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什麼是邪惡?那乃是你常看到的事物。對於任何發生的事情,都要存著這樣的感想:「這是常見的事物。」向上看,向下看,到處你都會發現同樣的事物,古代的、中古的、近代的、歷史都充滿了這種事物;並且在現今城市裡與房屋裡也充滿了此種事物。太陽之下沒有新的事物。一切事物都是常見的,一切事物都在消逝。
二、你的信條如何能變成為死的呢,除非是與那信條有關的觀念先行消滅?而如何鼓舞那些觀念使之熾盛,則完全有賴於你自己。我對於一件事物能夠作一正確的概念。果能如此,我又有何憂慮?在我心靈範圍以外的事物,與我的心靈毫無關涉。了解這一點,你便可昂然直立。
你能開始一個新生活,只消像你從前觀察事物那樣再重新觀察一次;新生活即在其中。
三、無聊的賽會,舞臺劇,牛羊群,武術表演,一根骨頭擲給巴兒狗,麵包屑灑在魚池裡,螞蟻之勞碌奔波與背負重載,受驚的小老鼠之倉皇逃走,線牽的傀儡:你置身在這樣的環境之中,要心平氣和,不可盛氣凌人,你必須要了解每個人的價值是和他所感興趣的事物的價值可以等量齊觀的。
四、在談話中要注意所說的話,在行動中要注意所作的事。在後者中要於開始時洞察其所能引起的結果,在前者中要小心的把握其涵意。
五、我的心靈能不能做到這一點呢?如果能,我就把我的心用在這件事上面去,這心好像是宇宙自然所賦給我的一個工具。如果不能,我或是退出這件工作,讓能作得較好的人去作,除非為了別的理由不許我推諉責任;或是盡力而為之,乞援於一個能利用我的理性去作切合時宜並有益公眾利益事業的人。因為無論作什麼事,獨自去作,或是與人合作,必須全神貫注於這一個目標,那便是這事情必須與公同利益相符合,而且與之協調。
六、多少備受讚揚的英雄們都已令人忘懷了,多少讚揚他們的人都已消失了!
七、不要羞於受助;因為你必須要像一個攻城的士卒一般去從事於加在你身上的工作。那麼,如果為了跛足的原故無法自己爬上牆堞,若有人幫助便可以爬上去,將如何是好呢?
八、不要為將來擔憂。如果你必須去到將來,你會帶著同樣的理由去的,恰似你帶著理由來到現在。
九、一切事物都是互相糾纏的,這個結合是神聖的,幾乎沒有一件事物不與另一件事物相關聯的。因為所有的事物都是經過編排,共同協助組成一個有秩序的宇宙。因為只有一個集和眾物而成的宇宙,並且只有一個遍存於萬物之間的上帝,只有一種本質,一部法則,一個理性之倫所共有的理性,一個真理:來自同一根源擁有同樣理性的有生之倫也可以說是只有一個至善之境。
十、在短期間,一切物質的東西都消逝在宇宙的本質之中;在短期間,一切形式都歸返到宇宙的理性裡去;在短期間,一切的懷念都致吞滅在永恆裡邊。
十一、對於一個有理性的人,同一件行為乃是既合於自然又合於理性的。
十二、要本身正直,不要被作成為正直。
十三、肢體與軀幹聯合起來成為一個有機體,其原理同樣的可以適用於理性的人,分則為一個個的單人,而其構造則是為了通力合作而設。你對於這個看法可以得到一個更深刻的了解,如果你對你自己說,我是理性的人們有組織的整體之一肢。但是如果你說你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你還不能算是由衷的愛人類,你還不是為了行善的本身快樂而快樂。你行善只是為了盡義務,而不是為了對自己有益。
十四、任何外界的事物,如果它願意,儘管降臨在能感覺到其影響的各部分之上。有感覺的各部分,如果它高興,也儘管發出怨聲。但是我,只消我不認為降臨在我身上的是邪惡,我便是未受傷害。我可以這樣的不認其為邪惡。
十五、別人隨便怎樣說怎樣作,我自己總是要作好。就好像是一塊翡翠——或是黃金或是紫袍——總會一遍一遍的重複說,「不管別人怎樣說怎樣作,我終歸是一塊翡翠,我要保持我的顏色。」
十六、理性永不攪亂其自身的寧靜,換言之,永不使其自身陷於慾望。但是如果另外一個人能使它發生恐懼與苦痛,讓他盡量去作罷。理性本身絕不會想入非非的。
肉體要好好的照料它自己,如果它可以,以免受到損害,如果受到損害,便要把這事實宣佈出來。但是靈魂——它能感覺恐懼與苦痛,被且是唯一的判斷恐懼與苦痛之存在者——卻永遠不會受到損害;因為它不會作此種之承認。
理性本身無所需求,除非是它自己創造需要,同樣的沒有什麼東西能擾亂它,沒有什麼東西能妨礙它,除非是那擾亂與妨礙來自它自身。
十七、幸福即是好福氣,也可說是好理性。你在這裡作什麼,啊幻想;我以神的名義為誓,請你走開,回到你的原處,因為我不需要你!但是你按照你的舊習慣來了。我對你並無惡意,只是請離開我!
十八、一個人怕變化嗎?噫,除了靠變化,什麼東西能生出來呢?什麼事比變化是對於宇宙的本質更接近更緊要呢?你能吃東西嗎,如果食物不經過變化;離開了變化,人生各種需要能加以供應嗎?你還不明白嗎,一個人的變化也是一樣的,對於宇宙的本質也是同樣必需的?
十九、在宇宙本質中,恰似在一條奔流裡,所有的軀體都被狹以俱去,與整體融而為一,並與之合作,恰似我們的肢體之互相協調。
多少個克利西波斯,多少個蘇格拉底,多少個哀皮克蒂特斯,都已被時間所吞噬!無論對付什麼人,無論遭遇什麼事,永遠要想起這一點。
二十、我只關心一件事,我不要作人的體質所不允許作的事,或現在不允許作的事,或不允許作的那種方式。
二一、在短期間,你就會忘懷一切,在短期間,一切也會忘記你。
二二、連誤入歧途的人我們都會愛,這乃是一個人的特殊權利。只要你想一想,他們和你是同一族類,他們不是故意作錯事,乃是由於無知,而且在短期間他們和你都要死去,想到這裡愛便會油然而生:尤其是,這人對你並無損害;因為他被沒有使你的理性比從前變壞。
二三、宇宙從宇宙的本質當中,就像從蠟當中一樣,時而塑造出一匹馬,然後又打破這塑型,又捏成為一株樹,然後又捏成一個人,然後又捏成為其他事物;每一塑形僅能在短期間內存在。打破一隻箱子,和裝製一隻箱子,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可以令人感喟的。
二四、臉上的怒容是極其不自然的,怒容若是常常出現,則一切的美便立刻開始消失,其結果是美貌全滅而不可復燃。職是之故應該得一結論,那是與理性相違反的,作了錯事而自己還不知不覺,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
二五、控制宇宙的自然會改變你所見的一切事物,沒人知道多快就要改變,從它的質料中造出另外的混合物,然後再改造成別的混合物,使世界推陳出新,常保青春。
二六、有人錯待你了麼?立刻想一想,促使他做這錯事的乃是由於他對於善與惡自有一番見解。那見解究竟是怎樣的見解,對這見解一經了解,你便會奇以同情,不是驚訝忿怒。因為你自己對於善與惡的見解和他的正是相同,或是相差不多。所以你必須要原諒他。但是如果你對於善與惡的見解不是如此,那麼你對陷於錯誤的更該寬恕。
二七、你所沒有的,不要夢想為已經屬於你了;你所有的,只可眷戀其中最好的一部分;不要忘記,那些東西如果尚未屬於你;你將如何的艷羨。可是要小心,也不可習於耽樂,以至於一旦失掉了它們而感覺苦惱不堪。
二八、過一種獨居自返的生活。理性的特徵便是對於自己的正當行為及其所產生的寧靜和平而怡然自得。
二九、摒絕幻想!不要再成為被情感所牽線的傀儡。把自己隔絕在現在這一階段。了解你所遭遇的或別人所遭遇的。把你所知道的一切事物析剖而為形成的與實體的。想一想你的末日。如有人作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不用介意,讓作那事的人去介意。
三十、盡全力注意所聽到的一切。洞察一切結果以及造成那結果的因由。
三一、臉上要露出純樸的精神,謙恭的態度,和對於介乎美德與邪惡之間的事物不加理睬的樣子。愛人類。追隨神。昔哲有云:「一切事物皆有一套法則支配著,但是老實講這只是指元素而言。」但是記住一切事物皆由法則支配就夠了;這是夠簡單的了。
三二、關於死:如果宇宙是原子所積成,死便是原子之離散;如果宇宙是一個單的整體,死便是斷滅或形態的變化。
三三、關於苦痛:如不可忍受,它會毀掉我們;如延續不斷的痛,那便是可以忍受。如能把心收歛,心的寧靜仍可保持,而且理性並不受任何損傷。至於被苦痛所損傷的各部份,讓它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好了。
三四、關於光榮,看看追求光榮者的心,他們的特徵,野心,憎惡。還要記住,恰似海裡的沙不斷的在沖積,把以前的淤積給埋覆了,人生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