吻說:「不會吧,來自中亞的指戰員居然大多數不懂俄語?!」

「是的,司令員同志。」坐在我身旁的那名上士接過了話題,「請允許我向您報告。和這些來自中亞的戰士共事真是困難。和他們交流起來,因為語言困難以及由此造成的誤解讓情況變得更加糟糕。再加上他們對現代技術缺乏了解,他們更容易被空襲搞得暈頭轉向,甚至嚇破了膽。」

崔可夫聽完上士的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你們說的倒真是一個問題,假如半數的指戰員都聽不懂俄語的話,上級下達的命令就無法很好地得到貫徹執行。」

上士等崔可夫說完,猶豫了片刻,鼓足勇氣說道:「司令員同志,還有一件事情,我想向您報告。」

聽到上士要向崔可夫打報告,我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說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身份,就想越級向集團軍司令員報告情報,看你待會兒怎麼被崔可夫責罵。可看到上士沾滿鮮血的軍裝,我又想起了他剛才抬自己受傷戰友的情景,不禁猶豫起來,不知道待會兒在他受崔可夫責備時,我應不應該幫他說好話。

只見崔可夫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地說:「有什麼事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

上士答應一聲,開始報告起來:「司令員同志,情況是這樣的。一周前,我還在第284師,師里有半數是來自韃靼的戰士。由於語言不通,師里的政工人員對他們進行政治宣傳,就成了對牛彈琴。由於他們的灌輸不成功,以至於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這場戰爭是為了什麼。在這種情況下,就出現了動搖分子……」

「動搖分子?!什麼動搖分子?」上士的話引起了崔可夫的好奇。

「司令員同志,這事我聽說過,還是我來向您詳細報告吧。」聽到上士說了個開頭,我馬上就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事情,連忙接過了話題,畢竟有些話他說出來並不是很合適。至於消息的來源,都是來自後世的軍事論壇。見到崔可夫點頭後,我才接著說:「由於很多戰士不了解這場戰爭的意義,再加上和自己的上級又無法溝通,於是便出現了貪生怕死的動搖分子。第284師的一個韃靼人由於覺得前途渺茫,決定逃跑。他趁著天黑從自己的陣地里爬出來,朝德國人的陣地爬過去。但他的運氣不好,在無人地帶迷失了方向,這個逃兵絲毫沒有察覺,又爬到了第685團的陣地。看到一個指揮所的掩體,就鑽了進去。他以為自己的達到了目的地,並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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