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八章 渡河登寨

號角聲起,短促有勁,連續三次。

正在兩邊箭樓苦待對岸河陣音訊的龍鷹等人,莫不給駭得從靜息里清醒過來,連忙張望。

對岸河陣和這邊敵人的防線,均沒異樣,這才放心了點。

宇文朔、龍鷹已佔據箭樓,還多了博真和容傑,後兩者是記起須為龍鷹等兩人處理敵人遺體,隨後潛來。

宇文朔道:「為何忽然吹響號角?又不見有任何特別的動靜。」

博真道:「太少去了足有一個時辰,對岸兄弟仍不見有任何燈訊,久了點吧!」

容傑問龍鷹道:「鷹爺有感應嗎?」

龍鷹道:「河陣的兄弟全體處於默默耕耘的潛藏狀態,間中又傳來興奮的波動,該在全速準備里。不過,確比我們預計中的時間,長了很多。」

順口問道:「聽桑槐兄所言,小容歸隊前,猶豫過好一陣子,後來如何又決定歸隊?」

容傑目光投往黑壓壓的河陣位置,道:「我自小沉迷武道,二十歲時已遍訪大食名師,學得諸般武技,因仰慕中土文化,故一路東來。之所以不惜遠赴他方,皆因在大食時得高人提點,指出習武者最佳修行之法,莫如到陌生的國度去,面對種種挑戰,擴闊視野。咦!有動靜哩!」

容傑的「動靜」,指的非是對岸的訊號,而是這邊河岸左下方營地的變化。

數百個狼軍從營賬全副武裝的鑽出來,在營賬與大河間的曠地集結成隊。

博真倒抽一口涼氣道:「他奶奶的!該是換防,狼寨也要換崗。」

龍鷹等明白過來。

莫哥為因應形勢變化,將狼寨的防線擴展往大河北岸,成倚寨而戰之局。兵力的重心因而轉移,是在下方的箭樓、營地和沿岸的投石機。施號發令,再不是從狼寨發出,而是營地處的指揮部。

戰略上,絕對高明。

莫哥只要登上其中一座箭樓,可居高臨下,指揮進退。

敵人如此隔河設陣,擺出隨時渡河攻打河陣的姿態,既可加重對君懷朴等兄弟的壓力,更可防河陣的兄弟渡河強闖,又或從河道逸逃,一舉數得。

只是任莫哥千算萬算,仍算不到山中秘穴之著。而龍鷹如非給逼入窮巷,亦不會從沒辦法里想出這個辦法來。

半個時辰前,莫哥、參骨等領袖,返回營地休息,好養精蓄銳,明天日出後發動攻打河陣之戰,眼看可安心靜待河陣的燈號,豈知枝節橫生,忽略了對方換防的慣常行動。

集結營地前的狼軍約三百之眾,操離營地後分作兩隊,二百人的一隊沿河步往箭樓、投石機陣在處。另一百人隊,右轉踏上登寨的道路,朝狼寨走上來。

危機臨頭。

一旦發現東南、東北兩角的箭樓被他們佔據,東窗事發,狼寨的龍鷹等人,與河陣的兄弟,將沒法進行無縫的銜接,出現破綻漏洞,從睡夢裡驚醒過來的莫哥,絕不會讓制敵致勝的機會,在指隙間溜掉。

牆頭的守衛發出吆喝,著把門的衛士打開寨門,迎接換防的狼兵。

龍鷹下垂執著荒月弓的手,箭架弦上,指縫夾著另三枝箭。宇文朔、容傑和博真亦執弓在手,另一手拿箭。前者用的是其家傳重弓,後二者則用從敵人處取得的長弓。

別無選擇下,惟有提早發動,無法理會時機的問題。

封門的三道橫木門閂,最高的門閂被門衛舉離寨門,移放一邊。

龍鷹正要動手,對岸變化陡生。

河陣四周,亮著點點焰光。

勿說敵人,龍鷹等也摸不著頭腦,眼所見的,絕非約好的訊號燈。

敵人沒立即發出警報,該是先瞧清楚情況,不會因對方燃亮幾盞燈,便驚醒全體正安眠的戰士。

登寨的百人隊,停了下來,回頭觀看。

顫震著的火點動了,噴洒上天,朝河原的方向射去,竟是以百計的火箭,火網般朝東、南、北三面投去。

龍鷹等還不心領神會,大讚好計。

此招是連消帶打,既向他們發出渡河的訊號,同時放火燒河原,以阻截追兵。

火箭落處,熊熊火起,不用說,也知早淋上火油,增其一發不可收拾的蔓延之勢。

龍鷹手上四枝箭連續射出,牆頭四個戰士先後中箭倒地,死時仍不明白為何有冷箭從後而來。

河岸敵陣處鼓聲轟鳴,號角吹響。

敵營處人頭攢動,狼軍從帳內撲出,集往岸邊,行動迅捷,但肯定喪失先機。

宇文朔亦不賴,在龍鷹射出第四箭之際,三枝箭在他重弓上離弦而去,命中三個敵人。

虎義、管軼夫和桑槐比他們更早發動,點點星火乍現,便當為訊號,箭矢齊發,務令那邊牆頭的狼軍,沒法發出警報。

博真和容傑,則躍下箭樓,往對付正打開寨門的狼軍。由於被靠近寨門的箭樓阻擋,沒法直接射殺寨門的敵衛。

只這一陣子的光景,河陣大河另一邊三方已成燎原之勢,火光烈焰衝天而上,濃煙黑霧滾滾翻騰,朝四方八面擴散,席捲包括大河在內的廣闊區域。

號角聲起。

西北岸敵陣處戰士賓士,各歸本位,準備應付從河陣來的攻擊。

混亂里,龍鷹仍將莫哥辨認出來,靠的是參骨的紅披風,他們正朝中間的箭樓走去,仍未覺察狼寨有變。

下一刻,龍鷹施展彈射,投往東寨牆頭。

往狼寨來換崗的百人隊,一時不知該繼續登寨,還是掉頭回去,聞得號角聲,得到指示,繼續走上來,步伐加速。

龍鷹再幹掉兩敵後,與從另一邊殺過來的虎義、管軼夫和桑槐會合,成功控制牆頭。

宇文朔則到了下方,助博真和容傑清剿把門的戰士。

登寨的百人隊,終發覺不對勁,尖嘯示警,拔弓拉箭,朝狼寨衝上來。

龍鷹目光落往遙隔近二百丈河岸處的莫哥,他正立在中間箭樓之旁,聞尖嘯朝狼寨望上來,與立在牆頭的龍鷹打了個照面。

在箭樓火炬光的映照下,這位名震塞外的金狼軍大統領,有泰山崩於眼前而色不變的名帥,容色轉白,接著雙目射出如被烈火燃著的凌厲眼神,唇開唇闔,發出連串指令。

龍鷹曉得莫哥已掌握今夜之戰的勝敗關鍵,只要能阻止己軍渡河而來,敵人便贏了。

但龍鷹亦曉得莫哥實已痛失時機,因河陣的四個大排筏,外加十多個沙筏,離開彼岸,藉煙霧的掩護,穩定迅捷的朝北劃來。

在知敵察敵上,魔門邪帝畢竟比金狼軍的大統領,勝上不止一籌。此優勢在正面交鋒里,尤為顯著。

虎義喝道:「檑木!」

宇文朔亦躍登牆頭,寨內餘下的敵人,交給博真和容傑去收拾。

狼寨落入他們七人手中。

龍鷹收起馬刀,閃身左移,來到檑木堆另一邊,與虎義合力抬起檑木。

箭矢往牆頭射上來,兩人晃動上身,二避過,同時吐氣揚聲,發力,將檑木硬拋上牆頭外離斜坡逾三丈的空中。

衝上來的百人隊見狀駭然散開,再不成其攻寨戰陣。

宇文朔、管軼夫和桑槐箭發連珠,臨高勁射,以配合第一根檑木的威勢。

今夜是龍是蛇,就看檑木的威力。

西岸敵軍在號角指示下,一組一組的狼兵,躍入縛在河邊的十多個大排筏去,解纜,準備開往河央,阻截敵人於河面處。

大河筏戰,一觸即發。

看看敵軍急而不慌,盾手、箭手、長鉤手和劃手等下排筏後各就其位,知對方確是能征慣戰、經得起考驗的部隊。然而,失去先機就是失去先機,由組織、登筏到駛離西岸,須花上半刻鐘的時間,就是這個時間上的先後之別,決定了形勢的發展。

這邊岸雖鬧翻了天,敵方部署在對岸河原的大批部隊,卻是遠水難救近火,用武無地,只能憑下游的河筏,逆水來援,但那時己方兄弟的渡河行動,不論成敗,早結束了。

長丈半,粗尺半,重約三百斤的檑木,從高空回落,觸地後再彈高逾半丈,這才蹦蹦跳跳,摩擦著高低不平的斜坡面,疾滾下去,七、八個避不開的狼軍,給擊個正著,隨檑木往下翻滾。

檑木迅速離開東歪西倒、頭破血流的狼兵,不知撞上甚麼東西,忽然彈高,直朝一個置在岸邊的投石機撞過去,嚇得負責投石機的狼軍往左右狼狽躲避。

檑木再非離開虎義和龍鷹之手的普通重木干,而是加上龍鷹的魔種異能,更因下滾不住增添動力,到岸旁時力道已逾千斤,勢不可擋。

「喀喇」一聲,被命中的投石機四分五裂。

檑木沖勢不止,帶著部分投石機的殘骸,投往河裡去,擊中一個排筏的右邊。

排筏往右側傾,筏上大半人倒往河裡去,被擊個正著者,肯定難活命。

牆頭上眾人齊聲歡呼,沒想過一根檑木可造成這般可怕的破壞力。

龍鷹和虎義捧起第二根檑木,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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