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十六章 命運約會

與宇文朔分手後,龍鷹沒返七色館,而是續朝南走,然後施展身法,直至肯定沒有人在後跟蹤,方到約定的地點會符太。

忽然記起來俊臣的名言,「在江湖是身不由己,在朝廷則為同流合污」兩句話,實乃今天情況的最佳寫照。

身不由己就是事情非由你去主導,而是被事情推著走,不得不因應變化。像宇文朔般,絕不到你去操控,有他的想法和主張,若仍頑固堅持,朋友可變成敵人。

又如無瑕,以為可突破她穩如鐵桶的愛情防線,豈知竟給她反算一著,套去了秘密,雖說是將計就計,總是不自在,後果難料。也肯定令台勒虛雲改變對「范輕舟」的態度。

在朝廷,不到你不暫時和最討厭的武奸鬼同流合污,否則根本沒法在西京混下去,不得已下為之。

龍鷹進入大慈恩寺西面的園林區,剛下過大雨,遊人絕跡,提供他們秘密會面的方便,等了半晌,脫掉丑神醫面具的符太到。

兩人在一座竹林內說話。

符太欣然道:「算你這小子有點辦法,憑空構想出『兩大老妖奪石之計』,大有瘋狂嬉玩的味兒,又切實可行。」

龍鷹先說出宇文朔提供的田上淵藏處,又講清楚為此付出的代價和與宇文朔關係上的變化,然後道:「配合上必須天衣無縫,不容失誤,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你的心上人有沒有向大人主動獻吻。」

符太道:「我看她心裡也有這個意思,卻因臉嫩。唉!可以停止這類令我自我陶醉的說話嗎?依我看,到今天她仍沒嫁我的想法。」

龍鷹罵道:「你這小子真沒用,如學得小弟一成本領,何用這般惆悵?你是當局者迷,小弟旁觀者清,昨日當大人踏足水榭的一刻,本冷冷淡淡的她,立即像變成另外一個人,活潑而充滿生機,一雙眼睛奇芒爆閃。聽著,所謂的情不自禁,就是他娘的這麼一回事。」

符太精神一振,道:「你想得很美,老子比任何人更樂意相信你。是龍是蛇,明天揭曉。」

龍鷹問道:「若姑娘她肯點頭,你真的娶她?」

符太沒好氣道:「你當是孩童的戲言嗎?從開始本太醫就是認真的,得她下嫁,又能手刃田上淵,天下間豈還有更爽的事。」

龍鷹順口問道:「你和小敏兒情況如何?」

符太道:「是相依為命,明白嗎?我在興慶宮霸得地盤,就是為了她,讓她可呼吸深宮外自由的空氣。他奶奶的I?勿再問這方面的事,自己去讀。」

龍鷹心痒痒的道:「小弟是關心大人你。昨夜分手後,妲瑪有何心事話兒和大人說?」

符太決絕的道:「你奶奶的,說出來和寫出來是兩回事。今早我見過李隆基。」

見龍鷹期待著,續下去道:「主要是告訴他有關范爺的最新情況,皇甫長雄那個倒霉傢伙的事,奪石的事一字不提,愈少人知道愈好,對嗎?」

龍鷹道:「他有甚麼話說?」

符太道:「他著我告訴你,不可以疏忽太平,不只與楊清仁愈走愈近,且在不動聲息下,勢力膨脹。」

龍鷹皺眉道:「怎可以不動聲息?」

符太道:「太平就是楊清仁,楊清仁就是太平,故而太平可做到以前辦不到的事。據臨淄王的分析,張柬之等五人給罷相後,權力集中到韋、武手上,似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卻只是表象,內里充滿暗涌急流。可以這麼說,在極度黑暗的政治里,以前站在張柬之一方的臣將,在太平身上看到希望。唉!他奶奶的,朝廷現在烏煙瘴氣,怎都說不清,請范爺你用心去讀本太醫的曠世巨著,勝過我向你說足三天三夜。」

龍鷹投降道:「一定拜讀。小弟不知多少晚沒好好睡覺,非不願也,是不能也。李重俊那小子又如何?」

符太罵道:「還敢問。我今天來,是要談妥明天的安排,然後去享受與碧目美人兒前所未有的融洽關係,而不是來回答你沒完沒了的問題。」

龍鷹賠笑道:「太醫息怒,剛才一路走來,已擬定好所有步驟細節,再加上兩大老妖老至不能再老的江湖經驗、隨機應變的能耐,只要老天爺再稍微照拂,該如探囊取物。」

符太苦笑道:「事關重大,我希望可像你般輕鬆,最怕令美人兒失望,因她對你信心十足。勿說我患得患失,當你提到老天爺,我擔心田上淵根本不出現。」

龍鷹道:「待會去見妲瑪,告訴她明天向韋後辭行,說為了師門的事,須離開一段日子,或許一年,或許兩年。」

符太失聲道:「你奶奶的!這麼有把握!若她後天便回大明宮,否則無家可歸,肯定找我來出氣,你在她眼裡從此不值一文。」

龍鷹道:「大家兄弟,告訴你小弟一項特殊本領,就是沒由來,忽然出現的想法,往往與魔種有關係,更是非常靈驗,氣候如是,人事亦然。田上淵行刺陸大哥的念頭,來得全無徵兆,卻愈想愈真實,到此刻再沒絲毫懸念。為何如此?若你要小弟勉強解釋,我會說是因魔種收到田上淵發出的訊息,魔種他老人家則通過小弟的腦袋傳達,所以我的想法,是來自他老人家;並非空想,是最牢靠的機密情報。」

符太道:「你現在有何感覺?」

龍鷹道:「靈覺天機,已被對現實的考慮取代。要殲滅范某人,須趁范某人陣腳未穩之時,殺小弟既此路不通,退而求其次,就是向陸大哥下手。陸大哥是宗楚客和田上淵的眼中釘,武奸鬼的利爪,皇甫長雄事件更令陸大哥所掌權力的重要性顯現無遺,就算田上淵不在意,宗楚客亦提醒他。你道殺陸大哥容易嗎?以前在洛陽,不知多麼多人想這樣做,卻沒人辦得到,刺殺難度不在行刺陶過之下。」

符太道:「有點道理!」

龍鷹道:「其次是行刺的時間,現在是最佳時機,陸大哥遇刺身亡,可將各大勢力全拖下水,包括范某人在內,在這樣的亂局裡,對誰最有利?」

符太兩眼放光的道:「開始有信心哩!」

龍鷹探手抓他肩膊,道:「回去告訴美人兒,這是個她和命運的約會。」

回到七色館,給鄭居中等架了去再次為牌匾提字,書的當然是「七色館」而非「尋一閣」,不是「七色春夢」而是「七色彩夢」,還順手寫了「紅袖」和「洛神」兩個合香的名字,一邊聽眾人七嘴八舌描述今早清韻偕紀夢來訪的動人情況。反是香怪默默工作,沒有說話,與其他人的興奮莫名,成強烈對比。

鄭居中問起鋪子開張的事,龍鷹頭痛起來,忽又靈機一觸,道:「求人不如求己,斗裝潢,定鬥不過香安庄,時間亦不容許,所以來個以拙勝巧,以實力勝花俏,以新勝舊。」

鄭居中一頭霧水,道:「我不明白!」

龍鷹指示道:「兩個大鋪堂,只開一間半來做鋪面生意,一間專賣作主力的『七色彩夢』,於兩邊設高上鋪梁的壁櫃,大格小格的,放滿大小不同、包裝各異、式式俱備的彩夢合香。彩瓶、木盒,本身就是最好的裝飾,當成千上百的陳列出來,將營造出七彩繽紛的空間效果,令人如置身彩虹中,勝過我們說上千言萬語。」

香怪的聲音傳過來道:「好計!」

龍鷹恭敬應道:「謝老闆點頭首肯。」

鄭居中興奮的道:「我立即去選木料。」

香怪道:「琳琅滿目,有利有弊。好處是可令人目不暇給,壞處是無所適從,所以我們須再分類,香膏、香餅、香粉、香脂、香丸、香油、香炷依類分櫃,還要列明使用的方法,例如塗敷、內服、佩帶、焚燒,又或作為菜肴、酒釀的佐料,如此方可令貴客們買得安心。」

眾人嘆服。

香怪道:「壁櫃的材料更不能輕疏隨便,須選沉香木,敷以紅粉,才襯得起我們七色館的派勢。在西京,不能不講門面。」

龍鷹稱善,謙虛問道:「另外的鋪子,我大致的想法,是前鋪後室。鋪是用來賣『紅袖』和『洛神』兩香,室是會客室,專用來招呼如青樓大少或八公主一類貴客,老闆有何好點子?」

香怪道:「這個可遲一步再說,待我好好想一想。」

兄弟來報,有客到。

龍鷹離開工場,到前鋪堂去。

來的是楊清仁,在大圓桌兩邊坐下後,楊清仁讚歎道:「范兄到哪裡去,都是萬眾矚目。來西京不過六天,已打響名堂,群小退避。」

龍鷹道:「全托賴河間王之福,不知今次來找小弟,所為何事?」

楊清仁道:「本想明晚見到范兄才說,剛好路經此地,順道來看能否見著范兄。」

龍鷹心中嘀咕,不知他因何事登上三寶殿,口上應道:「小弟不是那麼難找吧!」

不知如何,今次見到楊清仁,總感到他對自己的態度與前有別,或許因他較前客氣,令雙方間的關係拉遠,不像上次見他時,至少在表面上推心置腹。

細思其由,一顆心立往下沉。

若所料無誤,無瑕已將昨夜自己顯示誠意的「秘密」,轉告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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