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的話很傷人。但莫風卻完全能夠接受。
又或者說，在經歷了這幾年之後。這個殘酷社會的真面目已經在他面前慢慢揭曉。
自己是自己，老闆是老闆。
老闆有緬懷，有追憶過去的資格，自己有嗎？
許多事兒，老闆的意志是可以改變的。但他的意志卻不行。因為有很多人願意為老闆的意志而買單。卻沒人會因為他的想法去買單。
放過那個年輕人？
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
蒂娜的口頭答應，只是為了騙取他們的信任。甚至於——蒂娜根本不屑去騙他們。她只是緩一下局面，好讓莫風繼續下去而已。
莫風狠狠地抽了一口煙，掐滅了煙頭。
「別有什麼情緒。」猴子抿唇說道。「你可能永遠也不會了解蒂娜姐和老闆的感情。你知道嗎？當初有人拿小馬威脅老闆，你知道蒂娜姐說了什麼嗎？」
「什麼？」莫風好奇問道。
他雖然和蒂娜有過一些接觸。但對於這樣一個神秘而強大的女人。他從來不曾真正了解過。
「她只說了一句話：小馬，你欠老闆的，是時候還了。」猴子咧嘴笑了起來。「蒂娜姐可以為老闆付出一切。包括身邊的所有人。」
莫風不可思議地望向猴子：「蒂娜姐真這麼說的？」
「這是小馬親口說的。」猴子嘿嘿笑道。
莫風苦澀的笑了笑，搖頭說道：「看來我還是太不了解蒂娜姐了。」
「習慣就好了。」猴子扔掉煙頭，驅車離開了案發現場。
而莫風確定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之後，也重新回到了轎車上。此時的蕭正，剛好喝完杯中的紅酒。
「老闆，搞定了。」莫風回頭說道。
「嗯。」蕭正點了點頭，微笑道。「被蒂娜打臉了？」
莫風訕笑道：「是我一廂情願了。」
「這方面，蒂娜比你有經驗。他知道怎樣做，才能萬無一失。不留下任何後遺症。」蕭正笑了笑，說道。「如果真的放走某個讓你感觸頗深的殺手，後果可能就是他被敵人利用。把這裡的所有事兒抖出去。」
莫風聞言，登時覺得頭皮發麻：「那豈不是對我們非常不利？」
「所以蒂娜不會留下任何活口。必須斬草除根。」蕭正放下酒杯，主動遞給莫風一支煙。「我們偶爾可以做一些看起來很仁慈的事兒。但不要真的把自己當成善人。老話不是說了嘛。人善被人欺。」
說到最後，莫風心頭猛然一顫。
他感受到老闆話語中的冷酷之意！
是啊。
今兒這群人跟過來，可是要殺死大老闆。若不是自己和大老闆都有強烈的警覺心。並一下子失去了保護措施。哪怕大老闆身手再好，如何抵擋這十個槍口的攻擊？
莫風猛然覺得自己的善心，顯然是慷他人之慨，出發點很自私，也很危險。
也虧得大老闆不是小心眼的人，要不然——甚至有可能懷疑他和這群殺手是同夥。否則，怎會如此強烈的要保全某個人？
心念至此，莫風的心不由自主地緊了緊。總結了這一次經歷，並暗暗告誡自己，以後絕對不能再犯。
「回家吧。」
外面的那一切，蕭正由始至終都沒有親自參與。但他知道一切過程，也差不多知道答案了。
現在的他，已經不需要事事親為了。多的是人為他效力，為他解除危機。他需要考慮的，是如何把大環境做好。讓這些為自己效力的人，有更好的生活。
身處不同環境，總會有不同的擔當。
三十四歲的蕭正，已經進入了全新的領域。
年少輕狂不再屬於他，意氣用事也不適合他身處的局面。那看似很重要的憐憫之心，他也不能再去擁有。
他必須讓自己變得鐵石心腸。哪怕達不到林老妖的地步，也一定要擁有打敗林老妖的鬥志。
否則，不僅僅是他將一無所有。那群把未來全押在他身上的人，也會一敗塗地。
這個結果，是他承受不起的。
……
令狐竹慌了。
在他得到暗殺失敗的消息之後，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龜縮回東北。至少等風波過去了再回來。
在燕京這座龍蛇混雜的城市，有太多不可預期的危險。
而在他心中，蕭正也從來不是一個仁慈的傢伙。他狠起來，可以讓商經天活蹦亂跳的前往東京。然後以骨灰的形式回到家鄉。
單憑這件事，蕭正在許多人心中，就已經發生了不可想像的蛻變。
「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令狐竹質問餐桌對面的中年男人。
這個男人看起來很斯文，令狐竹卻知道，這個同鄉從東北發家，業務已經做到全國。旗下光是簽約的殺手，就上百名。一些外圍和接頭人，數量更是龐大到不可估算。
為了這一次暗殺，他預付了一個億的酬勞。事成之後，他還答應再給兩個億。
但現在卻功敗垂成。
令狐竹多麼希望再支付老鄉兩個億。但很可惜，老鄉沒機會拿到了。
「我也沒有想到。蕭正背後有這麼強大的力量。」中年男人的臉色也有些難看。
不僅是令狐竹，中年男人也打算結束這頓晚餐之後，便連夜離開燕京。至於是回老家，還是去國外。他暫時還沒有想好。
以蕭正的能量，或許回東北也並非一個絕對安全的選擇。
作為殺手組織的領頭羊，他的危險意識遠超令狐竹。
「還有第二次的可能嗎？」令狐竹沒有死心。也不想鎩羽而歸。
「短期內不可能。」中年男人搖搖頭，抿唇說道。「這一次失敗，我們很有可能暴露了。」
「我們？」令狐竹只覺得頭皮發麻。「也包括我嗎？」
中年男人看了令狐竹一眼：「我會盡量為你保守秘密。但蕭正的能量，不是我所能抵擋的。也許總有一天，他會知道這一切是你在背後操作。」
「你在威脅我？」令狐竹惱怒道。
「其實按業內規矩，不管成功還是失敗，尾款都應該支付。」中年男人緩緩說道。「這也是我們為客戶保密所收取的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