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十八章 策略制敵

七天後,他們離開毛烏素,抵達沙漠北面的庫也干泊,由此繼續北行,將經烏那水、胡洛鹽池,進入庫結沙沙漠。

庫結沙沿折東的大河北岸,延綿整個河曲地帶的北端,是由沙漠、半荒漠和黃土高原結合而成的不毛之地,後套就在庫結沙的西北端上,因大河分流界划出來、支河眾多的廣闊沃原。

陰山橫亘大河北面,狼山於陰山西麓處延伸,從東北走往西南,雄視後套平原。

當日龍鷹離開後套,狼軍剛興建倚狼山而築的木寨,然而不用拿眼去看,也曉得為控制後套平原,須於大河對岸,興建另一木寨,河寨與山寨互相呼應。

一如所料,沒有敵人在沙漠外恭候,也不見敵方探子的蹤影,於此奇異地域,除了鳥妖的高空探子不受影響,任何偵察的工作,均為事倍功半,或徒勞無功。

此亦間接證實鳥妖尚未復元,否則於此最需要他的獵鷹之際,怎可缺席?

眾人不敢疏忽,由龍鷹、符太等出馬審視遠近情況,方在庫也干泊紮營休息,生火造飯。

面臨是個取捨的問題,大批的沙筏及其裝載的武器物資,該如何處理?

此時步入初冬時分,氣候仍處於毛烏素的氣溫帶影響下,太陽下山後寒風陣陣,眾人圍著燒得「噼噼啪啪」的篝火取暖說話。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有一點不知該說甚麼的古怪感覺。

眼前的情況,不是異乎尋常,而是過於尋常,絢爛後回歸平淡。到後套就是去劫寨,問題在敵人對他們的行動清清楚楚,難有奇兵之計可施。

龍鷹啞然笑道:「這就叫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讓小弟來個提議,大家先想像一下,最壞的情況,可以有多壞?」

荒原舞苦笑道:「確可以很壞。」

所有兄弟曉得重要的決定,就在眼前此刻,均聚在他們四周,聽他們說話。

博真道:「最壞的情況,是敵方援軍已抵後套,正嚴陣以待,等我們去送死。

兵力的差別太懸殊了。」

容色仍有點蒼白的管軼夫,以過來人的身份,語重心長的道:「論實力,對方遠在我們之上,如被逼正面交鋒,我們定吃大虧。去強攻他們的寨堡,在那種攻者無險可恃的地方,我們除非真的個個是鷹爺,否則確如老博所言,是去送死。」

虎義亦是毛烏素沙丘區歷劫者之一,深悉對方實力,同意道:「若我是守寨的頭子,又假設此人是莫哥,可組成幾支各二千人的突擊部隊,只要看到我們的蹤影,立即縱兵攻擊,令我們沒法在後套取得據點,遑論攻寨。」

桑槐吁一口涼氣道:「此招很絕,對方只要在後套北邊的陰山、西面的狼山,於高地放哨,我們將無所遁形。」

符太好整以暇的微笑道:「鷹爺確能洞悉人心,曉得自離開綠洲後,人人愈想愈擔心,卻不敢說出來,以免掃興。」

虎義道:「太少又怎麼看?」

符太道:「我卻想聽宇文兄的高見。」

宇文朔道:「現時的形勢,與我最初提出此略時有很大的分別。當時尚以為可引得莫哥和他的金狼軍追入毛烏素,我們則在石子嶺南面的突紇利泊抗禦之。」   稍頓續道:「接著又猜測莫哥會走毛烏素的捷道,憑鳥妖的高空探子,掌握我們離沙漠的位置,在毛烏素北緣對我們迎頭痛擊,我們則詐作敗走,誘他們追進來,便於部署好石子嶺北的大非苦鹽池,破敵殲敵。掃掉金狼軍後,後套兩寨還不任我們予取予攜。可是,敵人看破我們誘敵深入之計,憑快馬追上我們的護後部隊,若非鷹爺大展神威,肯定沒一個人能活命。現時形勢清楚分明,我們的奇兵變回尋常精銳,如老老實實的去和莫哥交鋒打硬仗,等於將沙丘之戰重演一次。」

轉向君懷朴問道:「懷朴有何想法?」

君懷朴是眾人的智囊,看法比其他人更被重視。

君懷朴道:「我的看法比你們悲觀,是因想到默啜返無定河後,當機立斷,先派出由最強陣容的高手團,隨莫哥和他的金狼軍憑快馬趕返後套。默啜亦立即動程,追在莫哥後方趕赴後套,留下的護後部隊,於默啜去遠後,方放火燒寨,做最後的大撤退。」

接著沉重的道:「勝敗再非由我們決定,而是落在郭大帥和張總管手中。」

權石左田吃一驚的道:「這是默啜的誘兵之計,撤退時忍氣吞聲,到抵達後套,方一次過將所有債討回來。」

君懷朴點頭道:「這正是我最不看好的地方,等於雙方形勢逆轉過來,敵人尚可倚河憑寨而戰。在那種河原平坦區域,天下仍未有能攖狼軍之鋒的部隊。」

荒原舞認同道:「別人撤退,士氣將大受影響,但狼軍卻不會有這方面的問題。」

宇文朔插言道:「我們的大唐軍,除田將軍經特別訓練的二千精銳外,大多善守不善攻,長途跋涉的追擊至後套,如默啜立即縱軍猛攻,一旦守不住,將出現兵敗如山倒的情況。那就情願他們不追擊。」

丁伏民道:「郭大帥定會追擊,這是與我們約好了的。」

接著道:「我還另有一個憂慮,就是眼前豐盛的物資,我們要帶走十分之一,已非常吃力,但恐怕到後套時,用不上三天,箭矢肯定用罄,那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們空有雄心壯志又如何?」

龍鷹朝符太道:「大家都表示過意見,太少有何獨見?」

符太沒好氣道:「你這個混蛋是另外一種形式的賣關子。你奶奶的!有何破敵之計,快說出來。」

龍鷹不理他,徑自道:「我們依最壞的那個情況,就是默啜驚魂甫定下,下令立即撤退,將戰場移往最利於他的後套河原,那時只要郭大帥鍥尾追擊,未來決戰河原以分勝負的情況,已成定局。我們如何應對?」

宇文朔道:「於我們來說是死局,他們卻是活局。」

君懷朴道:「除非我們能在默啜與莫哥在後套會兵前,破其夾河寨壘,否則此戰我們必敗無疑。」

龍鷹問道:「默啜快?還是我們快?」

丁伏民分析道:「我們在綠洲耽擱了兩天,接著是夜夜行軍,或許莫哥可以憑馬腳後發先至,趕在我們前頭,但不可能快很多,一天至天半是極限。」

他的推測合乎情理。

莫哥返回無定河,得花兩天時間,因不是說走便走,還要挖出埋在沙子下的水囊諸物。返無定河後,怎都須休息一天,方有氣力動身北上,沿大河東岸曲曲折折,走的是遠路,可趕在他們前面,成績很不錯了。

丁伏民續道:「至於默啜,任狼軍如何來去如風,怎都該落後我們三至四天,甚或更長的時間。」

龍鷹輕鬆的道:「就當作兩天吧!我們今次的軍事目標,便是在兩天之期內,毀掉敵人木寨,再建立起自己的堅寨,作為攔路之虎。他奶奶的!誰都可讓他活著離開,包括默啜在內,獨鳥妖不行,原舞放心。」

人人瞪大眼瞧他。

任他們對龍鷹如何信心十足,現在他說出來的豪言壯語,與自吹自擂沒有分別。

符太嘆道:「都說大混蛋有他的一套。」

宇文朔百思不得其解的道:「怎辦得到?」

龍鷹道:「『窮則變,變則通』,要攻陷對方木寨,在現時的情況下,幾不可能。幸好破壞容易,問題只在我們能否想出破壞之計。」

接著向符太豎掌道:「稍安毋躁,我不是在賣關子,而是說話有先有後,須循序漸進,層次分明,大家聽起來方趣味盎然,容易接受。」

符太哂道:「勿說廢話!」

桑槐掏出捲煙,遞過來給龍鷹,讓他叼在嘴角,為他打火燃著,道:「請你老人家用煙。」

他的話惹起今天首次的鬨笑。

龍鷹深吸一口,裝出個享受的模樣,遞返桑槐,道:「『破壞容易』的下一句是『建設難』,但我們偏要建設都是同樣容易。在正常的狀況下,當然難違常理,但在河道交錯的後套平原,這個可能性就出現了。我們邊築寨邊打硬仗,兩件事一起抓。只要頂得對方數波攻勢,我們隨著木寨的成形,逐趨強大,那時輪到敵人有難了。」

人人聽得摸不著頭腦。

虎義早前說過,一旦他們現身河原,狼軍立即縱兵來迎,連稍喘一口氣的時間亦欠奉,如何還可以立寨,該做哪一件事才對?

符太代龍鷹道:「技術就在這裡!對嗎?」

龍鷹贊道:「太少真知我心,技術就在我們的行軍路線,如何行軍,以何種方式抵達設寨的最佳點,如何建寨?哈哈!」

眾人精神大振,曉得龍鷹非是在安慰他們,已是有完整的破敵之計。

龍鷹道:「先說行軍路線。」

雖仍猜不到可以在這方玩甚麼花樣,但沒人敢懷疑他已胸有成竹。

龍鷹朝北瞧去,道:「這條路小弟走過,就算沒走過也看過。從這裡到烏那水,地勢平坦,到烏那水後更可藉水力北上,直至胡洛鹽池,然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