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轉戰天下 第三百九十章 斥責

鄭行本待大罵一聲:「要什麼理由,亂世之中,兵馬就是理由!」但被他兄長鄭裕橫了一眼,頓時噤若寒蟬。

令他更為煩悶的是,其餘的幾個人卻對自家兄長的話點頭不已,紛紛說道:「思曠說得有理!」

鄭裕繼續說道:「還有就是策略。關於這一點,方才宏飛已經說過了,他想不出如何讓孔恆不向李效求援。其實,某倒是覺得,咱們是不是可以反過來想一下,我們有沒有辦法讓李效即使收到了孔恆的求援,也不願發兵呢?」

雷喻聽得此言,惑道:「這恐怕不可能吧!李效勢力之強大,兵馬之充足,即使比起咱們來,也是毫不遜色的。況且,放眼方今天下,我們就是他們最大的敵人,但凡是能損及我們的事情,他們不但會做,恐怕還會主動去做呢,而若有人求著他們去做,他們又如何會不願呢?」

鄭裕點頭道:「聽起來,這個難度也很大,不過比起讓孔恆不向李效求援來,諸位以為哪一個難度更大呢?」

眾人略略思忖,就明白過來其中關鍵。的確,并州軍若攻冀州,對於孔恆來說,自然是性命交關的燃眉之急。但對於李效來說,卻並沒有切膚之痛。趙平若得冀州,自然是實力大增,但一時還難以威脅到他李效。當然,這並不是說,李效會坐視這樣的事情成為事實,若是能損害趙平的利益,李效是絕不會猶豫的。

眾人沉思了一陣子,陳武率先開口說道:「思曠言之有理!不過,要找一個借口倒是不難,要讓李效按兵不動,卻是難上加難啊!」

鄭行見眾人一個個緊皺眉頭,不耐起來,道:「既然這樣不行,那樣不行,咱們不如暫時放棄進攻冀州,先行謀取司隸。某提議,先取河內,再攻河南。」

眾人紛紛變色。要知道,這司隸雖然並不是李效根本之地,但自從他佔據這裡之後,就已經將之視為腹心。全天下人都知道,李效如今已經頗有意定都長安,趙平若對河內用兵,雖然不會直接威脅到長安,但李效為了安全計,在趙平撼動他的根本之前,必定會率先發動對趙平的決戰。而這,無疑是如今的趙平所不願面對的事情。

唯有趙平聽言,絲毫沒有變色,只是淡淡地問道:「彥明何出此言?」

鄭行高聲說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如今涼州、雍州、司州、兗州、青州、徐州都已經被李效所得。我們并州南下的道理已經完全被堵死了。所以說,我們若要南下進去中原,就必然要越過李效的地盤。

這李效可不是孔恆,不會任由我們借道的。我們想要經過他的屬地,必然要和李效撕破臉皮,惡戰一場。而且,我們也不能拖時間,因為我們并州通過這幾年的發展,已經可謂是兵精糧足了,而李效雖然勢大,新征服的青、兗、徐等地卻仍有不少反對他們的力量。若是我們坐等他靜下心來把這些問題處理乾淨,自己卻毫無建樹,終究只有死路一條!」

雷喻點頭贊成,道:「難得彥明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徹。不錯,我們若要進取中原,就必須要先與李效進行一場惡戰。而且從河內、河南兩個司隸屬郡突圍最是省力。只是,你想過沒有,我們如今自家菜園子里的菜都還沒有收取,卻去採摘別人菜園子里的菜,這樣有意義嗎?

我們為什麼要攻司隸?按照你說的,要進取中原。只是,即使李效也和孔恆同樣好說話,任由我們借道之後進取中原,我們能做什麼呢?南下攻取荊州嗎?且不說我們沒有水師,根本行不通,就算是我們有一支無敵的水師,我們能向對面發起衝鋒嗎?對方畢竟還是我們名義上的朝廷,只要揚州城內每日的天子臨朝還在持續,我們就還是名義上的大漢臣子。作為臣子的,能輕易向天子轄下的地盤發動進攻嗎?」

鄭行頓時啞口無言,頓了一下子,他忽然嘀咕一聲:「有何不可,這小皇帝早已名不副實,還不如讓兄長來做!」

眾人一怔。鄭行這話應該說,確實是說出了趙平的心理話,但這話大家只能在心下想想,又豈能隨便宣之於口?

趙平臉色一沉,喝道:「彥明,你又灌了黃湯胡說八道了!你且先回去歇下吧,記住了,切不可再胡說了!」

鄭行兀自不敢罷休,輕聲嘟囔道:「本來就是!」

趙平倏地立起身來,斷喝道:「還不快走!」

鄭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兩位兄長,聞言再也不敢多言,紅著臉向後院去了。

鄭行悶悶不樂地來到後院,他的新婚妻子沈氏連忙迎了出來,見到鄭行悶悶不樂,她一邊幫他解去外袍,一邊說道:「夫君為何悶悶不樂?」

鄭行的這個妻子就是沈浩的妹妹,雖然稱不上一等一的絕色,卻也是很有幾分姿容,加上言語得體,舉止端莊,不僅他的父母喜歡,就是鄭行自己也是頗為喜歡。此時的他,早已沒有了當初對於婚姻的不屑,他反而暗暗慶幸當初聽了兩位兄長的勸告,娶了一個好妻子。

「賢妻有所不知,方才某正和諸位兄長在前面暢談,本來正說到高興之處,我卻說了一句不當之語,被兄長趕了回來!」鄭行垂頭喪氣的,一臉懊喪。

沈氏連忙賠笑道:「夫君可否把你說的那句話說與妾身聽聽呢?說不定妾身能給出個主意!」

鄭行一向對這個妻子頗為敬服。深覺她的智慧絲毫不在其兄沈浩之下,聽言也不隱瞞,便把方才前廳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沈氏聽。

沈氏聽完,臉上露出喜色,對著鄭行襝衽行禮,道:「切身恭喜夫君了!」

鄭行大惑不解:「賢妻啊,為夫被責罰了,哪有什麼可喜的?」

沈氏笑道:「夫君以為小侯爺是真的忠心於漢室,一心一意就想挽住漢室之狂瀾嗎?」

鄭行略一思忖道:「兄長為人深沉,不曾於我言及,不過,某覺得不至於如此,有機會當皇帝,誰願意當臣子啊?再說,漢室衰微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來,朽木不可雕。兄長並非不智之人,豈會做出這等蠢事。況且,就算兄長是這樣想的,并州上下這麼多文臣武將日日,某日日與他們為伴,豈能不知他們所想,大家眼裡只有兄長,何曾有一刻想過天子?天子又不曾帶領咱們東征西討,也不曾給我等高官厚祿!」

沈氏笑道:「既然如此,夫君還有什麼可煩憂的呢?這話總是要有人說出來的,夫君是願意做第一個說的,還是第一百個?」

鄭行愣了一下,忽然「哈哈」狂笑起來,抱住沈氏重重吻了一下,道:「賢妻,你果真是女中諸葛,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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