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八章 螳臂破車

龍鷹問道:「這是他奶奶的甚麼船種?」論到船隻種類的認識,龍鷹拍馬趕不上出生後一直在大江打滾的四個年輕小夥子。

凌丹答道:「是比蒙沖次一級的走舸艦,不用露橈而用明橈,比蒙沖快和更靈活,往返如飛,能乘人之不及。」

所謂次一級,指的非戰力,是大小。

當代戰船,最大為樓船,接著到如江龍號的大型蒙沖,然後是鬥艦。蒙沖和鬥艦合在一起被稱蒙沖鬥艦,皆因蒙上生牛皮,大小介乎蒙沖和鬥艦之間,可在兩邊舷身開有若干掣棹孔,將槳伸出,又被稱為「露橈」。比鬥艦小的走舸艦,船上沒特別建築,只設蔽身的擋矢牆,槳就從甲板探進水裡,不受限制,可用盡人手劃艦,因而不懼逆風、逆流,在適當的戰術下,成為對付大型船種的利器。

對方肯定收到訊息,清楚江龍號的情況,主事者更為水戰高手,針對江龍號逆流的弱點,以靈活的戰術對付之。

由於沒有投石機、弩箭機一類重型裝備,負重輕,靈活度大勝重型船數籌。在漂蕩的水面,要命中它們並不容易。

度正寒沉聲道:「後面還有兩艘走舾艦。」

最接近他們的三艘走舸艦,從三十里許的遠處駛來,速度不快,顯然只靠水力,沒有動槳,頗有好整以暇之姿。

三前''兩後的五艘走舸艦,均在船尾掛上一盞風燈,讓己方的船憑亮光保持隊形。觀其威勢,主事者為白牙的機會非常大,並且高手如雲,不怕過船作戰,務要令龍鷹一方舟毀人亡,以雪恥恨。

龍鷹心裡暗呼僥倖,也因向任天不敢託大,承認如對上的是在水戰上僅遜於他的白牙,實無勝算。敵人拿捏的時間、位置,盡顯功架。

若非龍鷹憑魔種的靈覺,先一步掌握敵艦的來臨,想出「以人對艦」之計,江龍號縱能脫圍,必有死傷,大不利未來的硬闖和士氣。

眼前將為敵人最得地利的一擊,闖得過,海闊天空,江龍號可盡情發揮優點。

龍鷹從容道:「白牙在哪條船上?」走舾艦五艘,如此憑空猜估,費煞思量。

公孫逸長顯然想過此問題,不用思考似的答道:「前方三船成品字形陣,前一後二。如果我是白牙,自恃武功高強,必集中高手於此一艦當先的走舸上,既有身先士卒之意,又能帶動整個船隊克敵。」

龍鷹贊道:「猜得好!五艦里以此艦的氣勢最強凝,白牙在船上,殆無疑問。擒賊先擒王,我們以此船為目標。記著!我將在敵人箭矢射程外投往敵艦。」

說話時,敵艦燈火倏滅。

這一手非常漂亮,此時雙方距離仍有五里,對方竟能發現在暗黑的水面,無燈無火迎頭駛來的小船,憑的絕非眼力,而是高手的直覺感應。

在他們的位置,聽不到任何戰鼓或號角聲,也看不到燈號,對方卻能整齊劃一的同時熄滅燈火,不單顯示其有一套隱蔽的通訊手法,也可見敵船間長期作戰下培養出來的默契。

眼前該為白牙的親兵團。

在水戰上,白牙乃能獨當一面的人物。當年若非遇上向任天,水面上誰能制之?現在兩大水戰的絕倫人物,再次相遇。

一物治一物。

假設雙方水戰的功力和經驗大致對等,可隨時轉以人力為動力的走舸艦,確可發揮順勝逆、多制少、小破大的威力。

胡安說出己見,冷然道:「前三艘呈三角陣推進的走舸,自有一股氣勢,後兩艘走舾,卻予人鬆散之感,時前時後,只能勉強保持並舟之勢,可知是作後備支援之用。真正投入戰鬥和作主攻的,仍數前三艘走舸。」

凌丹道:「幸好鷹爺料敵如神,以更靈快的小船先一步迎敵,否則若讓這三艘有水戰高手主持的走舸,展開纏戰之術,我們船高體堅的江龍號,勢被縛手縛腳,給擺弄得團團轉。」

龍鷹聽得茅塞頓開。

此四人不愧竹花幫出類拔萃之輩,予他們機會,立即各綻異采,光芒四射,看出龍鷹沒想過的東西來。

五艘走舸均為單桅船,下半帆,借順流之勢,不緩不急的從容順河南下,仿如出動獵食的狼群,即使遇上體型、力氣比牠們大的獸類如牛或馬,仍能以戰術輕易令對象成果腹之物。

江龍號於一般情況下可發揮的作用,將在對方靈活的移動下,蕩然無存。投石機、弩箭機,調校角度需時、需力,對方卻可不住改變位置和攻擊的角度,情況可以想見。

凌丹道:「後兩艘走舸墮得更遠哩!」

四里。

三角陣陣尖,估計有白牙在的戰船,張開的半帆緩緩轉動,速度倏地變慢,慢上只剩原先的半速。如此調校桅帆好迎風減速,令龍鷹嘆為觀止。

度正寒道:「白牙猜到我們要攻上船去,故將三船合聚,全力迎戰。」

龍鷹從容微笑,轉身面向四人,輕鬆的道:「記著!你們四個為一組,不可落單,或被敵破陣。心裡還有個準備,就是甲板上會亂成一團,我將令敵人沒法組織有效的反擊。」

四人眼內雖充滿疑問,亦難掩興奮雀躍之情。

龍鷹心忖換過自己是他們,同樣沒法明白如何可辦到他所說的亂敵之局。

敵人為水戰的高手,龍鷹縱能躲過對方第一輪蓄勢以待的箭擊,落到對方甲板上,對方勢如蟻附膻的圍著龍鷹來攻,令他自顧不暇。重重圍困下,騰出來的人便可應付他們四人的登船行動。

不過「人的名兒,樹的影子」,由名懾天下的鷹爺口中說出來的話,誰敢不信?後方遠處泊岸的江龍號,起動開來,靠貼東岸行走。這是目下情況的最佳戰術,將敵人的攻擊限制在西面。行動的時間精準至令龍鷹也難相信。

沒江龍號的強大支持,他們將成深陷敵陣的孤軍。即使跳水逃生,仍大有可能在抵岸前被敵船上的箭手射殺。

二里。

龍鷹不用回頭去看,已知三船聚攏一處,互相間隔開不到三丈,是高手可隨時躍往己艦的距離,白牙顯然掌握到他們打的主意。

龍鷹將雷霆擊高舉過頭,欣然道:「白牙千算萬算,仍算不到對手是我龍鷹,正是此一失著,註定他今夜飮恨大運河。」

眾人給他的豪言壯語激起強大的鬥志和士氣,轟然吆喝。

雷霆擊在四人不明所以下,於龍鷹頭頂旋動,緩緩增速。

一里。

雷霆擊在龍鷹頭頂上化為光影,如風車於大風吹襲下狂旋不休,只是此招,他們四人已沒法明白龍鷹如何辦得到。

龍鷹不是用手來舞動雷霆擊,手負起以掌托擊的任務,如軸之於輪,催動雷霆擊的是魔種龐大的能量,貫注全擊。

旋動愈快,擊端的九孔雷球發出的尖嘯愈趨凌厲,如龍吟虎嘯,聲聞方圓數里之域,懾人至極。

龍鷹仍不回頭去看。

三艘走舸,逼至五十丈內。

小船速度快,幾下呼息後將進入敵方的箭程內去。

生死決於一發之間。

龍鷹喝道:「站起來!準備投射!勿問,時至自知!」

下一刻,龍鷹轉身,送出旋動如風輪、化為一團影子、發著尖厲嘯叫的雷霆擊,剎那間橫過逾三十丈的河面,掠過位處三船正中走舸的船首。

敵人壓根兒不曉得發生著甚麼事。

龍鷹腳底下發出悶雷般的響音,船首朝下沉往水面下時,他彈射而去,如投石機發出石彈般,投往目標敵艦。

機栝聲起。

龍鷹暗抹一把冷汗,至少是十多枝弩箭的聲音,敵人盲目發射下,全射往空處。此時船首沉入水裡,船尾高翹。

公孫逸長等四人感到立處若如投石機的發射碗,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腳板涌至,哪還不知機,忙借力運功,繼已到達敵艦船首上空的龍鷹之後,再來四個人彈。連串動作電光石火,緊扣一起,成為氣勢逼人的進軍行動,完成於兩下呼息之間。

「蓬!」

雷霆擊準確無誤地擊中行駛中走舸艦唯一的船桅,摧枯拉朽的憑旋動硬生生割斷,一如參師襌的飛輪。船往前験的力道,兼之下半帆的船帆處於逆風的當兒,堅木折裂下,頹然往船尾的方向傾倒,從船的中央至船尾,盡被覆蓋,也不知多少人給壓在下面。

雷霆擊注滿龍鷹匠心獨運的魔種能量,割斷帆桅後竟反彈回來,給龍鷹在空中接個正著,來個筆直下墜,尚未踏在甲板上,雷霆擊化為萬千擊影,下方首當其衝的三個人,給連人帶兵器掃離甲板,口噴鮮血、骨折肉裂的拋往河水裡去。

四周盡為敵人,如狼似虎的往他撲來。

在這一刻,龍鷹看到白牙。

龍鷹真的很感謝他,若非白牙恃強欲以雷霆萬鈞之勢,好一舉輾碎擋車的螳螂,既熄滅燈火,又將三船彙集,而是采對付江龍號的手段,分散開來游斗,以龍鷹之能,也無從入手,沒可著力之處。

此為「善泳者溺」的道理,白牙精擅河戰,也令他對不同情況有慣性的反應,認為任「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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