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風吃光了平日里蕭正老林的雙人份果盤，這才滿足的端起酒杯，一口氣灌了個乾淨。
末了，他竟有些得寸進尺的望向蕭正，問道：「有煙嗎？」
蕭正微笑道：「老婆懷孕了。」
莫風聞言，先是說了聲恭喜，然後有些遺憾道：「飯後沒有煙，不夠完美啊。」
蕭正笑了笑，問道：「家裡還有什麼人？」
「和你一樣。」莫風表情僵硬道。「我是孤兒。」
蕭正點點頭，抿了一口酒問道：「既然你是殺手，那你應該知道殺手任務失敗的下場是什麼。是嗎？」
莫風聞言，眼神愈發黯淡下來，點頭道：「我知道。」
「如果你有什麼遺願，可以告訴我。」蕭正說道。「也許我能幫你完成。」
「你正在做的，就是我想要的。住大房子，娶漂亮女人，有個優雅紳士的管家。一群在暗中保護自己的冷酷保鏢。有司機接送，被無數人視為偶像。」莫風一臉鄭重地說道。
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崇拜與羨慕。
「看來你沒有什麼遺願了。」蕭正笑了笑。「你想要的，我已經替你實現了。」
莫風點點頭，主動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滿杯。然後一口氣灌了下去，竟是明目張胆的朝客廳看電視的林畫音說道：「這位女士，你能成為蕭正的妻子，是你這輩子最大的運氣。」
「廢話。」林畫音頭也不回的吐出兩個字。
莫風聞言，卻是忽然荒誕的笑起來：「你的老婆不僅漂亮，而且很有個性。」
「她的確很有個性。」蕭正笑了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要休息了。」
他下了逐客令，門外有一群凶神惡煞的龍衛正在等待莫風。
這是逐客令，也是斬立決。
莫風知道，只要他踏出這道門檻，就即將離開這個世界。
那群冷酷保鏢，絕不會放過他。
莫風站起身來，然後一臉凝重地說道：「蕭正，謝謝你。」
「慢走。」蕭正微笑道。
莫風轉過身，大步朝門外走去。
莫風走後，蕭正回到老林身邊坐下，又把那粗糙的大手放在老林的肚子上，輕輕摩挲了幾下道：「自從你懷孕之後，就越來越喜歡看這些無聊的節目了。這對胎教可不好。」
彷彿沒事人一樣，十分從容。
「他是誰派來的？」林畫音看了蕭正一眼，問道。
「可能就是想殺了我成名。」蕭正笑了笑，說道。「也有可能是別人派來的。但已經不重要了。」
林畫音沉默了。
二人就這麼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電視，蕭正握住老林的手心，輕聲道：「不早了，休息吧。」
林畫音點頭道：「嗯。」
洗了澡，二人平躺在床上睡覺。窗外偶有北風刮過，嗚嗚作響。
忽地，老林主動捉住了蕭正粗糙的大手，問道：「他是不是很像以前的你？」
蕭正聞言，輕聲說道：「他比我更可憐。」
林畫音沉默了。
良久，她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他會死？」
蕭正偏過頭，直勾勾的盯著老林：「他要殺死你的丈夫。你是在為他求情嗎？」
林畫音搖搖頭，再度陷入沉默。
看著這個年輕刺客，林畫音腦海中浮現的全是蕭正當年的模樣。可事實上，她並未經歷過蕭正的過去。
彷彿——她在心中對莫風狠一些，這份狠毒，都會施加到當年的蕭正身上。
這是一種很莫名的感受。也是一種令林畫音無法解釋的感受。
換做以前，林畫音絕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緒。
或許，是因為她懷孕了？即將成為母親？
又或許，是莫風這樣一個存在，讓林畫音想到了她不曾經歷的蕭正的過去？
她希望當年的人，善待蕭正。
她希望她不曾經歷的蕭正的過去，可以不那麼辛苦。
叮叮叮。
刺耳的手機鈴聲將林畫音拉回現實。床頭，蕭正的手機問問作響。他接通了電話，輕輕嗯了兩聲，便又掛斷了。
「他坐上回明珠的火車了。」蕭正輕聲說道。
「你沒殺了他？」林畫音有些意外。
蕭正捏了捏林畫音的手心：「你總是裝作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其實，你沒自己想的那麼決絕。」
林畫音沒有作答，似在品位蕭正這番話。
「看見他。我的確想到了過去的一些往事。」蕭正緩緩說道。「嚴格來說，當年的我要比他強一些。但他比我更有目的性。那時的我，似乎從沒想過將來要做什麼。至少，他想成為現在的我。」
林畫音從未了解過蕭正的過去。至少不曾用心去感受過蕭正的過去。
她見識到的，是已經經歷過海外那五年魔鬼生活的蕭正。彼時的他不羈，玩世不恭，內心卻無比堅硬。
但那之前的蕭正呢？
「我沒有殺他。但廢了他一隻手。當做警告也好，讓他走正路也好。做給外面的人看也好。」蕭正笑了笑，眼神卻十分平穩地說道：「我的確動過殺念。在他說自己是孤兒之前。」
林畫音緊了緊蕭正的手心：「他要殺你，很正常。」
一個很荒誕，很滑稽的比喻。
當年的蕭正，作為一個殺手，一個傭兵，他會讓自己痛恨所有目標。也只有如此，他才會擁有異常堅毅的殺伐之心。
可現在，他卻成了當年那個自己痛恨的目標。
「睡吧。」蕭正緊了緊被褥，把頭埋進老林的秀髮，柔聲道。「希望他將來也能像我一樣，娶個像你這麼漂亮的老婆。」
莫風，就像是重現了蕭正的過去。在夫妻二人心中激起了莫名的情緒。
可林畫音卻輕輕否定了蕭正：「不可能。」
「嗯？」蕭正微微一愣。
「你不是說，我是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嗎？」林畫音反問道。「最漂亮只有一個。」
蕭正笑了起來，輕輕吻在老林紅唇上：「一點也不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