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十七章 同船離京

龍鷹記起那晚在洛陽閔天女的如是園,暗裡偷聽無瑕、霜薔和沈香雪三女對話,霜喬表明沒信心對付「范輕舟」,怕像妹子沈香雪般情關失陷,請無瑕親自出手。

當時無瑕默然無語,沒有表示。龍鷹聽過便算,直至今趟來西京,重遇無瑕,還揭破她的身份,大家斗個不亦樂乎,早把那晚聽到的,置諸腦後。

今天忽遭無瑕狙擊,被她殺得棄甲曳兵,只差未抱頭鼠竄,不知如何,當時她們的夜半對語,浮現心湖。

事實上,他對無瑕是掉以輕心,受她美麗狐媚的表象所惑,忽略了她的危險性實不在台勒虛雲之下,甚至因其能隱隱克制魔種,柔弱勝剛強,比台勒虛雲對他更具威脅力。

他奶奶的!

無瑕經過深入的考慮後,權衡輕重,決意對「范輕舟」出手了。

情況一如在塞外,她一直收斂隱藏,直至鳥妖被重創,逃往不管城,無瑕才出手對付龍鷹,差點要了他的命。

可知無瑕絕不輕易對一個人出手,只有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方動武。她厲害之處,是媚術和武功的結合,與她屢次交鋒,龍鷹有深切的體會。

可是,像剛才般純以媚術全面突襲龍鷹,將媚術發揮至淋漓盡致,又不著絲毫痕迹,龍鷹尚是初次品嘗。

他早該有警覺,只因不在意,忽略過去。霜喬的退避,吹響無瑕決定向「范輕舟」出手的號角,就像在不管城般,無瑕不得不親身處理龍鷹。

霜喬的「都鳳」忽然離開,當然出於無瑕授意,營造出「孤男寡女」的情況,予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無瑕大演「玉女宗」第一高手的功架,以柔制剛,令龍鷹自鳴得意,以為已逐漸進駐她的芳心。

到今天,龍鷹才曉得錯得多麼厲害。無瑕是否對「范輕舟」不無愛意,已非他所考慮的事,關鍵之處,是無瑕認識到「范輕舟」對她的師門使命,起著能影響成敗的作用,有足夠的資格讓她親身伺候。

霜騫在如是園向無瑕提出的請求,無瑕終於有了決定。

唉!我的娘!

無瑕出手了。頭-輪的放手狂攻,他沒有還手之力,要命的是看不破她的後著,這場情戰如何打下去。

「鷹爺!」

龍鷹收回投往車窗外的目光,「嗯」的應了高力士一聲。

高力士約束聲音道:「小子可否向鷹爺報上最新情況?」

馬車轉入朱雀大街,往朱雀門走。

龍鷹點頭。

高力士道:「太醫出使回紇與其他兩道邊防諭令,今早同時頒布。」

龍鷹一怔道:「這麼快?」

高力士道:「因同是關乎邊防的事。嘿!該說是臨淄王手段高明,使人輾轉知會韋族內一個力圖上位的人,並曉得此人將之當作自己想出來的妙計,上報韋溫邀功。臨淄王看準韋溫如獲至寶,不緩半刻的稟告娘娘。

龍鷹心中欣慰,對韋族的認識,他止於韋溫,勉強可多湊一個韋捷,李隆基可補他們這方面的不足。

道:「見娘娘前,韋溫該先找宗楚客商量。」

高力士道:「范爺明見,確然如此,韋溫是與宗楚客聯袂見娘娘。」

龍鷹道:「那婆娘如何處理?」

於此事上,武三思現時的立場,大有可能異於韋、宗。韋後至關心的,是起用她韋族的自家人,進駐所有重要軍職,誰支持她的做法,誰得她信任,宗楚客乘虛而入,和武三思爭奪在韋後心內的位置。

韋族愈壯大,武氏子弟愈式微,乃路人皆見的事。武三思怎麼蠢,亦曉得李顯對他的支持,是唯一抗衡韋族外戚的憑恃。在這樣的心態下,一天李顯在位,對他有百利,無一害。故此武三思絕不同意丑神醫長期離京。

李隆基厲害處,是瞄準形勢出手,對症下藥。

高力士道:「娘娘先找小子去說話,在我的提議下,立即召見太醫,徵詢太醫大人的意向。」

不用說,亦清楚接著發生的事,符小子不但千肯萬肯,還義助韋後一臂之力,祭出自己命硬,每隔一段時間必須遠行一趟,好消災解難的撒手鐧,讓韋後可輕易壓下李顯的反對。

高力士道:「經爺乘勢討價還價,不但可帶小敏兒一起出使,還可坐鷹爺的便船,到揚州才改往北行。」

龍鷹訝道:「豈非多走冤枉路,理該西行,朝武威、敦煌走,出關入西域,公然坐我們的船,是背道而馳,別人不起疑才怪?」

馬車穿過朱雀門樓。

高力士道:「經爺是奉旨行事,為皇上返洛陽探看湯公公,據悉,公公的身體愈來愈差哩!」

又道:「若公公好轉,皇上定召他來京。」

龍鷹皺眉道:「可是,坐我的船,太著形跡。」

高力士欣然道:「是娘娘的提議。」

龍鷹難以置信,道:「怎可能?豈非明著要殺太醫?」

高力士道:「當中有個小轉折,太醫指明今次是消災,故不坐官家的船,又說待七色館開張後走,偏午後再沒客船到洛陽去,娘娘遂提議可乘范爺的便船。」

龍鷹心忖韋後、外戚、宗楚客、田上淵四系人馬結成緊密聯盟一事,再無懸念,故而韋後清楚田上淵在關外大河襲殺范輕舟,順便拿眼中刺丑神醫陪葬。

武三思已成宗楚客權力之路上最大障礙,得韋後和外戚支持,向武三思下毒手是早晚的事,瞞著李顯便成,自己該否提醒武奸鬼?還是由得他作法自斃?

不知前生欠了這奸鬼甚麼,今世不論在哪種情況下,仍與他結下不解之緣。不是不想親手宰他,可是總不能宰他,宰他等於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馬車在天街放慢速度,緩緩而行。

龍鷹看著往來的車馬和在道上走著的官員,心忖即使大明宮比太極宮富麗堂皇,說到防禦力、城堅牆厚,大明宮實瞠乎其後。唐初開國時的「玄武門之變」,會再一次重演嗎?

高力士囁嚅道:「鷹爺有何心事?」

龍鷹探手抓著高力士肩頭,語重心長的道:「記著!最可怕的敵人,不是有形之敵,而是無形之敵,愈是難察其跡,愈難應付。大江聯正是這般可怕的一個陰謀集圑,實力強橫,高手如雲。即使已顯露形跡者,如楊清仁、香霸的『榮士』,似有跡可尋,可是他們究竟在幹甚麼?我們壓根兒一無所知,這就是大江聯高明之處。」

高力士道:「原來鷹爺的煩惱,與大江聯有關。」

龍鷹道:「大家兄弟,我當然不瞞你,更希望你可準確掌握情況,發生事時不致手足無措。」

稍頓續道:「『大江聯』很易誤導聽者,以為是一個幫會組織,事實上並非如此。與突厥人分裂後的大江聯,是三大勢力的結盟,分別為塞外魔門、香家和玉女宗。經爺有和你提過這方面的事嗎?」

高力士一副受寵若驚、感激五內的情狀,興奮的道:「經爺從來不提大江聯的事,倒是臨淄王曾略說一、一

。」

龍鷹心忖,此正為符太的性格。

除他龍鷹外,符太不會對人推心置腹,更不願讓人探悉所思所想。

李隆基屬另一類人,知人善任,用人不疑,故比較關照高力士。

龍鷹卻在更高的位置審視高力士,認為他極可能是另一個胖公公,可在未來波譎雲詭的政治形勢里,起關鍵性的作用,須悉心栽培,特別是他的忠誠。

因此縱然沒有長篇大論的心情,仍耐著性子循循善誘。

龍鷹道:「塞外魔門以台勒虛雲和洞玄子為代表人物,前者是助楊清仁登上帝座的總策劃人,綜攬全局,雖與其他兩大勢力非是龍頭和隨眾的關係,卻人人惟他馬首是瞻,亦只他有服眾之能。」

高力士道:「鷹爺英明,看得透徹。」

龍鷹道:「香家以化名榮士的香霸為領袖,乃唐初時專事販賣人口的邪惡世家之後,其祖輩香玉山,與『少帥』寇仲和徐子陵為敵,遭連根拔起,餘眾遠遁塞外,託庇於塞外魔門。」

又道:「可以這麼說,如果沒有我們虎視在旁,不論楊清仁是成是敗,香家在中土已是死灰復燃,沒人可擋其復興之勢。現在香家的根是在嶺南,由一個叫符君侯的人主持,勢力膨脹得凶而猛,還想往北擴展,被我來京前予他迎頭痛擊。以符君侯的強悍,不會就此罷休。」

高力士咋舌道:「竟然這般複雜。」

龍鷹道:「比你想的更複雜,我盡量說得簡單點,對我和經爺來說,一天臨淄王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就是功成身退之時,可是你仍要輔助臨淄王,我們沒完成的,賴副宮監達致。」

高力士肯定的點頭,道:「鷹爺看得起小子,小子必儘力而為。」

龍鷹笑道:「有所作為,不是你一直期盼的事?」

高力士呼吸急促的應道:「對!鷹爺明白我。」

龍鷹道:「三大派系裡的『玉女宗』,縹緲難測,有三個代表人物,均為千嬌百媚的美女,武功另走蹊徑,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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