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平靜,連外面的狂風電閃烏雲全都隔絕。
只有燃起的火光,在四周四根火把,火苗都顯得溫暖。
艾格妮絲慢慢走下去,看著周圍,中間有個祭壇。
四周似乎還有些粉末。
慢慢走上前,艾格妮絲目光一凝。
粉末類似骨灰,或者根本就是。
而旁邊還有塊碎布,上面的圖案,是洛伊斯家族的族徽。以前只是穿在內襯裡,並不隨意示人,直到建立公國之後,才會穿在外面。偏偏今天,她並沒有,或者從來她都沒有穿過綉上菲尼克斯標誌的內襯。
其實沒人知道在家族中,她之所以特別,在於一塊存在於她後背的胎記。
那是一個鳳凰的圖案。
所以父親對她另眼相看,所以爺爺……教皇對她格外寵愛。
可如今,這一切面對真正的權柄,又算得了什麼?
「呼~」
說不怕是假的。
但也不全是怕,只是有些,不甘。
尤其此時看到這樣的情景,她能想像失敗的兩個族人子弟,被抬出去的情景。
有一個,或許都沒抬出去。直接化為灰燼。
而她,馬上也要面對這樣的考驗。或者說折磨。
至於成不成功,希望怎麼換算?
「……」
慢慢站起,艾格妮絲看著祭台中心的位置。
有一個符文圖案,圓形。
正好可以坐一個人。
也許這就是不用事先告知要如何做的原因,一目了然。
尤其對艾格妮絲來說,她相比兩個已經死去,還有一個沒經歷的子弟們,優勢在於她做過許多功課和準備。
她至少認出符文圖案中,四個角擺放的首飾。
是上任聖女留下的,其中一隻手鐲,還是她曾經留在聖女那裡,後來被還回的。
越簡單越省略的步驟,也許越是考驗折磨一個人的心。
因為沒有時間和精力分散,你只有選擇進去,或者不進。
艾格妮絲胸口起伏,定定看著那符文中心位置。
此時一片靜默,看起來好像就是隨意划出的圖案。
然而看著周邊還有碎裂的衣物以及骨灰粉末。
相信前兩個已經死掉的,就是在這個位置,丟掉了性命。
不管之前心思多麼複雜,又或者怎樣的超脫。
此時此刻真正面對的時候,終歸需要莫大的勇氣。
當你明知道邁出簡單的一步將有可能永遠失去意識,消失在這個世界的時候。
誰能坦然面對?
「呼……」
「呼……」
「呼……呼……」
「呼……呼……呼……」
呼吸慢慢從平和變得急促,甚至有些要窒息的程度。臉色發白,額頭冒汗。
明明這個周圍什麼都沒變化,和她進來前一點區別都沒有。
可她自己已經有些承受不住。
「祝福我自己!!」
她突然沉聲嘶吼,一步邁進圖案中坐下。
慶幸和不幸的是。
沒有鋪墊,周圍瞬間狂風大作。
根本也不給她緩衝適應的時間。
也許慶幸在於,她此時倒是無暇思考將要面對什麼。因為,她已經在面對。
「啊!!!!」
凄厲的叫聲,從艾格妮絲口中響起。
她的臉上開始,冒出如同血管一般密密麻麻的條線,凸起在皮膚上,慢慢延伸到脖頸,順著脖頸,蔓延全身。
「轟!!」
衣服全部炸開,艾格妮絲渾身赤裸。但即便如此也不用在意,因為她此時全身皮膚從毛孔滲出鮮血,瞬間染紅整個身體。
「啊啊~!」
艾格妮絲嗓音都有些沙啞,因為只有她能感受到這是怎樣一種痛苦。是活生生的剝皮從她身上。
空間在波動,艾格妮絲頭頂有一個黑點,慢慢擴展。
然而這波動讓空間都扭曲,艾格妮絲的身體發出吱嘎的響聲。
她全身的骨頭已經慢慢碎裂。
並且這個過程看似沒有聯繫,但艾格妮絲的狀況愈發崩壞的同時,那個黑點也慢慢擴大。
「啊……啊啊……」
張嘴乾嚎,聲音發不出。
眼睛已經赤紅。但這是因為她的眼睛晶狀體裡面毛細血管全部破裂,裡面都是鮮血。
也就是說,除了眼珠還在以外,她已經瞎了。
「……」
「……」
這次連乾嚎都沒有,只是嘴張著。身子已經皮膚鞫裂,但莫名的,血液居然不流出來,在皮膚上晃動。
黑洞持續擴大,就在擴大到可以容許一人穿梭的時候。
「砰!!!」
艾格妮絲的身體整個炸裂,室內驟然恢複平靜的同時。
黑洞中,出現一個虛影。
如果有人在,至少聖女在,會發現。這是她一直以來溝通的那位。
虛影遵從仰望的,神。
「哼!!!」
先是沉默,隨即怒哼:「第三次了……」
「……」
「讓我查到是誰……」
「得給安娜新任務……」
「居然敢……」
「這裡……」
「是鎖雷山?!」
「敢戲弄神明……」
「看來離開大陸太久了……」
自言自語,聲音有些金屬聲,怎麼聽都不像神賜大陸可以出現的聲音。
但周圍沒有動靜,而神也是意念投射至此,也沒法四處探尋。
虛影就要透過黑洞重新離開之時,突然停滯。
「嗯?」
「菲尼克斯的血脈……」
虛影周圍,四束火把驟然亮起,火苗衝天。
「呼呼!!呼呼呼!!!」
突然四個角落的火把,火光延綿連接起來,將整個祭屋包圍。
「呼呼呼!!!呼呼呼!!!」
最後全部直衝到正中間,那個祭壇符文圖案圓圈中。
火焰燃燒,火苗呈紫色。
需要靜靜看著。或許本身就是虛影,看不清表情面容。
「吱昂~~」
清脆又高昂的叫聲響徹空間刺耳,一隻火紅色的,極為神俊高傲的鳥隨著火苗旋轉上升,在距離火苗最高處,驟然伸展翅膀。
「昂昂~~~」
繞著虛影飛。
「呵~」
虛影面對聖女從來沒有情緒表露,此時驟然笑了。
而那隻鳥繞了三圈,慢慢落回火焰中。
火焰居然朝著中心吸收,最終消失一口室內的火把的火焰也都熄滅。
漆黑一邊。
「轟~」
符文圖案圓圈中心位置驟然炸裂耀眼的光芒。
一個渾身赤裸半跪於地雙手交叉在胸的完美身形呈現。
原本的金色長髮此時呈現紫色。
背後的鳥形圖案已經消失。
慢慢睜開眼睛,目光,都是淡紫。
「召喚我的過程失敗了,借著菲尼克斯的血脈浴火重生……」
虛影開口,威壓直接落在紫發紫眼的身影上。
「你到底是誰?!敢如此冒犯神明?!」
目光上移,和虛影對視。
許久之後,身影站起,雙手放下,赤裸著身體仰面挺胸,將自己全然面對神。
「艾格妮絲·洛伊斯……」
直視著神,慢慢跪倒在地,雙手放在胸前。
「神的信念……我的意志……」
……
東森特沉默等待,許久許久之後,嘆息一聲,慢慢轉頭。
卻突然看到教皇站在那裡出神望著鎖雷山。
一如往常一樣。
「額……陛下。」
東森特趕忙上前,行禮問候。
「進去多久了?」
教皇開口詢問,背對東森特。
東森特一頓,搖頭開口:「半個小時……」
教皇沉默,東森特要告退。
只是突然聲音響起,東森特身子發顫。
「叫人進去吧。」
東森特深呼吸,轉身看著教皇:「陛下。或許她還在遲疑……」
「她不會的。」
教皇終於將目光看向那個樓梯深處,目光複雜:「她的性格,會猶豫,但不會拖延特別久。勇氣是她唯一獨自擁有,不是家族和我給予的。」
東森特語氣一滯,低頭沉默,許久之後,行禮開口:「陛下……我想自己進去。」
教皇看了東森特一眼,點頭開口:「看來你對她真的很看重。」
東森特行禮沒說話,吸了口氣看著樓梯盡頭。半晌一步一步的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