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電話

我可以想見,當媽媽聽到我只是想對她說一聲「母親節快樂」時,是怎樣一種心情。

從沒給家裡打過電話,因為我家沒裝電話。離我家一百米的三叔家去年裝了電話,但我一怕麻煩三叔,二怕麻煩我爸我媽,更主要的是,我覺得沒什麼好說的,所以,我來深圳三年了,一次也沒有打電話回家。我媽倒給我打過無數次電話,每次都要山高水長地說上半小時,我往往是一邊聽一邊在紙上亂塗亂畫。

記得到深圳的第十天是母親節,那一天,我們宿舍前的兩個公用電話亭前排起了很壯觀的長龍,許多姐姐妹妹緊握著話筒又哭又笑的。我第二天才知道昨天是母親節。一想,我媽也不知道昨天是她的節日,也就算了。第二年,我又看到許多人排隊打電話,才知道又是母親節了,可是這時我三叔家還沒有裝電話,我沒法給我媽打電話。寫信買禮物,寄到我家起碼也得十天半月,沒什麼意義了,仍然算了。

今年母親節,我沒有出門,所以沒看到許多人排隊打電話。晚上看電視看到大家都在歌頌母親,才恍然大悟,趕快撥通了三叔家的電話。這時已是晚上八點鐘了,我沒想到這時打電話不是時候,更沒有想到家鄉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兩分鐘後,我聽到了我媽的喘氣聲,她急切地叫著我的名字:「出什麼事了?」當我媽聽到我只是想對她說一聲「母親節快樂」時。媽媽長噓了一口氣:「你嚇死我了。」接著又笑嘻嘻地說:「快樂快樂。」

國慶節放長假,我回了一趟老家,才知道我媽母親節那天晚上,他跑著去接聽我的電話時,在泥濘的田埂路上摔了兩跤,摔傷了左腳踝。至今,腳踝上還貼著藥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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