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
「……」
「水晶！」
「……」
水晶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汗濕的頭髮別過一邊，抬頭看著身後的小豆丁。
小豆丁捧著一碗水，上前遞給她：「歇一會吧。你做了好久了。」
水晶看看水杯里的水，又看看小豆丁，半晌席地而坐，接過水咕咚咕咚喝了起來，幾口居然就喝乾，隨即長長呼出一口氣。
甚至還打了個嗝。
水晶似乎有些不自然，小豆丁卻是咯咯笑著蹲下看著她：「很爽快吧？勞動累了喝水都是甜的。」
水晶隨手將碗遞過去，看看天色，艷陽高照。
「就是普通的水。」
水晶開口說了一句，小豆丁還是笑著陪她一起坐在一邊。
「你很勤勞。」
小豆丁開口：「而且也很好學。」
水晶沒回應。
小豆丁攬著她手臂：「我說真的。我還以為你除了用魔法以外，其他的都不想做。可你看……」
此時是在那塊地。
小豆丁昨天的大道理小道理或者簡單的三觀是不是觸動了水晶，沒人知道。但昨天開始，水晶居然要求親自下地幹活。
除草，澆水，並且因為生產工具特別少要輪著用。
等待的時間也不能閑著，用手一點點的去弄。
而趁機小豆丁讓老奶奶回家去了。做點別的什麼活。畢竟種地的事倒未必不能用女人，可老的老小的小顯然不合適的。至少年紀太大已經干不動了。
老奶奶是要拒絕的，但是整個村子如今誰能承受這位精靈大人的清冷目光。所以最後也是叮囑小豆丁自己注意點，就真的離開了。
開始，小豆丁一點點教授她幹活。
從起初用魔法被小豆丁不高興叫嚷而不用魔法，真的用手彎腰一點點去做。
「這整整一壟地都是你乾的。」
水晶看看小豆丁指著的地方，難得的也彎起嘴角，卻依然皺眉：「還是太慢了。」
小豆丁再次沉下臉：「不能用魔法。土地是神聖的，就該一點一點自己去種。不然你省時省力，他也不會給你更多的收穫。」
水晶看看小豆丁，沒有說話。
小豆丁一頓，看著水晶：「我也不知道，反正你是精靈大人，又會魔法，應該也不用種地的。」
見水晶還是不開口，小豆丁嘟嘴手指劃著地面：「但你既然學，我也只會這麼教授。」
「你又是怎麼會的？」
水晶答非所問，疑惑開口看著小豆丁。
小豆丁畢竟小孩子，轉眼就開心笑了，看看周圍，小手遮著嘴湊到水晶耳邊：「其實我是偷偷看的。」
水晶看著小豆丁笑得小雞賊般的樣子，隨手揉著她頭髮一下。
「不要碰我頭！！」
小豆丁皺眉：「我不是小孩子。」
水晶恩了一聲，沒有多說。
小豆丁嘀咕什麼靠在她身邊，不一會開口道：「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恢複記憶就會離開了。」
水晶看著她。
小豆丁抬頭，眼睛純凈：「也許外面的世界沒這裡這麼簡單。也或許你的身份生活也不需要自己動手做什麼。可這裡就是這樣的。我們種地，砍柴，製作木料，修葺房屋，採摘水果野菜，打獵曬肉。這就是我們的生活，是我們都要學會的。」
水晶一直都沒怎麼回應，事實上她也一直都這樣。
小豆丁都習慣了。
就這麼沉默許久，小豆丁呼出一口氣，起身笑著拽著水晶：「休息夠了！繼續吧。」
看著站起的水晶，小豆丁笑著：「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經歷了什麼，會失憶到了這裡。我也不知道失去記憶讓你痛苦還是難過。但只要你還勞動，你的生活就有意義。」
上前將長得有些歪的麥苗輕輕修剪扶正，小豆丁回頭笑得眼睛看不見：「我要把我會的每一樣都教給你。這是我能感受到快樂的唯一辦法。我希望你也可以。」
水晶蹲在另一顆麥苗前，沉默片刻，輕聲開口：「你今天話怎麼那麼多？」
「什麼啊？」
小豆丁掐腰怒視水晶，但怎麼看怎麼可愛。
背對小豆丁的水晶不理她，不過彎起的嘴角，卻掩藏不住。
……
「呼……呼……」
星光閃耀，透過窗子。身旁的小豆丁熟睡中，還響起鼾聲。
此時已經是午夜，萬籟寂靜。
水晶靜靜靠在一邊，清冷目光看著星光，默默出神。
「嗯？」
突然眉頭輕皺，水晶抬起袖子，將鼻子湊上去聞了聞。
隨即沉默一會，起身離開。
都不用太刻意的躡手躡腳，反正她的魔法造詣，要不發出聲音離開也是很簡單的。
莫名的有點疲憊，但不影響什麼。關鍵是這種疲憊讓她異常的充實，但同時她也在想，自己為什麼會感到累。
不過有一點是忍受不了的，汗水散發的味道是她從來也沒感受過的，自然要出去洗洗。
「……」
默默走到那條河，就是自己衝進來的河。
此時此刻站在這裡她才反應過來，不知道和失憶是不是有關。她從開始至今，好像都沒有太急切要離開的打算。
為什麼？
難道來到村子之前，難道失憶之前，自己沒有什麼牽掛的人，或者想做的事嗎？
「嗡~」
莫名眼中再次閃現一個背影，光頭，長袍。
而再次又閃現的是一棵樹。
「嗯！！」
驟然水晶雙眼圓睜，她似乎在那一瞬間感受到那棵樹離自己很近。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唔~」
水晶捂著發脹的頭慢慢跪地，喘息了許久。
在這無聲甚至水面都只是慢慢流動的周圍，顯得那麼安靜。
「呼……」
許久之後，水晶慢慢起身，邁步朝著水面而去。
直到頭沒進水面……
……
「嘩啦！！」
「哈哈哈！！！」
小豆丁歡快地從水裡冒頭出來，而村子裡居然還有一些孩子也在那玩。
此時已經是第二天一早，水晶自然昨天洗完就回去睡了。至於衣服也用魔法烘乾。
準備今天繼續幹活的時候，卻是莫名的小豆丁表示並不用幹活。
今天可以玩水，每年一次。
水晶雖然不懂，但也無所謂。坐在那邊看著她和其他小孩子玩，而還有一些成人棄兒站在一邊，水晶掃了幾眼，當然沒人過來，但是卻發現他們的表情沒有那些小孩子那麼歡快，甚至還有些隱憂。
「撲棱~~」
小豆丁不知何時上來，穿好衣服擦著頭髮，對著水晶笑著：「每年的今天都是我們最開心的。平時村長說這水是飲用的，都不讓我們玩水。只有今天可以。」
水晶一頓，看著小豆丁：「是嗎？但我看他們的表情好像不太高興似的。」
小豆丁一愣，看看那邊，村長還有雷夫以及一些棄兒村民們皺眉嘀咕什麼的樣子。
沉默片刻，也慢慢收起笑容。
「因為死過人。」
小豆丁的話開口，水晶轉頭看著她，目光清冷。
小豆丁低頭：「很多玩水的小孩子都沒上來。」
水晶看著她：「那你還玩？」
小豆丁抬頭看著水晶笑著：「但是為了村子啊。」
越聽越不懂了。小豆丁卻知道水晶的目光什麼含義。
笑著靠在她身邊，小豆丁開口：「每隔三年的今天過後，都會有一次洪水。但是奇怪的是，如果今天玩水沒有小孩子失蹤，洪水就會很兇猛，將我們全部的房子都衝垮，農田都沖壞。甚至還會淹死很多人。」
水晶下意識看著水面，目光審視。
小豆丁不理會，繼續開口：「但如果有小孩子失蹤，反而今年就會順利度過。」
「為什麼？」
水晶轉頭看著小豆丁。
小豆丁搖頭，指指村長的方向：「村長說，可能是這條河裡有可以影響洪水的猛獸。吃了人就不會發作，但不吃的話就會很憤怒。」
水晶慢慢站起，走到岸邊，定定看著。
而那邊那些棄兒們看看天色，已經開始招呼他們上岸了。
一個個都上來，那些棄兒仔細對照去數。最後似乎都有些失望，但也有些慶幸的樣子。
小豆丁抱著水晶的手臂，出神不語。
水晶回頭看著她，蹲下看著她：「怎麼了？」
小豆丁搖頭：「今年都回來了。沒有失蹤的。」
水晶一頓，看著她開口：「你希望有人失蹤嗎？」
小豆丁皺眉：「當然不。」
沉默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