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渴望幸福

法國君主立憲派領袖、著名歷史學家基佐,一生經歷了無數的坎坷和挫折,無論是在血雨腥風的革命生涯中,還是在春風得意的歷史瞬間,都得他妻子忠誠的幫助、支持和鼓勵。他妻子心地善良、秉性溫和寬厚、品德高潔。每當他遭到政敵們的無情攻擊時,每當他遇到一浪高過一浪的反對勢力的衝擊時,他的心裡總是充滿陽光,妻子的溫情和關愛總讓他的內心充滿融融暖意,充滿春天的希望,無論外面的世界多麼殘酷,他的家庭卻充滿一派祥和、愉快的氣氛。儘管基佐感到他的事業是令人振奮和鼓舞人心的,但戰鬥畢竟相當嚴酷,戰鬥的殘酷性加上每個人都只為自己算計,人生活在其中,便感到心寒、沮喪。因此,這種社會生活既不能使一個人的心充實,也不可能使一個人的品德更加高尚。「每一個人都渴望幸福,」基佐在他《回憶錄》中說,「無論一個人在事業上多麼成功,他的權勢多麼顯赫,總之,無論他在事業方面所作的種種努力帶來多麼豐碩的成果和收穫,如果他的家庭不幸福,不能真正享受一份家的溫馨和歡樂,那麼,他也不是一個真正成功的人。我的生命歷程即將終結,今天我更深刻地認識到,任何人的生命歷程從其開始、發展到終結,都必須以家為基礎,不管一個人從事多麼偉大、輝煌的事業,家總是使他魂牽夢縈的地方,家的溫暖、妻子的慈愛總是他最為重要的精神支柱。最為光輝、燦爛、顯赫一時的事業都只能帶來表面上、不完整的愉快和歡樂——對於那些根本不知道家的溫情和不懂得朋友之誼的人來說。」

關於基佐求愛的故事相當奇特,也十分有趣。當時巴黎有一位年輕人,他以筆謀生,寫書、評論、翻譯,什麼都做。一個偶然的機會,這位年輕人結識了《雜談》雜誌的編輯,她是十分有能耐的波琳娜.德.梅蘭小姐。天有不測風雲,一場巨大的災難突然降臨在這位編輯的家裡,能耐過人的小姐終於病倒了,她已無法繼續從事繁重的編輯、審稿工作,整個雜誌馬上就無法正常出版,重病中的德.梅蘭小姐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正在這危急時刻,有一天,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來到編輯手中,這位不知名的作者答應幫她提供可以放心的稿子。文章果然如期寄來了,編輯看後,覺得非同一般,於是一一照發。這些文章涉及藝術、文學、戲劇和一般性的評論,文章筆力獨特、文采過人,都是上乘之作,但就是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德.梅蘭小姐情急之下,也管不了這麼多,只得先發了再說。過了一段時間,編輯終於康復了,寫那些文章的作者也露出廬山真面目——這位年輕人就是基佐。經過這件事後,兩個人彼此產生了愛慕之意,不久,德.梅蘭小姐就成了基佐的妻子。

從此以後,她分享丈夫的快樂和痛苦、幸福和憂傷,她也替丈夫分擔了大量艱苦的勞動。在沒有結婚之前,基佐曾問她,面對命運的反覆無常、盛衰變幻,她會不會感到失望和驚恐,基佐當時早就預料到自己的一生必定是風雲變幻、盛衰無期的。這位未婚妻向和基佐保證說,她一定會為他的勝利感到很高興,絕對不會因他的挫折和失敗而發出一聲嘆息。當基佐第一次擔任路易.菲力普的部長後,她在給朋友的信中說:「我多麼想和丈夫在一起啊,我現在見到他的機會比我所要求的要少得多,但我還能見到他……如果上帝仍然讓我們有幸再次成親,我仍希望自己陪伴他再一次經歷人生的風風雨雨;共同度過最嚴酷的考驗和各種令人憂心忡忡的恐懼日子,這些寶貴的時日是我們倆一生最幸福的日子。」寫下這些文字六個月後,這位忠實、善良而勇敢的妻子終於離開基佐到另一個世界,留下悲痛欲絕的丈夫孤獨地走完人生。

英國輝格黨政論家、下議院議員伯克有一位漂亮、慈善、情操高尚、寬宏大量的妻子——拉金特。社會的動蕩不安、事業上的坎坷曲折都使伯克十分焦躁、苦悶,但家庭的幸福總源源不絕地給他安慰和快樂,他的家確實是一個完美、歡樂的處所,妻子的溫柔、賢淑、體貼總讓伯克感到無限的溫柔和慰藉。伯克說過:「一個人只有先愛自己的家這個小單位,才有可能去愛大家、愛人類。」這句話也鮮明地反映伯克的生活經歷。年輕的時候,伯克曾經飽含愛意地描繪妻子。他寫道:

她確實美麗動人,但這種漂亮並非指她美麗的臉蛋。柔嫩的皮膚與苗條的身段,當然,無論是身材、臉蛋還是膚色,拉金特都是一流的,但她並不是靠這些來打動人心,最讓人感動的是她溫和的脾氣。她的天真、單純、仁慈、善良以及多愁善感,這些無與倫比的美德真讓人如癡如醉,心曠神怡。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確實被那漂亮的臉蛋迷住了,她是如此美麗動人,令人難以自已。但最激動人心,最使她更加美麗的還是她這些難得的美德,漂亮的外貌與優美的品德在她身上結合得如此完美,可以說是渾然合一,真令人稱道上帝的仁慈與厚愛。

她目光柔和,充滿慈愛之情,在這充滿柔情的目光中有一種令人敬畏的眼神。這目光使人敬畏,就像一位統帥大軍的將軍,威嚴不在於嚴肅得近乎冷酷的外表,也不在於手中的權威,而在於他的品德和慈祥。

她的個子並不高,她並不是那種儀態萬方,傾城傾國的絕色佳人,但她確實是一位使人感到幸福,讓人心痛的嬌妻。

她是那麼地柔弱,又那麼地堅定;她心地善良、秉性溫和,略顯嬌嫩,卻並不懦弱。

她的聲音輕柔似水,似緩緩而出的催眠曲,她並不是那種在公眾場合大聲高叫、引人注目的人,她只不過是一位用心傾訴的小女孩,聲音有一種魅力,使我必須走近她,聽她訴說。

描寫她的長相、體形、聲音,也就是描寫她的心靈、精神和品德,她的內心、品行與外表合二而一,渾然一體。她聰穎、敏銳,具有過人的判斷力和理解力,但她並不是一位能日理萬機的女強人,她只是一位樂善好施的好妻子。

她從不願意在社會上做或說出風頭的事,以引起世人的注意;至於那些不應該說、不應該做的事情,她更是從來不說、從來不做。

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這樣年幼的女孩對這個世界卻有如此透徹的了解。也從未見過像她這樣如此透徹地了解人世的一切卻又如此單純、可愛,誠可謂是出污泥而不染。

她的禮貌、文雅和修養都是自然流露的,都是她的本性和良好教養的一種自然體現;而沒有半點矯揉做作、虛禮客套的意思。她總是謙順、溫和、待人以誠,那些有修養的女士和先生們總是被她的真誠和得體的舉止感動,當然,那些舉止粗魯、沒有教養的人不可能認識到這一點。

她有一顆罕見的沉著、冷靜的心,無論是面對急風暴雨還是日常瑣事,她都心靜如水,正如花崗岩誘人的光澤給人堅強的感覺,她那女人所特有的溫柔和平靜給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與堅強感。她的過人之處——難得的美德——在於她善於尊重人,她尊重偉大的、有作為的男人,而且使我更加欽佩那些為公眾作出重大貢獻的傑出人物;她的迷人魅力就在於她會使我們去愛任何一個人——無論是弱者、美麗動人的人還是她自己身上的——弱點、缺點,讓我們去原諒人們的過錯。她愛我,使我加倍地愛她的,是她教會我如何去愛人。

看了丈夫對妻子的精彩描述之後,我們想從另一個角度——妻子如何看丈夫——來作一番描述。大英帝國公民——哈金森上校的妻子——曾對自己的丈夫作了詳實的記述。在臨死之前,哈金森上校囑咐自己的妻子,「在我死後,千萬不要過度悲傷。」丈夫死後,她聽從丈夫的囑託,沒有陷入極度的悲痛之中,而把對丈夫的思念之情化為對丈夫的一生作真實的記述。

「對於那些視死如歸的人們來說,」她在《生活》一書中的序言中寫道,「當他們明白死是無法避免的家常事時,他們明白,他們一直致力追求的目標已漸漸離他們而去了,這也許會使他們心緒澎湃、感慨萬千,無限的悲痛和憂傷會襲上心來,這如潮水般的哀傷會把他們早已喪失的最珍貴的記憶一併捲走;當哀悼者又不自覺地憶起那失去的開始時,所有令人回憶、值得紀念的東西也早已模糊難辨,只有這揮之不去的悲痛和哀傷仍然讓人心痛不已。死者已矣,逝者去矣,但總想起一些什麼東西來安慰自己,來緩解這傷痛的心。有時,這種方法也許能奏效。早已湮沒在記憶中的東西又會隨著這沉重的哀傷而顯露出來,一些原本平淡無奇的東西日漸清晰,也日益顯示出它們的可愛之處,儘管這些平淡無奇的小事情並沒什麼特別誘人之處,但經過一番生離死別之後,它們也多了許多歷史滄桑之感,讓人備感珍惜。但我並不像普通人那樣感到傷感和悲哀,我一直在想一種比較好的辦法一來緩解心中的思念之情所帶來的痛苦和悲傷。現在我才明白,除了保存對你父親的記憶之外,我沒有其他辦法來安慰自己,來彌補對他的愛。當然,我沒有必要也不能用一些虛妄之詞來粉飾你們親愛的父親——事實上,如果這樣做反而是對他的極大侮辱。有許多受人僱用的煽動家們總是往死人或活人的臉上貼金,這樣做往往適得其反。我只想如實地記述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