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理性的靈魂之作用如下:它看見自己,剖析自己,按照它自己的意志而鑄造自己,自己收穫自己的成果——植物界的果實以及動物之類似的產物則由他人收穫,——無論生活的界限劃在什麼地方它都能達成自己的目標。在跳舞演劇以及類似的技藝中,如有任何間斷,則整個的動作即不完美;但是理性的靈魂,在每一部份,或從任何一點來看,都表示出其所從事的工作是完成了的而且是充分的,所以它可以說:「我已充分的具有了我們的東西。」
不僅此也,它走遍整個宇宙以及環繞著宇宙的太虛之境,尋察其構造之計劃,伸展到無限的時間裡去,了解一切事物之循環的再生,加以估量,看出我們的子子孫孫亦不能見到什麼新鮮事物,猶之我們的祖先亦從未比我們見得更多。所以一個四十歲的人,如果有一點點聰明,由於古往今來之如出一轍,他可以說已經看到一切曾經發生或將要發生的事了。理性的靈魂尚另有特點,那便是對我們的鄰人的愛,誠實與謙遜,不把任何事物看得比自己更重要——這也正是法律的一大特色。所以說正確的理性與公道的理性實在是一件東西。
二、對於美妙動人的歌舞和角鬥,你是不會重視的,如果你把那美妙的調子分析為單獨的聲音,然後就每一個聲音反問自己:「這能控制我嗎?」你絕不肯這樣自承。跳舞也是一樣,如果你把每一動作每一姿勢都分別觀察。角鬥也是一樣。簡言之,除了美德及其運用之外,要記住觀察其組成分子,一加分析之後,便可加以鄙視。對於整個人生亦可同樣處理。
三、必要時即可脫離肉體,消滅、飛散、或仍凝聚,那是何等高貴的靈魂!但這種有備的狀態須出之於一個人的內心的判斷,不可只是頑抗的結果「像基督徒那樣」。須要附帶著審慎與尊嚴,並且如果要別人信服,不可帶有任何戲劇表演的性質。
四、我作了什麼有益於公益的事了麼?我已受了充分的報酬。永遠要作如是想,不可懈怠你的努力。
五、你所擅長的是什麼?「作一個好人。」但是如果不在一方面對宇宙的本性有正確的認識,在另一方面對人的特殊機構有正確的認識,如何能夠獲得成功呢?
六、原來悲劇之演出,乃是為了把一些真事提醒觀眾,告訴他們這些事件是自然發生的,在舞臺上你覺得如此好玩的事在人生大舞臺上遇到時正不必為之煩惱。因為這些事是必須要經歷的,就是喊「啊,西載隆!」的人也必須忍受那些不幸。是的,戲劇裡頗有些有用的警句,例如:
「雖然上天遺棄了我和我的兒子們,
這其間必定也有個緣故。」
再如:
「對事發怒是毫無用處。」
還有:
「我們的生命就像是成熟的麥穗一般被刈穫。」
此外還有很多,不勝枚舉。
悲劇之後有舊喜劇,言詞豪放,其言詞之坦白可視為對於放蕩不羈的一種警告。差不多以同樣的情形戴奧真尼斯也扮演了這一角色。此後,中期喜劇興起,然後是新喜劇,一點點的墮落成為技巧的模擬。這些作品中也有些有益世道人心的話,這是大家公認的。不過詩與戲劇的作品究竟懷有什麼樣的目的呢?
七、那是何等的明顯,沒有一種生活比你現在所處的生活更適宜於作哲學之運用。
八、從鄰近枝上砍下來的一枝,必定也是從整棵樹上砍下來的。同樣的,從一個人分隔開的一個人也必定是從整個人群中分隔開了。一個枝子是被人砍下來的,一個人與他的鄰人隔離卻是由於恨他、遺棄他、而自動的與他隔離;並且不曾覺察他這樣作乃是與整個人群隔離。但是注意那建立人類合群精神的上帝給了我們什麼樣的秉賦。我們有力量能和鄰近的枝子長在一起,與整個再凝和無間。不過此種裂痕如連續發生則脫離的部份很難再黏和起來恢復原狀。一般而論,起初即和樹一起生長一同生活的枝子,和切下來再補接上去的枝子,大不相同,這是園丁都會告訴你的。縱然同一軀體,卻不再同一心。
九、在理性的正途上阻止你前進的人永遠不能妨礙你作正當的事,那麼也不要令他們奪去你對他們的和藹的態度;要在兩方面同時提高警覺,不僅在判斷與行為方面堅定不移,對於企圖阻礙你在正途上發展或在別方面使你感覺芒刺在背的人們也要保持和藹的態度。老實講,對他們發怒乃是一種脆弱的徵象,和畏首畏尾受嚇讓步是一樣的。二者有其一,便是同樣的放棄崗位,一個是有如懦夫,一個是判離親朋。
十、「自然總是不比藝術差。」因為藝術乃是模仿自然者。如此說不誣,則自然中之最優美最完整的部份,絕不可能被藝術所超過。在每種藝術裡,低級的事物乃是為了高級的事物而被創造的;在宇宙自然方面,亦復如是。是的,公道的起源即在於是,其他的美德則均由公道而生,因為如果我們重視了無足輕重的東西,或易於受騙,或掉以輕心,或意志不堅,則公道便不能維持。
十一、有些事物,追求固然苦惱,避免也是苦惱,其實那些事物並未來找你,是你去找它們的,所以你對那些事物的判斷須要保持冷靜,那些事物也自然不來擾你,你不會再去苦苦追求或竭力逃避。
十二、靈魂乃是一個美妙的圓體,既不向外界任何事物伸展,亦不向自身內部退縮,既不擴張,亦不緊縮,而能射出光明,洞察一切事物之真相以及自身內心之真相。
十三、有人輕蔑我,將如何辦呢?那是他的事。在言行方面不作出任何令人輕蔑的事,那可是我的事。有人嫉恨我,將如何辦呢?那是他的事。但是我對任何人總要和善,就是對我的敵人我也要隨時指出他的誤解,不用譴責的口吻,亦不誇耀我的寬洪大量,而是誠懇爽直如那著名的佛西昂,除非他說那句話時也是帶著諷刺。一個人的內心就應該如是,讓天神知道他對任何事物均不憤慨,均不認為是災難。噫,什麼災難會臨到你的頭上,如果你自己現在作與你本性相合的事,歡迎宇宙自然所認為適時發生的事,渴望的是於公眾有益的事總要設法使之實現?
十四、彼此互相輕蔑,但是他們還要彼此互相阿諛;渴望勝過對手方,但是他們還互相在對方面前匍匐。
十五、那人是何等的腐敗,何等的虛偽,竟大聲宜稱:「我決定要正直的對付你!」你這人,你作的是什麼事?你無需這樣表白。那應該刻劃在你的前額上。你的聲音裡有一種回響立刻會表示出你的決心!從你的眼睛裡會直射出你的決心,恰似一個人在戀愛中從他情人臉上一眼即可望出其心中的祕密。單純而良善的人就好像是身上帶著一種味道,一經走近,他的鄰人無法不嗅到。冒充單純的人像是一把短劍。狼對羊講交情,是天下最可惡之事。這是務必要避免的。良善的人,和藹的人,誠懇的人,在他的眼睛裡會顯露出他的特點,無可隱藏。
十六、人心中本有一種力量使他永久過最高貴的生活,對於無關緊要的事宜淡然處之。如果他把這些事分開來就各部份逐一檢視或從整體上作全般之考察,同時記住這些事並不能強令我們對它抱任何見解,亦不能逼人而來,則他必定會淡然處之。這些事原是安靜不動的,是我們自己對它們作某種判斷,並刻劃在我們的心上,其實我們大可不必把那些判斷刻劃在心上,而且如果是它們偷襲到心上來,亦可立刻把它們塗擦掉。還要記住,對於這些事情我們也照管不了多久!生命即在須臾。但是何必抱怨一般事物的乖戾呢?如果這是自然的意旨,要欣賞它們,不要認為對你是困苦。如果它們違反自然的意旨;尋找合於你自己本性的事,奮力以趨,縱然那不能給你帶來美譽。每個人追求於他自己有益之事,是可以令人諒解的。
十七、想一想每樣東西是從哪理來的,由什麼構成的,將變為什麼,已變之後成為什麼東西,並且它是不會受什麼損失的。
十八、第一:考慮一下你對人類的關係,我們生到世上原是為了彼此互助;從另一觀點來看,我來到世上已君臨眾庶,有如羊群中之牡羊,牛群中之牡牛。先從這一前提設想:如果不是一盤散漫的原子,那麼必是有主宰一切的自然。如後者是,那麼較低級的乃是為了較高級的而存在,較高級的乃是為了其中彼此而存在。
第二:在用餐時,在睡臥時,以及其他的場合,他們是何等樣人。尤其是他們在思想上自甘屈服於什麼樣的宗旨,所作所為令他們自己如何的自鳴得意。
第三:如果他們在這事上作得對,我們無需發怒。如果不對,顯然的不是出自他們的本心,只是出於無知。每一們靈魂都不會自甘情願的放棄真理,同樣的也不會自甘情願的失去公正待人的能力。無論如何,這種人是不甘心被人稱為不公正,冷酷無情,貪婪無饜,簡言之,害群之馬。
第四:你自己也和別人一樣常犯錯誤,如果有某種錯誤你並未犯,你未嘗沒有犯那錯誤的傾向,只是由於怯懦、愛惜名譽、或其他卑鄙的考慮而沒有犯錯罷了。
第五:你尚未證明他們是作錯了事,因為有許多事是為了「權宜之計」而作的。一般而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