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等待洪流

太陽剛過中天,敵人的投石機擲出第一枚石彈,當是試驗性質,好調校投石機的投石角度。

石彈未及東寨牆,墜往斜坡。

到第三枚石彈,成功擊中東寨牆,發出「砰」的一聲,卻是「蜻蜓撼石柱」,只是受撞處凹了少許。當然!眾人不會因而高興,因試的是小石彈。

接著沉寂了片晌,然後是其他二十五台投石機的調校和測試,「砰砰嘭嘭」的,如非有應對之策,肯定大感窩囊,有「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之嘆。

他們的工程已告完成,成績相當理想,沙包牆雖有滲漏,但不算嚴重。

不過,他們燃燒洪流之計,卻失敗了,當洪水奔流之際,自然而然將火沖熄,捱不了片刻光景。幸好眾人又想出火燒浮筏之計,就是將部分檑木扎為六個木筏,擺在第一重水閘和離寨門五丈的第二重水閘間,引水進入這段去水道,直至齊兩邊沙包牆之頂,將六個檑木筏浮在水面,一大串的,然後將猛火油分多次傾倒筏面,讓猛火油滲進木料內去。

檑木筏呈窄長形,每筏由四根檑木綁紮而成,用掉他們二十四根檑木,剩下十九根。

他們同時將第二重沙包水閘加固,以免給水沖崩。

六個滲火油的檑木筏,是引水道洪流的先鋒,緊挨著第二重水閘,閘開水瀉,奔流該把筏子直送下斜坡,當著火的筏子被對方的拒馬陣卡著,便大功告成。

龍鷹和一眾兄弟,四百多人坐在蓄洪池的東牆或去水道兩邊的沙包牆上,邊看熱鬧,邊休息回氣。只得君懷朴一人,立在寨門左邊的箭樓上,監視寨外敵況。

「呼」的一聲,一枚石彈越過南寨牆,落往寨內地面,還滾動三丈,方停下來。

坐在第二重水閘頂上的龍鷹、符太、宇文朔、博真、虎義五人,齊聲起鬨。

博真大樂道:「這枚擲遠哩!」

宇文朔目注石彈,思索道:「此彈石質堅硬,又經過打磨,呈圓球狀,狼軍確是準備充足,令人刮目相看。」

虎義道:「突厥人何不將投石機送往無定河去?」

符太哂道:「突厥人怎慣和投石機一起上路,還可來去如風嗎?這批投石機和石彈,該在陰山以北某個狼軍據點,由擄來的匠人、兵奴所制,到狼軍朝朔方推進,方送抵此處,然未及運往前線,已收到撤退的訊息。」

龍鷹道:「這批東西多多少少和鳥妖及田上淵有關係,如能將莫哥抓起來,嚴刑逼供,當知內情。」

眾人點頭同意。

制投石機,須專精此藝的匠人方辦得到,一般技匠,根本無從入手。然投石機乃戰船必備的戰具,故只有從現時雄霸北方的田上淵處,方可得到這方面的協助。

像台勒虛雲的大江聯,更能製作精巧的弩箭機,令龍鷹當年守風城,憑之阻擋了敵人好一陣子。

虎義滿足的道:「幹掉這批投石機後,即使對方尚餘數台,已不足為患。」

此時丁伏民領著幾個兄弟,跳上浮在引水道水面的六個窄長浮筏,將一個個包紮棉布團的大包裹,系扎在筏面。

棉布並非一般棉布,而是浸透猛火油的易燃物。

眾人鼓掌喝采。

筏是火油浸過的,大包裹更是惹火,保證可燒個轟轟烈烈。

丁伏民笑道:「記著瞄準火靶!」

眾人又再齊聲叫好。

因有剛才實驗時火給沖熄的前車之鑒,故特別設計,於筏子給衝下斜坡時,待其浮上水面,方以火箭燃點。

寨外敵人,再度沉寂下來。

博真嘲諷道:「暫停給我們搔癢哩!」

話尚未說畢,箭樓上君懷朴向他們打手號,著他們留神。

眾人摸不清楚君懷朴的意思時,寨外投石機發動的聲音連環爆響,接著是石彈破空的呼嘯聲。

「轟!轟!轟!」

二十多個石彈,先後命中寨牆,且是以寨門為靶,大半轟在寨門處,肯定是最大最重的石彈,一時木屑四濺,整個東寨牆似給猛烈搖晃著,大寨門更現出幾道裂痕。有些石彈撞個粉碎,石粒散射。

怎想到投石機的準繩度這般高,撞擊力猛烈至此。

眾人你眼看我眼。

龍鷹向後方坐在池邊的兄弟喝道:「還須多久?」

坐在那裡的荒原舞應道:「尚差至少半個時辰,一一尺高的水。」

宇文朔道:「絕捱不過一刻鐘!」

話猶未已,第二輪石彈殺至,幾全命中寨門。

「啪」的一聲,最上方的第三道木閂,竟給硬生生震斷,其中兩個石彈穿門而入,落到地面,滾往他們所坐水閘牆的牆腳下。

符太道:「提早發動如何?」

龍鷹搖頭道:「蓄洪池即使注滿池水,我們仍未有十足把握,可造成一舉破敵的奇效,何況尚打個大折扣,犯不著。」

博真道:「讓我來告訴太少,即使將大寨門打個稀巴爛,在拒馬下的斜坡位置,仍瞧不見我們在這裡排排坐的情景。」

此時桑槐躊躇滿志的來到,坐在水閘盡端處,掏出捲煙,遞過來給龍鷹,道:「挫明鷹爺一嘗新煙葉的味道!」

龍鷹接過捲煙,欣然道:「桑槐兄整天不見人,原來是制煙去了。哈!你自己試過沒有?」

符太為龍鷹點火。

「砰!砰!砰!」

敵方再不是眾彈齊發,而是各投石機自行投擲,令大寨門和擲歪時遭波及的兩邊牆頭,撞擊聲此起彼落,木屑四濺,石粒碎飛,驚心動魄。

「砰!」

再一顆石彈破門而入。

大寨門早不堪摧殘,百孔千瘡,中間的門閂亦一分為二,墜落地面。寨門上的牆頭,夾牆向外的一面,崩塌下去。

龍鷹深吸一口後,遞給符太,豎起拇指,贊道:「好東西!恭喜桑槐兄絕處逢生,失而復得。」

桑槐嘆道:「打勝仗時,享受這個東西方最夠味道。」

龍鷹忽然隨手一拳轟去,眾人未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前,一顆射高了的重石彈,越過寨門上的牆頭彎飛而至,給龍鷹的拳頭迎個正著。

重石彈化為碎粉。

人人瞧得目瞪口呆。

龍鷹能預知未來似的固是神乎奇技,但仍非令眾人難以置信之處,沒法相信親眼目睹的,是這麼一顆重達百多斤的巨石彈,加上從投石機彈出來的衝力,又是從天而降,力道何止千斤,怎可能是血肉造的拳頭能硬撼,擊之為碎粉,自己卻又似,做了微不足道的事。

連最熟知他的符太,也瞪大眼睛看他收回來的拳頭。

虎義本身是天生神力者,亦為之咋舌道:「怎可能的!」

龍鷹解釋道:「小弟並非以拳頭去對石彈,用的是從拳頭吐出,比石彈更龐大的能量,故能一拳碎之。這亦使小弟靈機一觸,想到延敵兼誤敵之法。」

「砰!」

寨門近頂處整排木斷折裂飛,最後的門閂亦告失守,四分五裂。

大寨門名存實亡,再難起阻擋作用。

龍鷹道:「準備火攻!」

又向丁伏民道:「洪流按兵不動,待裝滿才說。」

眾皆錯愕。

原本定計,是先火攻,後水破。

兩者連環施展,待火燒斷拒馬的扎索後,再用水破之,中間的時間,絕不容對方可把火撲滅,重新紮綁。

龍鷹又道:「敵人成功轟掉我們的大門,士氣猛振,莫哥必乘勢揮軍攻上來,唯一顧忌是曉得我們尚有數十條檑木,現在我們將檑木化為火筏,如再無後著,莫哥勢認為我方技盡於此,放心攻上來,那時我們的蓄洪池,差不多哩!」

眾人轟然應諾。

拒馬外河岸處,狼軍分成六隊,坐在地上候命。每隊達二千之眾,合起來就是萬二人,力足粉碎任何防禦。觀其裝備,刀盾隨身,以應付他們的弩箭。

氣勢懾人、打橫排開的二十五台投石機,不住投擲,每投出一顆石彈,均發出機栝彈簧的可怕響聲,機體往後顫震移動,仿似跳著索命神的舞步。

攻擊不只集中往寨門,而是整面東寨牆,部分更越牆而入。

投石機旁部署大批箭手,人數在一千至二千人間,以應付他們以為已遭「趕狗入窮巷」的敵人,從窮巷撲出來垂死掙扎。

龍鷹、符太、宇文朔、虎義、荒原舞、博真六人,人人彎弓搭箭,準備就緒。

容傑、桑槐分立兩邊,手中紙媒燃燒著,好為六人引燃火箭。

龍鷹笑道:「瞧!莫哥從龜殼裡鑽出來哩!正朝我們瞧上來,一臉疑惑神色。」

符太哂道:「不是吹牛皮,就是誇大,我連莫哥的影子都看不見。」

龍鷹笑道:「確是胡謅,好讓大家輕鬆點。」

一顆石彈在眾人頭上呼嘯而過。

龍鷹喝道:「開水閘!」

十多條粗索,在百多人同時發力,又加上水的龐大壓力,整面水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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