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三章 愛恨交織

現時兩人的情況,是乾柴遇上烈火。

翠翹驚變後,以閔玄清的玲瓏巧慧,又受龍鷹的「丑神醫」挑情兼挑撥,加上楊清仁本身諸般令她難以釋懷的行為,道門美女一直在疏遠楊清仁。

閔玄清並非黃毛丫頭,深諳世情。

當年由風過庭穿針引線,請她為女帝贈他的七個宮娥擇夫婿,天女教曉他見微知著的觀人法,從日常微細的瑣事,以小窺大,判斷一人的品格。而品格只屬觀察的一部分,又請來懂看面相的能手,察其禍福,非常的實事求是,而非憑一時的好惡。

閔玄清本身有主見,一旦形成信念,不易動搖。在曉得龍鷹「意圖不軌」後,她可慧劍斬情絲,斷然拂袖而去,遠赴關內的長安,眼不見為凈。她離開龍鷹,同時疏遠了楊清仁,顯示她對新舊兩個情人,均感失望。

她和楊清仁的關係由濃轉淡,龍鷹非是沒根據,在西京時他曾竊聽她和楊清仁的對話,她對楊清仁不時冷嘲熱諷,便是左證。

她對楊清仁生疑,龍鷹和符太「兩師徒」的指證固然影響深遠,楊清仁的熱中於權勢也令她生出警覺,但最關鍵性的因素,該來自寧采霜。

因著寧采霜對「丑神醫」奇異的態度,不但令天女對龍鷹的「丑神醫」刮目相看,生出天女式的興趣,也因而傾向相信「丑神醫」的「忠言」。

個中的因果關係,包括所有當事人,誰都弄不清楚,擁鳥瞰視野的龍鷹亦如是。

翠翹之夜後,閔天女實已移情「丑神醫」,哪想過該夜和今晚的「丑神醫」,非同一個人。

如果龍鷹沒猜錯,憑他熟知天女情性,楊清仁加入了被她「拋棄」的情郎行列。楊清仁並不孤單,有自己陪他一起成仁。

之所以有這麼多聯想,緣於天女一句不問楊清仁的事,顯然失去知多一點的興緻,是那樣子,就維持那樣兒,因更多的事證,帶來的是更多的失望。即使符太打出楊清仁的牌,她仍冷冷淡淡,不置可否。

扮范輕舟往西京去時,閔天女早予他此情不再的感覺,但人就是那麼奇怪,不論希望多麼渺茫,只要仍有一線希望,總期盼事實不是想像中的那個模樣。

現在他可以死心,反為解脫。

閔玄清心之所系,乃第四代的「丑神醫」符小子,自己則為推波助瀾的功臣,這算甚麼娘的一筆胡塗帳。

符太的「丑神醫」隨李顯遷都到西京,閔玄清運用她的影響力留神符太,對其一舉一動,幾是了如指掌,符太的不為權勢曲腰,不受艷色所誘,肯定令天女心折,從而更添她愛慕之心。

連龍鷹和符太兩人仍不明白的,是為何貌寢如「丑神醫」者,竟可令宮內宮外的著名美女,為他傾情?或許確如胖公公所言,丑本身可因人而異,化為與別不同的魅力。

魔門邪帝,邪門原子,各自綻放丑的威力。

天女向符太公然發出「二人雅集」的索魂帖,因已情難自禁。在這樣的情況下,天女此夜心如火熱,只待引燃。

符太好不了她多少。

扮丑神醫返宮後,胡裡胡塗接收了新鮮熱辣的燙手山芋小敏兒,從此晚晚糾纏於佔有她或不佔有她的問題,任他定力有多高,如何不好色,始終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伙子,吃盡自我設限,強行抑壓的苦頭。

最慘是由於身份特殊,諸多顧忌,唯一可做者,是望梅止渴,個中苦況,惟他曉得。

他不可以和安樂,上官婉兒或小敏兒發生關係,妲瑪則是想發生關係卻沒法達到,在這樣的離奇情況下,閔天女乃他唯一的出路。

論吸引力,天女不在其他美女之下,而最重要的,是即使和她發生肉體關係,不虞有後遺症,不用擔心給她纏住,要擔心的是何時給她捨棄。

符太因而成了堆乾柴,遇火勢烈烈熊燒,正是眼前情況的寫照。

符太變得一片空靈,輕鬆自在,放開一切的先二度探訪道門美人兒灼熱的櫻唇,痛吻一番,然後離開她,坐往後面的石櫈子,仍拉著她的玉手不放,另一手搭上她腕脈的寸,關,尺。

微笑道:「和天女診症診成這個樣子,乃鄙人夢寐以求的事。唔!天女情動哩!脈搏跳得又重又快,充滿生命的動力。哈!技術在哪裡呢?讓鄙人告訴天女。」閔玄清冰雪般的花容,透出點點紅霞,連耳朵,玉項都燒著了,一雙明眸射出來的,是符太也可感覺到的熾熱,不依的嬌嗔道:「太醫在逗人家!」

符太忙道:「非也!非也!應為小不忍則亂大謀,哪一晚也可以,就是今晚萬萬不可。」

閔玄清白他能攝魄勾魂的一眼,嘟長嘴兒狠狠的道:「早知就不提醒你。」

符太愕然道:「原來天女早曉得技術在哪裡,不須鄙人再費唇舌。」

閔天女「噗哧」嬌笑,收回給他俘擄的手,喘息著道:「你這麼可恨,怎樣整治你也是應該的。太醫大人猜得對,人家是故意公開我們的關係,逼你來,然後色誘獻身,拆穿你的甚麼『時辰到』,這是太醫大人罪有應得的。」

符太不能信任自己那雙耳朵的聽著。

我的娘!世上竟有這樣的一個女人,姿容秀美,令人無法抗拒,又沉著老練,聰敏非凡。給她看中後,可對你毫無保留的打開心扉,傾灑內心的真情和信任,不隱瞞心內燃燒著的愛焰。「色誘獻身」四字,吐自她香唇,他奶奶的百鍊鋼,亦要變成繞指柔。

符太給融化了。

閔天女跺足撒嗲道:「太醫大人弄到玄清這個樣子,快開出藥方來,否則今夜不放你走。」

符太胡塗起來,抓頭道:「天女為何忽然高抬貴手,不繼續懲罰鄙人?」

話說出口,方知火上添油,更不明白為何說這麼蠢的話。唯一解釋,是給閔玄清的情火燒壞了頭腦。

香氣逼至。

下一刻美麗的天女縱體入懷,做小敏兒樂此不疲的事,坐到他大腿上去,咬著他的耳朵,如枕邊私語,輕柔地道:「太醫大人還不明白嗎?人皆有惻隱之心呵!玄清怎忍心看著太醫大人掉進無法脫身的深井裡去。」

又道:「要走!立即走!若再過一個時辰才離開,就不如留下來陪玄清喝酒至天明。太醫乃明白人,該清楚玄清放人的條件吧!」

符太早歸降多時,湊到她耳朵旁,說了一番話。

他奶奶的!

符小子的記述,到此為止。

下一頁竟是二十多天後的事,其間發生過的,一字不提。這小子是擺明不告訴他。龍鷹恨得牙痒痒,然而亦明白不該知道,不知更好。接著打個呵欠,睡意沖腦,忽然心舒神暢,既為符太高興,又為閔玄清欣慰時,那邊廂已酣睡入夢。

在夢裡,不但夢會南詔嬌妻,愛兒,好友,更夢裡遇仙,與端木菱重聚。

翌日醒來,精滿神足。

太久未試過睡得這麼酣熟,睡他奶奶的一個日上三竿。自從幽州出發到河套去,即使睡著,仍處於半醒覺的警戒里,有甚麼風吹草動,立即清醒,個中苦況,實難向外人道。於戰火深處,更是如履薄冰,備受當主帥的壓力。

今天終偷得浮生半日閑,今晚他又將風塵僕僕的在旅途上。事實上他隨時可下船,憑他的腳程,又獨自一人,無牽無掛,肯定快過如此的逆流行舟。

但他總非鐵鑄的,由高原趕下來到成都,至昨夜方可痛快的一覺天明,想想也大感生就一副辛苦命。

到艙廳與兩個候之久矣的兄弟共進早膳,扯東扯西的聊足半個時辰後,龍鷹告罪一聲,鑽回房內繼續讀錄。一心在動腳前完成大任,可將《實錄》毀屍滅跡,一了百了。當再不用身負《實錄》,會感到不習慣嗎?是否等若失去了另一個「人生」,符小子隱秘的天地?

上官婉兒坐入符太為她拉開的椅子里,輕描淡寫的道:「其他人退下去!」

隨她來的從衛全體留在馬車停處的外廣場,只得聞風迎接的高力士陪她進來,還有是斟茶遞水的小敏兒,聞言連忙退出主廳外去,避得遠遠的。

符太心內嘀咕,知她無事不登三寶殿,亦暗鬆一口氣,曉得大才女非是一意來色誘他。正要移到大圓桌另一邊坐下,隔得有那麼遠便那麼遠,雖然曉得大概不會刮大風,但做足防風措施總好過不做。天才曉得才女她會否忽然改變心意,又或談

完正事說私事?

豈知卻走不動,給才女的柔荑一把拉著,又不敢掙脫,只好獃頭鵝般立在她身側,聽候發落。

她的玉手軟綿綿的,抓得很緊,似抓著的不只是符太的手掌,而是一個可令她安心的憑依。

美人兒的手冰寒似雪。

上官婉兒瞧著高力士和小敏兒避往內堂,輕輕道:「坐在婉兒身邊,坐近一點。」

符太摸不著頭腦的先把旁邊椅子移近她,方坐入去,大才女仍不放開縴手。坐下時,方發覺自己反握著她,而本冷冰冰的玉掌,在他獨異氣血的供焙下,變得溫熱。

上官婉兒湊近他,櫻唇淺吐的道:「他為何來西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